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家暴男交给派出所处理,霍岩和宁书艺开车带着这对母子到医院里面去做一下检查。

不管是为了认定家暴造成的身体伤害,还是因为女人那一只几乎已经连一条缝都睁不开的眼睛,尽快去做检查都是很有必要的。

到了医院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女人眼睛肿起来的程度也着实有些吓人,挂了急诊之后,她便和死死拉着自己的手,半步也不愿意离开妈妈身边的孩子一起被带进了处置室。

宁书艺和霍岩则坐在外面的等候区里耐心候着。

“我问你个问题,如果问的不对,你就当我没说过。”宁书艺扭头看了看脸颊上的红肿已经有些褪去的霍岩,“你是故意接了那个家暴男一拳么?”

霍岩朝她看了看:“看出来了?”

“还真是这样!”宁书艺尽管对自己的猜测还是比较有信心,这会儿霍岩坦然承认,也还是让她忍不住有点惊讶,“我觉得以你的水准,不可能被他那么容易打到的。

尤其是前头被赤手空拳的家暴男一拳打在了脸上,后面还是这个人,持刀逞凶,你制服他的速度又快到离谱。

这明摆着不合理呀!”

霍岩微微低下头,露出了一丝无奈地笑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太明显了。”

“你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宁书艺方才猜到霍岩是在故意卖破绽,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没有太想清楚。M..

“那个家暴男的话,也不是全都没有道理。”霍岩把自己方才的考量和宁书艺分享,“咱们并没有亲眼目睹他殴打自己的老婆,会赶过去敲门阻止,只是听了孩子的说法而已。”

宁书艺恍然大悟:“那孩子才八九岁,还不具备完整的民事行为能力,仅仅凭借他的那句话,并不能够认定那个男人一定对自己的老婆实施了家暴。

如果关键时刻,他老婆反口了,否认之前被丈夫殴打,说自己的伤是别的原因造成的,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不止如此,就算他承认自己对老婆动了手,但是不承认老婆身上的伤都是因此造成的,或者咱们看着严重的伤,实际上在司法鉴定的时候都只是轻微伤,那处理家暴案件的警察对这件事的态度就影响很大。”

霍岩朝处置室方向看了看:“我方才看那个女人想要离开家暴丈夫的意愿还算是比较强烈的,但是依旧很害怕对方的威胁。

家暴男开口闭口都是威胁走了以后要如何如何,那就不能让他那么容易脱身,至少要给那母子两个创造出一点时间,让他们能为以后打算打算。”

“你这一招高明啊!”宁书艺感叹,“毕竟没有人鼓动他去袭警,你阻止他靠近被家暴的母子俩也是合情合理的必要举动,决定要朝你挥拳的人是家暴男自己,抄起水果刀来比划的也是他!

唯一的问题就是,对你来说有些亏了,就算希望这个家暴男能够得到控制,给这对母子创造更加充裕的准备时间,好成功摆脱原本的困境,那也不需要用自己挨一拳做代价呀!”

宁书艺一边说,一边将视线落在霍岩脸颊上的那一处红肿上头。

之前董大队和她说,霍岩这个人,敢打敢拼,能力很强,但就是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她原本对这话也是将信将疑,想着大体是这人铁血硬汉,因为太铁太硬了,所以把自己当成是刀枪不入、少林铜人一样。

今天这件事虽然谈不上“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但是他好像也确实是不太爱惜自己。

现在霍岩脸上的那一块被打到的地方已经看起来好了很多,即便如此,过后也免不了要有一些淤青印记。

再怎么能打的人,被人打在身上也是一样会觉得疼。

霍岩把脸偏了偏,似乎并不想过多的谈论这些,只轻描淡写接了一句:“我没关系。”

宁书艺想了想,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起身到一旁的售货机买了一瓶冰镇饮料,回来递给霍岩:“冷敷一下。”

霍岩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接过饮料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宁书艺已经过去处置室门口询问情况了。

攥着那瓶饮料,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塑料瓶身传递到他的手上。霍岩略微犹豫了一下,缓缓把饮料瓶贴在了脸上被打到的位置上。

被打伤了眼睛的女人运气不错,经过检查之后,医生得出的结论是眼球本身没有受到损伤,恢复之后应该不会影响到视力。

同时医生也强调伤的位置非常危险,只差一点点,可能视力就保不住了。

女人身上的其他伤处也都做了简单的检查,留下了记录,以便后续做伤情鉴定的时候需要用到。

“走吧,找个地方安顿你们。”宁书艺对女人说,“我估计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娘俩也不太方便在外面吃东西,那就到住的地方以后,买点什么在那边吃吧。

咱们W市有一个家暴庇护中心,或者如果你不愿意带着孩子住到那边去,我们公安局有个招待所,也可以临时住一住。”

女人摇摇头:“我不能去庇护所住,一来是怕我老公万一想到了,再找过去。二来……孩子还得上学,我也怕住在庇护所,万一被他的同学什么的知道……

我是有收入的,这些年一直想着,万一有一天我带着孩子离开他……所以……所以也偷偷存了一些应急的存款。”

宁书艺点点头:“你的顾虑我明白,那我带你到招待所去临时住下吧。

最近这几天你倒是不用太担心,他持械袭警,打伤了我同事,这可就不是你们家关起门来的私事了,所以短时间之内,他应该没有办法找你和孩子的麻烦。”

女人充满感激又忍不住觉得歉意,嘴里说着抱歉的话,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别哭,方才医生可说了,最近不能总流眼泪,要不然容易发炎更严重。”宁书艺连忙掏出纸巾递给她,“我们送你过去,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聊一聊。

本来我们今天过去,是因为一个以前住在你家那栋楼的人,凑巧遇到了孩子来求助。

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太过意不去,说不定一会儿就换成你帮助我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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