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听着挺有意思。”夏青当然不会放过这么指向分明的话,“你的意思是,朱浩瀚的堂姐夫,是一直担心朱浩瀚会威胁到他的利益?”
“是啊,朱浩瀚跟我说过,那还有假。”邢安琪回答的十分笃定。
“那你们两个当年还真的是感情挺不错的,朱浩瀚连这种事情都对你讲。”夏青这么说也不完全是为了向邢安琪套话,确实有惊讶的成分。
“他也不是特意跟我说这些家里的事,就是话赶话说到那里,而且他也不是抱怨,他从来没有真的抱怨过他家里面的人,一直都是挺感激的。”
邢安琪忍不住先替朱浩瀚解释了一句,然后才说:“那次不是朱浩瀚他那个堂姐朱浩渺找我么,我回去之后就觉得特别的委屈,回去之后不就跟他发牢骚么,朱浩瀚也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就劝了我一下,其实那时候我也没多想,因为他的话说来说去,还是维护他堂姐的意思,我那时候光是不爱听来着。
他说他堂姐比他大了很多,他刚上小学他堂姐都结婚生孩子了,所以他堂姐总把他当小孩儿看,对他的事情就好像是管孩子一样,什么都要过问,什么都想掺和,他也觉得不喜欢,但是知道堂姐是好心,所以也没有忍心提过什么,就只能是尽量有一些事就不让他堂姐知道,这样还能清静一点。”
“那他是怎么提到堂姐夫担心他会分一杯羹的这种事的呢?”“就是跟我说心里话的时候无意中提到的,他不是为了跟我抱怨堂姐夫怎么跟他计较,就是话赶话的说到了这个事情上。他说他大伯当初因为支持他打篮球,没少被他堂姐夫抗议,后来他大伯有一次就生气了,说朱浩瀚学篮球和训练用的钱,都是朱浩瀚自己的,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已经考虑好了,支持朱浩瀚追求梦想,所以等到他自己百年以后,家里头的产业给朱浩瀚一部分,大概占全部的三分之一多,不到一半吧,其余才是女儿女婿的。”
“朱浩瀚的伯父和他们说的这么详细?”
“是啊,朱浩瀚说那次他大伯估计是实在觉得太烦了,干脆就把朱浩瀚叫回家,把他堂姐和堂姐夫都给叫了回去,让他们三个人都坐下来谈的,说以后自己名下的什么归朱浩瀚,什么归女儿,因为女儿女婿帮忙一起打理家里面的生意,所以肯定大头儿是留给她们的,给朱浩瀚的对于他们家来说影响不大,但是对于别人来说,不敢说保证一辈子大富大贵,至少也是不愁吃喝了吧。”
“那这件事朱浩瀚有没有提到过他堂姐朱浩渺说什么态度?”
“说了,他说朱浩渺是赞成的,对他大伯的安排没有提出什么意见来,但是他堂姐夫当时就不太高兴了,说觉得他大伯这样是在害他,朱浩瀚早早就尝到了不劳而获,不用为自己人生负责的习惯,以后怎么办?他大伯也不能负担他一辈子,难道还想让朱浩瀚人到中年,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最后还要靠肯堂姐甚至啃外甥来过到老么?”
这个论调夏青和纪渊听着都觉得不稀奇,之前在朱浩瀚被人发现之后的第一时间,朱浩渺和左易这对夫妇就已经在刑警队办公室里面展开了一番暗中的争执了,左易虽然措辞有所收敛,却并没有试图去隐瞒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左易居然当着朱浩瀚这个当事人的面,这多么毫不掩饰的把这种想法流露出来,这就让人没有办法不觉得惊讶了。
“这个堂姐夫,性格还挺耿直的啊!”夏青笑了笑,调侃了一句。
“耿直什么耿直啊,一个倒插门的软饭男!还不就是一看朱浩瀚的大伯真的想要分家产了,所以狗急跳墙,一下子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朱浩瀚他堂姐倒是个聪明人,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说不定也觉得她老公说得对呢!
正常的堂姐谁会对一个堂弟管得那么宽,事事处处想要控制朱浩瀚!那不就是想把自己当成朱浩瀚妈妈一样的角色,以后朱浩瀚听她话,就好控制呗!”邢安琪对朱浩渺和左易这对夫妇很显然是带有很深的偏见,所以讲起话来主观倾向性非常的明显,再因为朱浩瀚的死讯,这种情绪就更加明显了。
“朱浩瀚的堂姐夫是倒插门的上门女婿?”夏青一脸惊讶的看着邢安琪,其实她对这个倒是有一点猜测,因为在朱浩渺的户籍登记上面,她和左易所生的孩子是和母亲一方姓朱的,只不过这又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毕竟现在是新时代了,有一些夫妻对孩子姓氏跟谁的问题比较看得开,可能会有和传统做法不一样的选择,不意味着一定是过去旧时候的那种说法。
“是啊,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呢?”邢安琪对于夏青故作出来的惊讶倒是真的感到很意外,“我还以为都知道呢,朱浩瀚说这事儿他们家内部都不当回事。
他那个堂姐夫,当初因为长得仪表堂堂的,明明比他堂姐大了好几岁,而且当时都有女朋友了,硬是在他堂姐锲而不舍的努力下,转头他堂姐的怀抱了。
不过要我说,当初朱浩瀚堂姐夫会选择他堂姐,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看上他大伯的家底了吧,反正听朱浩瀚说,好像一开始他大伯也不是很赞成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就因为觉得朱浩渺那个老公之前明明都有女朋友了,能为了一个才二十出头,长得也不怎么好看,性格也不算开朗的朱浩渺,就把原来都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给换掉了,怕他人品靠不住吧。
后来朱浩渺不知道怎么和她老公商量的,两个人又去找朱浩瀚的大伯谈的,最后就说是她老公作为上门女婿,倒插门到他们朱家来,以后朱浩渺的小孩儿姓朱,她老公跟她签协议,公证了一下朱浩渺的婚前财产,房子车子什么的,反正就是如果离婚,那就一分钱也拿不到,这才结的婚。”
“朱浩瀚对你还是挺信任的,不然不会把这些话说给你听。”夏青对她说。
“谁知道呢,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人都不在了。”邢安琪挥挥手,似乎不想去考虑那个令她心里面难过的话题,“总之朱浩瀚那次跟我是这么讲的,他觉得他能理解为什么他堂姐夫那么生气,因为他觉得,他是外人,被他大伯领回家里养大,他堂姐夫也是外人,跟堂姐结婚之后才变成自己人。
结果现在,他这个为家里没有做过什么贡献的外人,竟然要一下子白捡那么多的财产,就算一辈子就打篮球,混日子,也不用担心活不下去,没有饭吃,他堂姐夫好歹也算是为家里头的生意出力,没少付出,结果一直寄人篱下似的,关键时刻还发现自己的好处要被人白白分走了,肯定不平衡。”
“朱浩瀚还是个挺善解人意的人!”夏青感叹一句。
“是啊,他那个人,其实性格挺好的,就是太木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面,一个人憋着,要不是那次他跟我谈了一下,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是粗中有细的人,心里面什么都有数儿。”邢安琪点点头,说着就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有事情一个人闷着,什么都放心里自己扛可不是什么好事。”夏青对邢安琪点点头,一边说一边状似很随意的朝纪渊扫了一眼。
纪渊摸摸鼻子,一脸故作镇定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
“是啊,我也跟朱浩瀚那么说过,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他也没有听进去,我也就没再劝过。”邢安琪感叹了一句之后,又把话题主动拉回去,“就是那次,他难得的跟我说了点掏心窝的话,然后说他其实对他大伯的那些生意一点都不感兴趣,也觉得那跟自己没关系。
他说如果不是他大伯当初收养了他,他可能一辈子就在那个很偏僻的小村子里头,不知道过程什么样,别说打篮球了,读书都是问题,这么大的时候搞不好已经都出去务工了,所以他大伯对他的养育之恩他特别感激。
他还说,因为他小,来到大伯家以后就是吃饭睡觉上上学,大伯的生意他也不懂,都是堂姐和堂姐夫两个人一直帮着大伯在打理,这么多年下来,比他小时候印象当中规模好像还大了一些,这里头除了他大伯的基础好之外,肯定也有堂姐两口子的帮助,所以他没道理什么都不做,就去分人家财产。”
“朱浩瀚有明确的表达过自己不打算接受的意思么?”
“表达了,他跟我说那天他就直接跟他大伯说了,他既然选择打篮球,以后就一定能有本事养活自己,不会拖累家里人,他也不需要那么多钱,也不想给谁添麻烦,所以让他大伯以后别说那种话。
他大伯一听这话就急了,当着他的面把他堂姐和堂姐夫吼了一顿,说他的财产他自己做得了主,给女儿和女婿三分之二已经比很多家庭都富余太多了,不要太得寸进尺,朱浩瀚是他弟弟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这就是朱浩瀚该得的。
朱浩瀚说他堂姐当时赶忙就劝他大伯别生气,又是道歉又是哄的,又让她老公过来赔礼道歉端茶认错的,反正是折腾了半天,他大伯也没有消气,非说等到大家时间都方便的时候,要去做公证,把这件事情板上钉钉。”
“那后来这个公证做了么?朱浩瀚接受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次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朱浩瀚是说他因为不想去做那个公证,所以一直躲着,推说训练离不开,所以一直没有回去过,他大伯倒是叫了他好几回,他也一直找借口不回去。
他还跟我说,就因为他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所以我也不用在乎他堂姐说的那些话,他堂姐就是关心过度,保护过度,总怕别人对他不好,对他有什么图谋,实际上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让人可以图谋的。
再后来他还是成天的训练,打球,也没有什么空陪我,我就越来越觉得没劲,有个男朋友,就跟没有一样,也不会做什么浪漫的事,也没空理我,不会嘘寒问暖,我还得莫名其妙的被他家里人说什么我是不是图他什么!
我那时候越想越郁闷,就觉得算了吧,太没劲了,谁爱喜欢他谁就喜欢去吧,谁不介意这些谁就跟他谈恋爱去吧,我是不奉陪了!然后我就提了分手,他就答应了,我们俩之后一直就不算断了联系,但也联系不多,一般都是他不忙了,想起来我了,给我发信息闲聊几句,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沟通。”
“那朱浩瀚的女生缘应该一直都挺好的吧?难道就没有那种特别主动的女生想要接近他么?”把朱浩渺和左易的事情打听得差不多,夏青就借着邢安琪的话,顺势转入到了他们今天过来这边原本的目的上头。
邢安琪一听到这个问题,忽然笑了出来,虽然笑容有些苦涩,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无奈:“说起来挺好笑的,朱浩瀚的那帮粉丝,你们以为她们没事为什么在学校的论坛里面到处辟谣说朱浩瀚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过?因为她们内部有一个很搞笑的那种不成文的约定,就说谁都不要去骚扰朱浩瀚,这样一来呢,大家就都有想象的空间,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自私,破坏了大家的美好想象。
所以如果有谁真的公然去倒追朱浩瀚的话,那个女生估计就麻烦了,她一定会被其他朱浩瀚的粉丝排挤或者攻击的,老早以前有过一个那样的情况,朱浩瀚根本都不认识那个女生是谁,就因为那个女生对他献殷勤,训练的时候跑进球场里送水,被别的粉丝看到了,后来那女生就被人冷嘲热讽的,差一点休学,至少后来听说学校宿舍是不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