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到了甘园,和甘老档吃了一回酒,老太监私下叹道:

“都是老交情。侯爷那面出来找我当这个差,我不好回绝。太国舅又发了话。想着这个差事办好了。我就让出来出宫养老,吴襄世子也得了个肥差。太上皇若是不在了我也能得个善终。”

“吴襄?他当这个差?他连自己荷包里有几个钱都不知道!”他失笑不已,甘老档何尝不苦笑:“公主身子听说越来越好,他想做驸马的心思也活动起来。但上回得罪了公主,这事也得官家点头。他就盯上内库官了。本来外戚就是如此。”

傅九一路笑着出了甘园,丁良还奇怪,他叹笑着:

“活该郑娘子得这个差事!她要是不得罪太后能顺利参选,我都打算去她跟前送送礼,让她照顾照顾淑妃娘娘。”

殿中省的亏空,说到底还是内藏库的亏空。

钱是官家花的,但也是淑妃主持宫务十年来积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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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呢。我问问甘老档的事。”她急急出房到前面打算再问清楚,郑锦文却又出门去了,压根没碰面。接着又是几天不见郑大公子。她好不容易抓到他埋怨着:

“你除了去衙门点个卯,昼伏夜出的简直就像是敌国奸细。他一听这话用扇柄子敲她的脑袋:“胡说!你也应该去宫里见见张娘娘。”

“我忙你的订亲礼都忙不过来。”她瞪他一眼,“我没空!张娘娘明白的——”

她之所以还没急得上蹿下跳要去找城南斋宫工地上找傅九,实在是她比傅九还忙。说着,她就从手里一摞子物品单里抽了一张给他,“回来的时候记得买来。你成亲的时候,用得上。”

“成——”因为是自己和夏府订亲的事,他答应得爽快,然而仔细一看就不乐意了:“夏娘子不喜欢这样的花色。”

连她喜欢什么花色都知道,你白天上班的时候真的去上班不是去禁军衙门找夏逊瞎打听?她白了他一眼:“你买就是了。”说罢,埋头继续打着算盘。

“喂,这是给谁的?夏娘子她老娘?茄紫团枝小簇花?她喜欢这样土气的花色?”郑大公子开始怀疑夏家的品味了。

“怎么土气了?这是我喜欢的——!我配着浅紫银纱罩浅黄衫子穿,裙子用茄紫才压得住色!”她气极扁嘴瞪他,“怎么了,叫你给我捎点东西回来,就不成?我要去城西采买这些!”

她把十七八张单子拍得啪啪响,又指着他手上那一张榻房里的提货单子,

“我喜欢这花色在城北塌房仓库里!我没空去拿,你去帮我捎回来。你成亲的时候我要做几身新衣裳,我就喜欢这样的花色!”

“……这花色光看名字就很是雅致。”他赶紧奉承了几句,又讨好,“夏天天还没有完,秋天快到了。两季都应该多做几身。我今天正好要去北洋池,我逛一逛多给你挑几匹时兴料子回来。”

“……犯不着!你的眼光太土!”她啐着他,“我不相信你!我还要穿着新衣裳去灵山寺里呢。那里都是姓赵的宗女宗妇!”

“那我帮你打听傅九在忙什么。”

郑锦文果然就知道她的心思,她这几天刚做了新裙子,就得了消息,傅九也要去灵山寺。他还特意和郑锦文说了,郑大公子兴冲冲回来:“傅九问你去不去!我问他这几天在忙什么。他说在忙明州城的事。”

“明州?是船厂的事?”她马上就相信了,欢喜不已。郑锦文却提醒道:“听说谢娘子也要去灵山寺。你要不要去?”

她当然要去,但和谢娘子半点关系没有。

“她这是去结交宗亲?”她想了想,就看着郑大公子,“张娘娘也让我去?”

“我让你去看看。”他沉吟着,“灵山寺是宗亲们在祭小宗小房里的祖宗。大宗大房是要出城由官家秋祭。灵山寺也是宗亲的大事。谢娘子当然要去结交些人脉。如此一来,官家总要打发人亲眼见见谢娘子吧?”

她一呆。

“你是说傅九?”

其实这事她不担心,她另有心事忧心仲仲,灵山寺是三天后。第二天她出宫,突然在车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那那蕃客!叫萧诚的蕃客!”她看到了和赵慧儿订亲的蕃客,“快——快追上去!”

冯虎很是能干,驾着车在京城里大街小巷地转,萧诚虽然有了警惕骑着马想甩掉他,但一直未能如愿。眼看着要追上了,她都想好怎么把这小子捉着恐吓威胁让他退亲的事了,冯虎却停了车,让萧诚从容离开了。

“怎么了?”她揭帘子惊问。

“前面是祟义坊忠将巷。契丹人的地盘。”

“契丹人?投降给官家的那些契丹皇族?”

她吃了一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萧诚是蕃客,听说是花刺子模坐船过海,和大食人一起来做生意的。认得花刺子模那边的契丹人也有可能。”

“要进去看看?”冯虎反问。她正要点头,然而街边上马蹄声响,她突然看到了傅九。惊喜之外,她就看到了傅九正和一个蓝眼睛的蕃人在说话,偏偏那蕃人一身本朝武官官服,看着不就是契丹人?

她立时改了主意。仔细看着。

傅九像是说笑了几句,带着家将们拱手去了,反是那契丹人的蓝眼睛在进巷子时转过来,扫到了她的车窗。她惊异这契丹人英姿勃发,双眼点漆,面如冠玉。看着真的像是契丹辽国的亡国贵族。她正犹豫要不要直接上去问,马蹄声响,她的车子动了。她连忙问:“冯虎,怎么了?”

正说着,她又看到了傅映风。傅九居然从后面绕了过来,打手势给了冯虎,待得离开了两条街,他下马站在她的车窗边,不动声色道:“那是官家太和宫的班直御卫。你盯着他干什么?”

你这口气才真怪。她不悦:“我没盯着他。”

傅九倒也没生气,露了笑容道:“你回去吧。过几天来灵山寺?”

“嗯。”她想想好不容易见一面,犯着干和傅九吵架?还是温婉地应了约了两天后在灵山寺园林进而的亭子相见。

她回了家,除了开始选新衣裳,过两天打扮得贤淑美貌去灵山寺,还叫来季洪:“打听契丹人住的地方有些什么大商家或是做官的人物。我过几天再去一趟。对了。再打听那边的人是不是和傅家有关系?”

傅九不就是拦着她?

她觉得不能怀疑傅九,明天要好好商量。没料到傍晚时分钱二娘子匆匆上门传来更坏的消息。

“郑娘子,外面的谣言你没听说?”

“……听说了。赵若愚和郑四娘子的事?”

“不是这件!?”

“还有别的?”她讶然,听了钱二娘子一席话,她刚捉到萧诚行踪的欢喜顿时烟散云消,恍然领悟了今天傅九板着脸口气不好的原因。

他在怀疑她?

她却没来向傅九解释?

想到这里,她后悔得捶胸顿足,有气无力地拉着她吃了晚饭,终于等到了郑锦文回来,请他过来商量:“哥哥,你说傅九是不是相信了外面新的谣言?”

“什么谣言?”郑大公子瞠目,表示他早近太忙根本不清楚,钱二娘子在一边着急了,郑锦文还看着钱二娘子:“不就是咱们没有郑四娘子?还有别的?这事赵若愚已经和我提过了。咱们家除非现在就让汪云奴做养女,否则就只能撑着。”说罢,他再向郑娘子,“他再三为赵老爷向咱们致歉——我们能把赵从俊怎么办?”他丢了眼色夸赞她坚持着没和赵若愚订亲,这真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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