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黑暗中,一只棕红的诡异眼眸缓缓睁开,射出清冷的阴厉,“哼,雕虫小技!”一语刚毕,阴冷黑暗的线条粘连凝聚,瞬间将其包裹其中,彷如陷入无底的深渊中,只剩黑暗。
院落中两人一猿被这猝不及防的黑夜笼罩,一时伸手不见五指,这黑暗带来的肃杀苍凉,秦慕风潜意识里赫然升起似曾相识的无助感,那种想要用尽全身气力冲破的无形牢笼,但无论如何努力却终究只是惘然的无可奈何!
笼罩夜空的黑暗,不多时迅速消散,皎洁的月光挥洒而下,一切如初,感觉适才只是一场幻梦。“我刚是眨眼了吗?”少女疑惑的自语,“不对啊,这一眨眼好像有点久……真是奇怪!”
白猿无声,痴痴望着秦慕风,秦慕风一时也如半梦半醒,只是茫然的四下相顾,手中长棍犹自傲然,只是那种如遭雷殛般的威压,此刻仍心有余悸。
“呼~”秦慕风吁出一口气,略微平复,而后随手挥出两个半圆,平实无华。
稍作平复,谢嫣自行练剑,至于白猿与秦慕风,自是一个教一个学,对于那一瞬间的天地变色,三人彷如约定俗成的闭口不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区区凡人之力,何以逆天?
化境!
惟有臻入化境,方有逆天改命之机,但如孔孟老庄等先贤,虽在后世传为圣贤,又有谁再见过真身?南华真人者,乃玄宗诏封;老聃,道教尊其为太上老君后天化身也。
秦慕风手起棍落,破风声此起彼伏,毕竟是打通任督二脉之人,一夜间将白猿所授分解动作看样学样,一个个串联起来,虽显生涩,却也舞得有模有样,不觉间,天空已泛起鱼肚白。
一夜无眠,棍法初成的秦慕风只觉神清气爽,说不出的酣畅,反观独自练剑的谢嫣,初时规规矩矩习练那已登大堂的剑法,不多时竟别出心裁的将随白猿学得怪异步法与剑法相结合,那怪异滑稽的身形直把她自己逗的格格笑,而白猿竟只是教练秦慕风之余瞥眼看看她,也不指点,谢嫣不知自己所练是否合适,见白猿未阻止便又顺势而下,孰知练着练着竟无师自通,整个人直挺挺的也不再如先前学白猿般曲腿弓身,一套剑法下来行云流水,衣袂飘飘,整个人更是英姿飒爽!
原来白猿所授步法,不在其外形的上下蹦腾,在于脚踏方位之奇妙,普通猿猴的灵敏迅捷已使人难以捕捉,更遑论这不知水有多深的白猿?
秦慕风由衷的为谢嫣所获而感到惊喜,由于白猿不能言语,又因生理构造与人相异,道不出步法诀窍,虽他之后也极有可能自行领悟,但谢嫣除白猿所授外毫无武学功底,能自行悟出实在难能可贵,而这一举,无疑也为秦慕风节约了不少摸索时间。
谢嫣呢,也为这个被捡回来的“小邋遢”而喜悦,当初自己学剑,愣是用了近两个月方才将所有剑招联结,而这个“小邋遢”却在这一夜之间直接将棍法融会贯通一气呵成!
虽有“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一说,兵器之间各自习练之法不同,上手速度也有不小差距,但谢嫣又岂能知晓?何况秦慕风也非常人可比,不提本源罡气,即便中间失忆六年的空白期,但打通任督二脉后的事半功倍又怎可以常理相论?
日间,秦慕风与谢嫣一如往日,一个做女红,一个帮着干点琐碎农活,初时的精神百倍,直到午间拿起书本时都禁不住的哈欠连连,即使谢迁讲得再怎么传神仍敌不过席卷而来的困倦,谢迁不禁心生疑虑,养女虽在外人面前养成了个娇惯蛮横的面具,自己家人面前总归乖巧懂事,即便后院柴堆中藏的那口铁剑时常移位,但对读书也没那么抗拒吧,这位张公子呢,言语间的知书达理自透显出他的书香教养,只是此刻虽强打精神,也难掩那发黑的眼圈,“这俩孩子难不成昨晚夜里做贼去了?”谢迁心道,旋即又否定,“难道这俩孩子相处日久,在老夫眼皮底下……”
想到这,谢迁不禁意的笑了笑,这张公子虽略有古怪,提到家人之时那一瞬间的慌乱,显是在极力隐瞒些什么,但这少年的意气还是很对自己胃口的,只是二人若真是夜半幽会,这,有伤风化了吧?
纵然当年教先帝读书,也是敢管敢训,怎的现在对于自己亲如骨肉的宝贝养女反倒训不出口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谢迁想着,随即释然,“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知想了多久,养女已趴在案上打着微鼾,秦慕风也开始小鸡啄米,谢迁终究没训出口,只是招呼了秦慕风一声,径自也去午休。
“这下倒好,瞌睡虫上脑了。”谢迁离去时的一句喃喃自语,却如平地惊雷般钻入耳内,秦慕风不禁有些愧疚,一运气,再度扑入书籍之中。
日暮,农人们纷纷劳作而归,谢嫣看着自己留在桌上的口水痕迹尴尬不已,“姐姐鼾声如雷,先生都被传染了!”秦慕风打趣道。
“啊?”谢嫣半梦半醒,旋即听出了秦慕风的戏谑,“看招!”
谢嫣一指舞出个剑花,直戳戳向秦慕风攻来,秦慕风施展步法险险避开,而后一个如猿猴蹦跳,一个轻灵飘逸,在书房内追逐嬉闹起来,二人看起来身法差异甚巨,所踏方位却不差分毫,只是秦慕风尚未领悟其中奥妙,大开大合间气力消耗更快,瞥见谢嫣即将追上,一屏息提气,再度加速,谢嫣眼看即将得手又被其甩在身后,不仅气急败坏,随手猛的从书架上抽出藏书便向秦慕风掷去。
“啪!”
谢迁刚入书房,见秦慕风身影从眼前晃过,正欲要问,藏书已当面掷中,胸口一阵气塞。
“爹!”“先生!”
二人惊慌,忙来扶住谢迁,秦慕风暗转内息,一股暖流顺着谢迁手腕尺泽穴涌入,谢迁气塞顿消,一句憋了半天的“成何体统”脱口而出,一言刚毕,只觉涌入四肢百骸的这股暖流说不出的舒爽,而暖流的来源却正是秦慕风?
谢迁看着秦慕风若有所思,秦慕风也呆呆的望着谢迁,这位谢先生的筋脉较之常人,宽阔了不知多少,连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秦慕风也自愧不如!
“难道先生……”秦慕风不可置信,虽然先生丹田内空空如也,但这筋脉的宽阔与坚韧程度,莫不是有臻入化境之机?
“当当当当!”
二人的愕然对视,被屋外突如其来的急钟打断,这是村内晒场旁老树上那口破钟的紧急信号,平日里绝不会轻易敲响。
村内老少纷纷火急火燎的向晒场聚集而去,“有狐妖!”一青年边喊边跑。
“狐妖?”
秦慕风闻所未闻,与谢迁一家顺着人群一同赶去,甫一到达晒场,只见通往山顶的小路上一个人影漫步而来。
人影渐行渐近,那妖娆身段上只一张兽皮裹住身躯,水蛇般的腰身和修长白净的腿若隐若现,只是粉嫩的玉颈上,竟顶着一个异常诡异的狐狸头!
狐妖缓缓行来,及至跟前,一股刺鼻酸味扑面而来,人群自觉让开一条路,那龇着的尖牙和冒着幽绿的深邃眼眸令人无不胆颤。
“恭……恭迎大仙!”顾不得已吓哭的孩童和吓昏的妇女,村民不断作揖,口中念着平安,只是鞠躬后那映入眼帘的清秀玉足,又实在难以令人不浮想联翩。
狐妖现,天地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