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
腥臭的血液溅射到面前怪物的身上。
怪物的身体被迅速地腐蚀,淡淡的烟气随着怪物的惨叫声散发出来。
宋雪溪擦了擦脸上的血液,皱了皱眉。
敌人的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些。
修炼者协会的修炼者们,已经提着武器从侧翼杀入战场了。
身旁的战友不断的怒吼着跟怪物撞在一起,血液横飞。
宋雪溪的身旁,血液形成的长剑还在身侧环绕着。
她轻轻的挥手,手臂破开一道伤口,血液于半空中汇聚成一把长枪。
宋雪溪将长枪对准前方的怪物,猛地掷了出去。
血液组成的武器或是其他东西,属于宋雪溪自身,随她自己的意念驱使。
长枪没入怪物的后背,腐蚀血肉的让人牙酸的声音立刻发出。
怪物惨嚎一声,伸手想要将身后的长枪拔出去。
见状,宋雪溪右手手指微微一勾,长枪立刻脱离而出,回到她手中。
“轰!”
闻人墨染的竖瞳又变了颜色,紫光从眼中闪过,她抓住对面怪物的脑袋,向下猛地一摁。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怪物的脑袋被深深地摁进了地里。
地面如同蛛网一般破碎绽开。
闻人墨染隔着敌人,和宋雪溪对视了一眼。
宋雪溪眼中涌起一抹红光,她向着前方猛地一挥手。
两只手臂同时破开一道狭长的伤口,血液涌出,不断的流到地上。
地面顿时传出腐蚀的声音,淡淡的烟气浮现。
宋雪溪一挥手,血液迅速朝着前方涌去。
正在和前方一个修炼者战斗的鸟一样,长着四条腿的怪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血液吞没。
宋雪溪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微微挥手,血液迅速地顺着伤口回到体内。
那怪物已经变成了森然白骨。
相柳血液的腐蚀性,十分恐怖。
如果宋雪溪晚些将血液收回的话,那怪物连骨头都剩不下。
当然,以目前宋雪溪的实力,也就只能秒杀这种算不上强大的怪物了。
看着伤口快速愈合,宋雪溪手中的长枪再次刺出。
……
“老樊!顶一下!”
宇文轩一边对着樊易天喊道,一边低下头,将龙涎注入地上的那个男生的胸膛中。
右臂被整个撕下,脖子被撕开,血液几乎流淌成一条小溪。
肠子,胃,这些重要的内脏都被扯了出来。
他的呼吸已经逐渐微弱下去了。
宇文轩将龙涎注射进去,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随后用力的将其抱起,放到一处矮墙后面。
“楼!楼要塌了!!”
撕心裂肺的吼声从后方传来。
樊易天不由得一愣,巨大的响声从前方响起。
大楼倒塌的时候,光是震动,就足以让下面的人们站不稳了。
樊易天只感觉一阵耳鸣,微微抬起头。
前方一栋残缺的大厦,下方已经被砸碎了。
上方的大厦部分摇摇欲坠,就要倒塌。
“樊易天!你他妈的愣什么呢!”
宇文轩的怒吼声从身后响起,樊易天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但是来不及了,那栋大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钢铁哀鸣,向下轰然倒塌。
那种速度不是一瞬间能躲开的。
两边都是墙壁,根本跑不掉。
樊易天只来得及将身后的宇文轩护在身下。
“轰!”
头顶传来一阵剧痛,樊易天眼前一黑。
……
“老樊!老樊!”
有些微弱的喊声传进樊易天的耳中。
“咳……咳咳……”
“老樊……咳咳……”
“宇文……轩?”樊易天缓缓睁开眼。
脸上一阵湿润之意,樊易天伸出手摸了摸脸,放在眼前看了看。
血。
脑袋上传来的剧痛让樊易天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
“老樊……”
宇文轩的声音有些微弱,樊易天一愣,转身看去。
宇文轩靠在一个破碎的木桌前。
一根固定窗棱的钢杆,穿透了他的肩膀,将他钉在桌子上。
血液顺着他的胳膊不断流下。
“妈的……”宇文轩咧了咧嘴:“疼死爹了……”
“轩哥……”樊易天被烟尘呛得咳嗽,有些蹒跚的走上去,伸手握住穿透宇文轩的钢杆。
“操你妈疼疼疼……”宇文轩倒吸一口凉气。
“忍着点。”黑气汇聚于指尖,樊易天将眼睛上的血液抹去,将钢杆的两端斩断。
“老樊!轩哥!”曲无默焦急的喊声从耳机里传出:“你们两个没事吧!”
“宇文轩受伤了……”樊易天的眼前发黑,脑袋也晕乎乎的:“我没事……”
“你们两个……”
“吼!”
曲无默还在说什么。
而二人的不远处,却突然响起了怪物的吼声和破土声。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离开……”樊易天扶着宇文轩站起来:“你还能走吗?”
“没什么问题。”宇文轩点点头,肩膀上的伤势还是很疼,但是并不影响走动。
樊易天点点头,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这栋大厦现在应该是斜着的。
这层楼的边角处,就有一只怪物,似乎是刚钻出来,那怪物就坐在那,一动不动。
樊易天深知,自己二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战斗。
还是绕开吧。
“地……我们的外面还有其他的敌人吗?”
樊易天皱了皱眉,呼唤着地:“我的念力似乎用不了了……”
“我建议你休息一会。”地的声音传来:“附近虽然只有那一只,但是你的身体状况可不容乐观啊。”
樊易天皱了皱眉:“我的念力不能用了……”
“你现在是极度虚弱的状态。”地的声音有些无奈:“如果不是我们两个的话,你刚才直接就死了。你要不要回头看看砸在你脑袋上的是什么?”
樊易天一愣,回头看去。
那是一堵残破的墙。
顶端还带着一支尖锐的钢筋。
钢筋似乎是被拧断的,顶端十分尖锐,还粘着血液。
“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的脑浆都有形状了。”地淡淡道:“那个钢筋差点就把你的脑袋穿透了,你当然用不了念力,你再走几步就要倒了。”
“这样啊……”
血液还在不断的流下来,樊易天靠在旁边的一堵破墙上,靠着墙滑到地上。
“老樊?你怎么了?”
宇文轩见樊易天坐下,连忙跑了过来,看见樊易天满脸是血的模样,宇文轩一惊:“你受伤了!”
“没有……就是……有点晕。”
樊易天摆了摆手,指着外面,轻声道:“附近没有怪物……你先出去,我很快……”
“出去个屁。”
宇文轩唤出长剑,撑着剑坐在樊易天身边:“没有爹你都死八百回了。”
“去你妈的……”
樊易天微微闭上眼睛。
“啪!”
脸上传来一阵痛感,樊易天微微睁开眼,满眼疑惑的看向宇文轩。
宇文轩收回手,皱眉道:“不能睡过去,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傻波一……”樊易天深吸一口气:“老子如果真有事,早就注射龙涎了,我就稍微休息一会,很快就好……”
在宇文轩狐疑的目光中,樊易天微微闭上眼睛。
……
“醒了没?”
熟悉的声音传来,樊易天眼皮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的人之后,樊易天微微一愣:“地?”
地翘着二郎腿,背后是一片漆黑的天地。
樊易天揉了揉脑袋,站起身来:“我怎么来这了?”
“你晕过去了。”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看向身旁的那个白发人影。
影离背对着这边,白发静静地趴在背后,他看着远处那方湛蓝的天地,一言不发。
“这里是……我的意念世界吧……”
樊易天站起身来,看着范围扩大了许多的灰黑色天地,微微皱眉:“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早就告诉你了,鬼族的侵蚀比妖族强多了。”
地眨了眨眼,笑了笑:“怎么样,看着这样一幅光景,什么感觉?”
樊易天静静地看着远方的那片已经不大的湛蓝色天地,微微一笑:“没什么感觉。”
地挑了挑眉:“没感觉?”
“我还能有什么感觉?”樊易天耸了耸肩:“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是我自己选择的事情,我就绝不后悔,无论是对是错。”
顿了顿,樊易天又问道:“我大概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不知道,看你自己的恢复能力。”地淡淡道:“融合的不充分,我们两个还没法帮助你太多。”
“这样啊。”樊易天点了点头:“那……聊聊?”
“聊什么?”
地挑起眉毛。
“聊聊你,聊聊他,聊聊我。”
樊易天笑了笑:“咱们三个聚在一起,有很多可以聊得不是吗?就当解闷了。”
“我可不觉得。”地轻笑一声:“我差不多也能猜得出来你想要问什么。”
“哦?”樊易天的眸子微微眯起:“说说看?”
“不就是想问为什么我的血液会在你身体里吗?”
地耸了耸肩。
“你果然聪明。”樊易天笑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十分与众不同的鬼,地,你和影离,还有曼珠沙华都不一样。”
“是吗……”地狭长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笑意:“说说看?”
“影离没接触过人类,他既不懂人性,也没有人类所谓的喜怒。”
说的时候,樊易天忍不住看了眼影离一眼。
如果他有喜怒的话,自己恐怕早就死上八百回了。
“那个曼珠沙华,虽然有喜怒,也比影离要灵动的多,但是本质上还是一样,那是来自于我灵魂的感觉。”樊易天看向坐在石头上的地,淡淡道:“但是唯独只有你,和人类相像,却又十分不一样……”
“十分的不一样吗……”地点了点头:“几千年前,也有人这么评价过我。”
“罢了。”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笑了笑,说道:“说说也无妨。”
说着,他回头看了影离一眼:“要一起听听吗?”
影离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
“真是冷淡。”地耸了耸肩,看向樊易天,笑了笑:“知道鬼新娘吗?”
……
那是一个,许久许久的故事了。
有关于一个孤独的鬼族,和孤独的人类的故事。
对于一个生存了不知多少年的鬼来说,地每天的日常,就是杀戮。
纯鬼只知道这些。
这也是他们的纯粹所在。
杀,吃,杀,吃。
他杀掉了见过的一切纯鬼,再将他们撕碎,吃掉,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纯鬼不会逃跑,也不惧怕死亡。
哪怕战斗输掉,就代表着会被撕碎吃掉。
即使那样,他们输掉之后,也只会说“输掉了啊”。
然后坦然的被撕碎,吞吃。
没意思的物种。
某日,这个强大纯鬼,站在山峦之上,目视着下方灰黑压抑的鬼界,突然涌出了这样的想法。
每日杀戮,再吃掉,再去杀,再吃掉,有什么意思。
地这么想着。
他不懂。
纯鬼的脑袋说好听叫纯粹,纯粹到只考虑战斗。
说难听点就叫笨,笨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做个像曼珠沙华那样的,不也挺有意思。
有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呢?
地并不聪明的脑袋里就此开始了头脑风暴。
这可能是他上万年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想不明白。
他抱着这个问题,在那个压抑的环境里,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
天地之间孕育了狂暴的鬼气。
鬼界破裂了。
直觉告诉地,现在或许是他寻找心中的那个问题的答案的最好时机。
尽管那个强大的东西十分诱鬼。
地循着那个破洞,溜出了鬼界。
纯鬼与魂不同,地是不惧怕阳光的。
人界的景色,十分不错。
这是地的念头。
确实,和鬼界那几万亿年不变的灰色相比,人界的日月星辰,确实新奇又美丽。
但是人类也确实脆弱。
地这么想到。
刚来到人界的时候,他曾亲眼看着人类在自己眼前断气。
那种弥留之际的无助挣扎,让地不理解。
也许,鬼族和人族是互相难以理解的种族。
但是,地也不得不承认,人类除了死亡,亦有新生。
男人手里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笑呵呵的给躺在产婆身边的媳妇看,一边心疼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和汗水。
这两种不同的情绪,怎么能同时表达出来呢?
地不理解。
但是他想多看看。
就好像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孩子,会拼命地追逐光。
地在人间飘飘转转,整整五年。
也有人关心这个看上去孤苦无依,又不会说话的年轻人。
有上了年纪的老妇。
五年,十年。
直到老妇断气。
地的面貌始终如一。
时间无法在鬼的身上留下痕迹,这也就印证着所谓的人鬼殊途。
人类是会死的。
太弱了。
地站在老妇的床头,等待着,等待着。
直到老妇的尸体发臭。
她的魂灵只是一直呆滞的躲在墙角,害怕着地身上的气息。
直到地府的阴差到来,地说出了来人界十年以来的第一句话。
“带她投胎吧,好一些。”地看着老妇的魂灵,语气毫无波澜。
阴差对于地是十分尊敬的:“谨遵大人命令。”
老妇人的魂魄走了,投胎去了。
人类未免太过弱小。
地坐在那张床上,坐在那个尸体旁,静静的坐着。
直到尸体腐烂发臭,地才如梦初醒。
过了许久了。
这不是他的家了。
或许这里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那个老妇人,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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