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屏风背后,慕容清音正在那里。她本是过来找点东西,可不曾想燕云迟进来了,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就听到温辰在跟燕云迟说崔姑姑的事。
没想到给赤火下药想要害燕云迟的人竟然会是她。
她躲在屏风后面偷听了一会儿,想找机会出去的时候,崔姑姑就来了。
这时候她要是出去,原本不是有意偷听都解释不清了。
于是便有了她现在这副做贼般躲在屏风后面偷偷往外看的样子。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燕云迟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那是名为“痛心”的情绪。
自他儿时起,崔姑姑便在王府伺候,他的母亲早逝,父亲也常常忙于朝政和军务,无暇顾及他,便是崔姑姑照顾着他一直到他十五岁跟父亲一同去战场历练。
在他心里,从未把她当过下人,而是当做亲人看待,被至亲之人谋算,要他如何能接受?
崔姑姑闻言,上前朝燕云迟走过去,温辰见状,立刻挡在他面前,佩于腰侧的剑已然出鞘。
只要她敢做出什么伤害燕云迟的举动,温辰随时会动手。
“温辰,你先出去。”燕云迟如是道。
“世子,我不能留一个意图谋害你的人与你单独相处。”
温辰出言反对,愤恨地剜了崔姑姑一眼。
他自小便跟在世子身边,崔姑姑如何对世子,世子又是如何对她,他都看在眼里。
正因如此,他才知道这件事对于世子而言有多难接受。
“出去。”燕云迟提高了音量,眼睛却一直盯着崔姑姑。
温辰最终还是听吩咐出去了,在门外听着动静,一有不对便准备立刻冲进去。
“世子,多说无益了。”崔姑姑闭了闭眼,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按照王府的规矩,谋害主子是死罪,我认罪,请世子按规矩处置。”
“到底为什么?!”燕云迟一贯的隐忍荡然无存,忍不住愤怒起来,“这些年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燕王府也从未亏待过你!”
他知道身处这个位置,阴谋和背叛再常见不过,可为什么自己视作亲人的人也会如此?
“是。世子与燕王府的看重,我都记得,也铭感于心。”崔姑姑突然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这一跪,我谢世子与燕王。”
她慢慢抬起头,仇恨与痛心在她眼中交织,她咬咬牙道:“但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没有办法不为我儿子报仇!”
慕容清音在屏风后面听着,惊讶不已。
燕云迟竟然杀了崔姑姑的儿子?可是为什么?
她继续听下去。
这句话让燕云迟也十分意外。他杀了崔姑姑的儿子?
他这些年的确手染了不少人的血,可那都是敌国将士的血!
见他不解,崔姑姑笑了笑,说:“你不知道。也对,没有人知道。我是北境人,我的儿子是北境军的一名校尉。洛江一战,带领奇袭小队的便是他!”
她这么说,燕云迟想起来了。
洛江一战,当时他率部被一支奇袭小队偷袭,他与下属将那支奇袭小队一举歼灭,但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良久,他才道:“我不知道……”
崔姑姑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追问他:“那如果你事先就知道,你会放过他吗?”
燕云迟想都没想便回答:“不会。两军交战,是你死我活的交锋。我们各为其主,崔姑姑,即便我当时知道他是你的儿子,我也会尽全力去打败我的敌人。”
这样的回答本就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苍白地笑笑:“多说无益。我本想杀了你为儿子报仇。既然没能杀的了你,只能说是我没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燕云迟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他才幽幽开口:“你若是真想杀我,不会用给赤火下药的方式。在我的饮食中下毒,远比这更好,可你没有。”
崔姑姑并不言语,只是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所以我这辈子都无法替我的儿子报仇。”
她释然一笑,转身朝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燕云迟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屏风后的慕容清音立刻冲了出去,想要拦住崔姑姑,可还是晚了一步。
砰——
一声闷响,崔姑姑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额角流出。
她看着燕云迟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便没了气息。
燕云迟摸了她的脉相,深吸了一口气。
“温辰,将崔姑姑葬了。”
温辰进来,把崔姑姑的尸体带走,书房里只剩下燕云迟和慕容清音。
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盯着自己,慕容清音这才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暴露自己在书房里了……
“什么时候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