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老太的这一番总结归纳,得到了几个老姐妹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在她描述过住在杜承泽家中那位女性的大致样貌之后,很快就又有其他人表示见过这个女人,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不超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甚至可能还要小一点,毕竟那个女人化妆很浓,容易显得比较成熟。

因为这几个老太太都是住在这一栋楼或者隔壁另外一栋的居民,平日里的活动范围主要也就集中在自家楼下,即便是不住在同一个单元里,也难免会遇到过,原本还对不上是谁,经红衣老太那么一说,便都一清二楚了。

几个老太太凑在一起回忆了一下,都说杜承泽比较低调,一般只在楼下看到过,或者像红衣老太那样的同单元邻居在电梯里或许还有遇到,他为人也不张扬,来去匆匆,并且早上能遇到他的时候也不多。

那个女人就是常住户了,经常出门遛狗,不过同其他邻居态度比较冷漠,即便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也不会和别人打招呼。

“哎呀,我想起来一件事!”方才搭过话的那个白头发老太听别人七嘴八舌说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那个女的!前阵子跟那个男的吵架来着!”

“哎哟,难得你消息灵通一回!我就住他们一个单元,我都不知道!”红衣老太对此毫不知情,便在一旁调侃起了自己的老姐妹。

白头发老太摆摆手,一脸愤懑:“你当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和前楼那个老张太太俩人差一点没被他们家给砸死!

那天我在楼下,老张太太找我聊天,我们俩就站那儿说这话,喏,就那里!那块砖的地方!正聊着呢,突然就咣得一声,一个东西就砸我俩脚边,也就隔了那么一米多点儿吧,把我们俩都吓了一大跳,然后赶忙抬头往上看,想看看是谁这么缺德,干这种事儿,抬头一看,楼上有一家窗口大开着。

在楼下都能听到女的嚷嚷得特别大声,倒是听不清说什么,然后老张太太脾气比我急,就在楼下骂起来了,说谁这么缺德,往楼下乱扔东西,砸到人能不能赔得起什么的,那女的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然后缩回头去把窗户给关上了。”

“扔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呢?”夏青赶忙问。

“是个那种小奶娃娃用的那种小摇篮!”白头发老太回答得非常笃定,“那东西以前我孙女小的时候,我家儿媳妇也买过,我知道是干嘛用的!当时我还吓一跳呢,赶紧看看仔细,一看是个新的,标签还都挂在上头,没孩子在上面,这才放了心,要不然的话,这个事情可是不得了的啊!”

她这么一说,红衣老太也又想起来一茬儿:“对了,是是是!前几天他们俩大半夜里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吵得那叫一个凶啊!因为吵得太大声了,隔壁邻居受不了,在我们那个单元的群里头直接问他们能不能别三更半夜的扰民。我也是看着邻居说的那个房号,才有印象是他们那一户的。”

夏青赶忙询问了一下扔东西和争吵的时间分别是什么时候,红衣老太直接摸出手机帮夏青他们找聊天记录,找到了准确的时间,果然是在柳丹扬死亡当晚的午夜时分,而白头发老太的时间就没有办法做到那么精确了,只能大体的回忆了一番,最后确定应该是发生在那天深夜争吵之前。

之前夏青一直有些好奇,杜承泽在柳丹扬遇害当晚还在与柳丹扬偷偷约会,为什么会之后又急匆匆的大半夜离开农家乐,既然不是家里面有什么急事必须回去,他能跑去做什么,现在倒是清楚了,原来这个家伙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并且和那名暂时还身份不明的女子很显然在某些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或许就像红衣老太说的那样,对于那个住在这里,被杜承泽藏在“金屋”里面的“娇”而言,杜承泽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不管是模样,还是物质条件都是相当不错的,如果能够牢牢抓住,找一个机会“转正”那自然是好的。

只不过杜承泽的心里面很显然是有着另外的一个小算盘,究竟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一个女人在外面偷偷来往,这个除了他本人,别人谁也没有准确答案,不过至少岳父那边的帮扶和家底,对于他来说还是相当重要的。

一个愿意在岳丈一家面前伏低做小,处处小心逢迎的男人,还远远没有翻脸抛开一切去追求爱情的资格,所以争执双方的立场基本上不难猜测。

夏青听着几个老太太七嘴八舌的讨论,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公安局里面,杜承泽岳父与杜承泽妻子之间的分歧,于是灵机一动,摸出手机,从里面调了一张照片出来,是之前留作以备调查中不时之需的照片,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当日被杜承泽妻子一并拉到公安局来的那个年轻的司机。

“几位阿姨能不能帮我看一看,你们有没有在这栋楼附近,或者小区附近见过这个人?”夏青把照片给几个老太太看,又怕她们自己胡乱理解,造成什么误会,“这是一位知情人士,不知道是不是也住这附近?”

几个老太太凑过来分别看过那名司机的照片之后,还真有两个人信誓旦旦的表示绝对在附近见过这名司机,不会认错,不过到底住不住在这个小区她们也不知道,只是对这个人有印象,因为此前小区里面出过住在一楼的居民家中遭人入室盗窃的事情,所以老阿姨们对于在楼下转来转去的可疑人士比较留意。

那两个还对司机有印象的老太太回忆说,司机出现的次数不多,基本上就是在楼下转一转就走了,没有逗留过太久,因为是陌生人,所以她们才会留意一下,不过瞧着对方穿得还体体面面的,后来也不来了,楼里面更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所以便逐渐淡化了之前的担忧,如果不是这一次夏青他们问起来,可能过一段时间就把这些都给忘记了。

和这几个老太太能聊的其实也就这么多,再多的她们也未必清楚,非要追着问,保不齐会发挥起主观能动性,结合着自己丰富的人生经历,现场给便排出几段儿来,那样的说辞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浪费了时间。

向老太太们道了谢,夏青和纪渊选择离开,两个人前脚刚走,后脚那几个老太太就又自顾自的聊了起来,话题很快也从方才被询问过的事情聊到了早上菜市场哪个摊贩缺斤短两,哪里的菜最新鲜便宜。

“那个司机在这里出现过不止一次,这件事你怎么想?”夏青一边走一边小声问纪渊,“我事先对那天做笔录的几个人都有一个摸底,对于大体上的一些信息还是有点了解的,那名司机的家庭住址距离这边有一段距离,比较远。”

“应该是受到杜承泽岳父的授意,过来帮忙盯着的吧。”纪渊对此也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虽然司机是杜承泽公司的人,但实际上杜承泽公司里面的骨干都是杜承泽岳父安排的人手,包括经营上面的很多事,实际上都等于是寄生在杜承泽岳父的企业上面一样,那天杜承泽岳父极力反对让那些比较了解杜承泽夫妇家中情况的外人留下来做笔录,应该就是怕他们当中有人会说什么。

杜承泽在这边偷偷的金屋藏娇,就绝对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回来,从水果店老板的话也听得出来,杜承泽是非常小心的,为了保持隐秘,就连水果店老板上门送水果都不可以,自己的司机实际上拿的都等于是岳父给发的工资,他一定不会那么想不开,拿自己的前程来毛线的。”

“那你觉得杜承泽岳父知道多少?”夏青有些疑惑,“从他们那天的反应来看,杜承泽岳父对他应该只是怀疑,还谈不上掌握到了什么实质的证据。可是司机都已经在这里出现过了,又怎么可能没有掌握到一手信息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所以我们不如直接找那个司机聊一聊。”纪渊打算在这个疑问上面速战速决,“至少和那个司机聊过,不需要担心打草惊蛇。

如果那个司机是杜承泽岳父的绝对心腹,那杜承泽岳父应该早就知道这些了,我不认为那样的一个人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任何动作。”

夏青点头表示同意,杜承泽岳父的确不像是那种能吃这么大哑巴亏的人。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由夏青打电话联系那名司机,约他下班之后出来见上一面,聊一聊,司机最初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并且爽快的答应了他们的见面要求,约定好了时间地点之后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到了约好的见面时间,纪渊早早就把车开过去,停在附近等着,那名司机之前和夏青提出的要求是见面可以,但是尽量低调,免得自己受到影响,他不想在这件事里面被牵扯得太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们没有找什么坐下来聊的地方,避免隔墙有耳,或者被什么人恰好瞧见,纪渊的车为了平日里工作的时候方便,车窗有贴膜,所以外面说看不清楚车里面坐着什么人的,正好算是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没过多久司机就出现了,他认出了纪渊的车牌号,急忙快步走过来,来开后排车门迅速坐进去,回手把车门关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很有情报工作者的风范啊!”夏青看那位司机这番操作,有些哭笑不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怕叫人看到。”司机被夏青这么一调侃,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我原来以为你们会在我上次从公安局离开前后脚就联系我呢,后来又觉得你们可能不会联系我,搞得我这心里也很矛盾。”

“你有什么好矛盾的?对你来说,不应该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我们联系你,让你有点为难了吧?”夏青问。

“也谈不上,我是有点为难,但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有点左右矛盾,也不知道怎么好。”司机叹了一口气,搓着手,一脸纠结。

这司机的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看来是真的经历了内心里面的天人交战,情绪有些矛盾复杂。

“你是怕说出来会让杜承泽的岳父感到不满?”纪渊问他。

司机摆摆手:“不是,是这么回事儿,我跟你们说的事儿,其实杜哥的老丈人不知道……他当初找我谈,可能是觉得我这个人平时嘴巴比较严一点,所以叫我帮他跟着杜哥,看看杜哥在外头有没有什么事儿,他让我跟,我也不能说不跟,跟也是真的跟了一段时间,真发现了点事情……”

“你是说杜承泽在外面有人?”夏青替他说出来,免得他不好意思开口。

果然,夏青直接挑明了这件事,司机似乎也放松了许多点点头承认了。

“对,就是这个事儿,你们原来已经知道了啊!那我心里头的负担倒是轻了不少!这事儿我发现了之后,跟谁也没有说,杜哥不知道我知道他在外面跟那个女的有个家,他老丈人也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怀疑的事儿,原本我就一直有些为难,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办好,结果还没等我考虑好呢,杜哥出事儿了,我那时候就决定不说了,杜哥以前对我还是挺好的,他人都不在了,我就帮他保留一个好名声吧,尤其是在他老丈人那边,这么多年,其实杜哥也是听不容易的!”

“既然都这么决定了,为什么还会感到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夏青问。

司机有些尴尬,讪讪地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因为我把这事儿跟我老婆说了,我老婆说她觉得我应该跟你们说,不然万一是那个女的以为怀孕了就可以让杜哥跟她结婚,杜哥没答应,就被她给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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