卢小蓉不要花皮筋的样子是欲说还休,张本民便直接朝她手里一放,“小蓉姐,你就拿着吧,暂且算是个纪念。”

“纪念?”卢小蓉听出了话外之音,“你,要出远门么?”

“嗯也,也可以那么说吧。”张本民回答得并不是很干脆,“俺是要远离一道门。”

“说些啥呀?”卢小蓉真的不懂。

“还是跟刘胜利有关。”张本民不再犹豫,“上次俺们已经聊过了,远离你离地三尺的玉门关。”

“哦,俺,俺明白了。”卢小蓉微微笑叹起来,“其实俺也并不坦然,虽然说只做你跟刘胜利没有称兄道弟之前的那些事,便不算是不义气,但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小蓉姐,你是明事理的人。”张本民从卢小蓉手里拿起一条花皮筋,“让俺给你扎个头发吧。”

“也好。”卢小蓉走到灶屋内,坐在了板凳上。

“刚才说的话,‘暂且’俩字你可别忽视了。”张本民托起卢小蓉又黑又亮的头发,“以刘胜利的脾性,他早晚会做出对不起俺的事,那时就不跟他以兄弟相称了,之后”

“先别说了。”卢小蓉打断张本民的话,“一切顺其自然吧,那样俺的心里也许会更好受一些,毕竟你恁样小,俺却和你做了有些不知羞耻的事儿,静下来好好想想,有时自己都感到脸红。”

“哦,既然这样,不说也罢。”张本民把卢小蓉的头发攥成一簇,将花皮筋箍缠了上去,“刚好可以等俺几年,长大成后人,就可以再叩开你那玉门关儿了,而且不单是用手那么简单。不过,有句话俺可说在前头,你可不能变心呐,你要是一变心,那啥都黄了。”

“变不变心,还是看你自己吧。”卢小蓉摇摇头笑道,“等你长大了,俺可就老喽,那会儿,你还能恁样喜欢姐姐么?”

“人的模样会变,但心是永恒的。”

“说得真好。”卢小蓉的羡慕发自心底,“俺真的喜欢像你这般说话有文化的人。”

张本民正不知该如何接话,刚好听到了刘胜利得意的调子声在巷子中响起,他马上到饭桌对面坐下。

卢小蓉一把抓下头上的花皮筋,道:“这个还是先不扎的好。”

张本民点点头没说话,望着大门口。

刘胜利来了,一看张本民,“哟,张本民,还在呐!”

“不是等你的嘛,俺寻思着有个事儿还得跟你仔细叮嘱下。”张本民起身迎上去,“郑成喜一家现在更恨俺了,如果他们那边有啥动静,你得立马告诉俺,否则就会吃他们的大闷棍。”

“那还用说么,咱是弟兄呀!”刘胜利晃着脑袋,“两肋插刀,缺不了!”

“够义气!”张本民竖起了大拇指,之后便转了话题,“嗌,刘哥,瞧你这得意的劲儿,估计刚才到大队部开证明时,拿了好处吧。”

“这个”刘胜利一摸下巴,笑道:“咱们也不见外,你说俺大中午的跑到大队部去开个破证明,不得弄点补偿?”

“补偿点不是不可以,但要有个度,你是大队的干部,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张本民低声道,“要是过了线,怕是会出问题。”

“俺有数。”刘胜利一拍胸脯,“再咋样也不能像郑成喜个狗日的,真他娘的过分!”

“嗯,你知道就好。”张本民拔脚朝外走,“那俺回去喽,晚上喊孙余粮和高奋进吃饭的事,还得张罗下。”

出了门,走过巷子,来到大街上。张本民很想知道现在郑成喜是个啥状态,假如他要是狗急跳墙了,那还真得多加防范,所以,在经过郑成喜家巷子口时,便放轻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郑成喜和罗才花正在灶屋的饭桌旁讨论着,为啥大家伙都会帮张本民作证。

罗才花鼓了一肚子气,对着郑成喜发火,“说你没用,还真是死没用!竟然连郭连广也拢不住,他是大队辅导员,跟你应该是一条线上的,咋还就主动帮嘎娃呢?分明就没把你放眼里!”

“他娘的,不就是拿他媳妇开了玩笑么,还就跟俺记仇了。”郑成喜狠狠地咳了口痰,啐到了灶屋门外。

“郭连广是板板整整的人,开不起玩笑的,你这点愣数都没有?”罗才花数落道,“还有,你老是深更半夜地往许礼霞家跑,跑出个啥名堂来?人家还不是帮了那个小比养的!”

“那不是没法子嘛,嘎娃直接点名问她,她还好意思不说?”郑成喜叹着气,“周围的人,确实几乎都知道嘎娃是经常钓老鳖的。”

“得了吧,还是你那玩意儿不行,降不服那个臭婆娘!还整天睡睡睡,睡个啥鸟玩意儿!”罗才花说到了睡,一下想到了刘胜利,不由得也叹了口气,“唉,也真是,竟然连刘胜利都不帮俺。”

“啥?”郑成喜听着味道有点不对劲,“你还想让刘胜利帮你?”

“唔。”罗才花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妥,忙解释道:“刘胜利是你的副手唉,帮咱们说话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不,那下次换队长时就让他下台!难道这点他还没个吊愣数?你说是不是?!”

“日他个毛比媳妇的!”郑成喜又开始发狠了,“估计他还是记恨俺看了他媳妇下面的事儿。”

“行了,就甭说恁多了,反正以后俺们都得注意点,多拉些人情。”罗才花开始叮叮当当地收拾碗筷,“关键时候不得人心,太他娘的坏大比事了!”

“是得多注意点。”郑成喜踏起了脚步声,“俺先到店里去,顺便寻思寻思下一步用啥法子对付那个小杂种。”

“你就在家呗,中午刚被扫得灰头土脸,这会还出去干啥,献丑呐?你是一家之主,稳着点!”罗才花加快收拾碗筷速度,“马上俺去店里,也好多打听点庄邻对中午事情的反应,不能让风头都给那个死嘎娃沾了!你看他能的,还让警车给送回来呢!”

“好吧好吧,那你去店里。”郑成喜原本就懒得去,在家多自由,随时到处转悠。

“行,这碗筷下午再刷,俺先去了。”罗才花有点着急。

张本民一听便知,罗才花是急在哪里,肯定是想质问刘胜利。想到刘胜利和罗才花保持长期稳定的关系,有利于多探听消息,张本民便扭头再去刘胜利家,把事情讲了,然后又说了应对办法。

刘胜利自然是听张本民,没多会就去了代销店。

“哎哟,真是想啥来啥!”罗才花意见刘胜利便道,“赶紧给俺进来!”

“咿,今个儿兴致咋恁高的?”刘胜利故意道,“就午饭后这会工夫,也想弄几下?”

“弄你个贼鸡儿头!”罗才花没好气地道,“俺是问问中午是咋回事!”

“你是说,跟张嘎娃有关的事儿?”

“别的还有啥!”罗才花气得直喘粗气,“你看看那会儿,都他娘的个个帮着那个小比养的说话!”

“你是怨俺也替他证明?”

“可不是么!”

“唉,那是你不懂啊,俺是为了别的事情呢!”

“别的还有啥重要的呀,快说!”

“还不是为了能跟你长久地搞下去?”刘胜利说着叹了口气,神色严肃地道:“最近,俺是听到了不少风声。”

“啊,说俺跟你搞事?”

“那还用说么,要不俺着个啥急做那个表面文章?”刘胜利一撇嘴,“你看啊,俺当着大家伙的面,摆出了跟你们家不是一条线上的,你说,往后还能有谁会怀疑俺俩之间瞎搞?”

“哟,也是哈。”罗才花的脸色好看了起来,“你也不早说,害俺怨气了一中午!”

“能早说么!”刘胜利嘿笑起来,“要是早说了把你给吓破胆,以后不再跟俺戳戳了,那咋办?”

“哼。”罗才花一扭肥肥的身子,“你,还舍不得俺喽?”

“这不是废话嘛。”刘胜利伸手在罗才花身上摸了一把,“你瞅瞅,恁好的一身肉肉,哪里能舍得哦!”

罗才花笑了,真的是由衷地笑了。对一个女人来说,觉得能被一个男人深深地喜欢着,或许该是最大的幸福了。

“唉,嘎娃可把你们给恼着喽,后面打算咋办?”刘胜利不忘使命,“不再弄个点子整他?”

“弄啥啊?”罗才花摇了摇头,“俺是没啥法子的,要想,也是郑成喜去琢磨。再说了,那个小比养的,简直就是个人精!俺还怕真弄火了他,最后还把金桦给连累了呢。”

“有道理。”刘胜利觉得趁势把罗才花给压下去,可以减少张本民的危险,“你还别说,要是把他逼急了,还真能对金桦下手呢。”

“郑成喜也有点这方面的顾虑。”罗才花叹着气。

“那还不如都消停消停,各自保个平安,多好!”

“再说吧,俺不操那个心了。”

一直在窗户外偷听的张本民这下知道了,短时间内没多大危险。既然这样,也没必要再听下去,便扭头就走。

谁知没走多远,却被一个大汉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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