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入江南烟水处,
往来古越桓愈疏。
犹忆剡溪清映暮,
惊觉鹿山园如故。
这首诗,诗中的词句婉约中带点无奈,凄美中带点荒凉,但是最后一句却峰回路转,仿似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
此刻在秦慕风的枕边,是谁吟起这一首诗?
“小殛,你想娘亲了?”秦慕风侧过身,对着秦殛轻声道。
只见秦殛此刻双眼迷茫,怔怔的看着床顶,眉间的轻皱和嘴角的苦涩,流露出一丝眷念之情。
这首诗,正是玉素所作,期间,更包含她一生最重要的转变,玉素原本是土生土长的嵊县人,家境殷实,父慈母爱,更因其自小多才多艺在十里八乡盛名远播,和秦宗尧也相识甚早,但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因其父生意上的关系,举家迁移至素有“才子之乡”,“文化之邦”等美誉的赣东抚州府,当地环境使其在文才方面更为精进,在其十七岁那年,上门求亲的人已然络绎不绝,可谓门庭若市,但是无论其父怎么劝说,玉素都毅然回绝。
只因她的梦中,时常显现那个江南烟水飘渺的地方,一颗芳心早已寄托给那个为人和善,宅心仁厚的秦宗尧。其父拗不过她,将她送回嵊县。
一路从赣南启程,当其路过越州的断墙残桓时,心中也曾隐隐升起一丝不详,那么多年过去,会不会早已物是人非?但是,本着不到剡溪心不死的决心,她再没多想,一路舟车劳顿之后终于到达了嵊县,当时,天正下着濛濛细雨,剡溪的水已然混浊不清,这,和她记忆中的剡溪大相径庭。
一路过来,所有看到的景色都是如此苍凉,也引起了她心中的一丝落寞,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她离开家乡多年之后再次登上鹿山时,奇迹发生了,一直下个不停的恼人的小雨停了,阳光拨开云雾,照在她的身上,她定睛一望,只见一个壮硕的身影正在面前欣赏着鹿山园中雨过初晴的美景。
此后,和别的所有爱情故事凄惨的结局不同,他们一对璧人聚在一起,犹如神仙眷侣一般,更是在当地引为一段佳话,玉素在新婚之时,挥笔写下这首诗,以纪念他们久别的苦难和重逢的喜悦。但是,好景不长,不知是天妒英才还是红颜薄命,玉素因意外去世,只留下两个孩子。
秦殛此刻乍闻秦慕风的关怀,心中的难过之情更甚,只是,他从不擅长将自己的情感表现出来。
他,是不想家人为其担心,所以,一直以来都独自品尝自己内心的苦乐。
秦殛此时转头面对秦慕风道:“哥,我不会允许老天夺走任何人!”声音中带着点恨意。
这是秦慕风听过的秦殛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但是这也是秦殛内心深处情感的流露。
小脸依旧冷漠如昔,但是双手却已伸出,抱着秦慕风,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夜半深,月半圆,秦家高墙上闪过黑影,在暗淡的月光的照射下,地面上隐隐拖出三道人影。
其中一道佝偻的身影急速向前,而后两人在后分开,三道人影各自从三个方向直奔山间树林飞去。
今夜,正是王伯与万贵约定的见面之时。秦宗尧与王伯一番商议之后决定与王伯一同前往,趁夜为秦家解决一切后顾之忧,但因为不知万贵真正实力如何,为免万一,将秦易一同叫上给万贵设埋伏。
树林中的空地内,一名老者气定神闲地盘踞在地,老者鹤发童颜,正闭目养神。
“师父!”王伯人还未到,惊慌的叫声已传入树林。
“嗯?”万贵眉头一皱似对王伯的惊慌感到奇异。
“师父,快走,秦宗尧那家伙带人来了!”声音刚传到万贵身前,一个身影如折翼的雄鹰一般扑倒在地,只见王伯身上血迹斑斓,断臂处血如泉涌,染红了半边身躯。
“……”万贵见状虽没任何反应,但眼神中的变化逃不过王伯的双眼。
“看你往哪里逃!”万贵身后传来秦易的暴喝声,转头一看,秦易正凶神恶煞的站在万贵身后粗壮的树杈之上居高临下,而后发出一声长啸,夹着内力的尖锐声音响遍整个树林,远处立刻传来一道空气被压爆的声音,片刻之间,秦宗尧已出现在万贵视野内,与秦易正成对角之势对着万贵虎视眈眈。
“就是你伤我徒儿?”万贵对着秦宗尧道,声调显得稀疏平常。
“师父,小心啊!”王伯在万贵身后紧张道,但是万贵并未发现,王伯的手指上已扣了三枚金针。
“万贵老狗,给老子束手投降,不然老子将你千刀万剐”秦易言道。
“呵呵,秦家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要装腔作势,真是可悲啊”万贵语气中带着轻蔑与不屑。
“既然如此,那就出手吧!”秦易言罢,双拳瞬间被冰层覆盖。
“哟,是‘冰壶秋月诀’啊?练得不错,等老夫将你生擒之后,有千万种方法让你求着我收下你的家传武学。”万贵阴冷道,嘴角微微上翘,一张阴狠邪异的面容浮现在二人眼前。
“既然你那么想要我秦家的‘冰壶秋月诀’,那我送你一份如何?”秦宗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随着话音的落下,手中的书同时化为漫天纸屑。
“飞雪迎春!”秦宗尧突然一声厉喝,体内功力快速运转,同时配合秦易的协助,飘飞在二人中间的漫天纸屑逐渐被薄冰覆盖,每一片都锋利如匕首,此刻就如千百柄泛着寒光的微型匕首悬在半空,尖锐处直对着万贵身周。
“结阵!”秦宗尧一声令下,随着秦易的配合,千百柄寒刃好像受到牵引,在空中来回穿插旋转,忽而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时而旋转反射出月光,令人赏心悦目,眼花缭乱。
“呵呵,看来你们的‘冰壶秋月诀’不外如是,两个人结个冰刀阵还需以纸张为媒介,怎么着,没凭空结阵的能力?”万贵笑道,“只是不知秦家的‘冰壶秋月诀’怎么还需外人帮忙?”
秦易闻言,眉头一皱,怒骂道:“老狗,如不是你对我秦易一脉的诡计,我今日也不会在此与你为难。”
“秦易?”万贵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只感觉陌生,而万贵也从始至终为得到“冰壶秋月诀”处心积虑,因此为自己对秦宗尧的所作所为而做贼心虚,但对方明言秦易一脉,自己却闻所未闻。
“什么秦易一脉,老夫从未听闻,但既然你姓秦,那今天就给秦宗尧在这陪葬吧,哈哈哈哈”万贵狂笑道。
“上!”秦宗尧一声大喝,悬在半空的冰刀发出一道道不绝于耳的破风声,漫天的尖锐冰刀,形成一片巨大冰云,直刺万贵。
反观万贵,举起食指迎上冰刀形成的冰云。
“落樱指!”万贵全身内力如潮水般运转开来,顺着手指呈喷射而出,内力离体瞬间,竟然化为粉红如樱花花瓣的实质,一片一片向着射来的冰刀飘去。
“嗤~”在冰刀与樱花花瓣接触后,被腐蚀的声音响起。
“不好!”王伯看着手中金针针头沾上了湛蓝色的物质后立即想到万贵用毒之玄。
紧接着,冰刀被腐蚀的声音不绝如缕,眼看击向万贵身躯的冰刀越来越少,秦宗尧心底开始着急,没想到万贵的修为已如此高深,自己合秦易二人之力构建的刀阵如此轻易被破,实在超乎想象。
“扑!”也许万贵永远无法想象,自己用针登峰造极,最后却为针所伤。
王伯此时已起身,手依然保持着出针时的姿势,三枚金针此刻正深插万贵身躯之上,针尾来回摆动,针身越插越深,直至整跟针没入万贵体内。
“你……干什么!”万贵转头对着王伯怒喝道,只觉得丹田中的内力被封,头顶散出的氤氲紫气正是其体内毒气因无内力支持而被散功的标志。
“扑!扑!扑!”数只冰刀同时插入万贵体内。
“万贵,收手吧。”王伯正视万贵,劝道,同时伸手探向万贵胸口,掏出一只药瓶,抛向秦宗尧。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老夫当年将你救出,传你武艺,你怎能有今天!”万贵吼道,被冰刃射中的伤**裂,流出潺潺鲜血。
“当年若不是你灭我王家满门,你怎么会有今天。”王伯淡然道,一句话将万贵说的哑口无言。
“楚天瑜……”片刻之后,万贵恨恨的喊出这个名字,眼神中欲喷出火来。
“不错,若不是楚老先生,我还在受你蒙骗。”王伯道。
“哼,好你个楚天瑜,想谋朝篡位吗!”万贵怒道。
“你先顾好自己吧!”秦易言罢,挺身直向万贵踢去。
“碰!”秦易一腿正中万贵胸口,万贵只觉体内气血翻涌,一下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同时嘴角流出血迹。
“今日我王家的灭门之仇终于能报!”王伯道,同时一掌轰向正在后退的万贵背脊。
掌力,如一记铁锤的敲打,将万贵身躯轰飞向秦易。
王伯与秦易拳来腿往,万贵如一个沙包飞来飞去,完全无法自已,鲜血从伤口洒出,从口中呕出,几乎在秦易与王伯之间染出一条血路。
“扑!”正当万贵的背心再次飞向王伯,王伯准备奋力一击之时,王伯胸口檀中穴被一根金针刺中,而后透体而过。
“易穴术?”王伯盯着胸口的血洞喃喃道。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川儿,看来为师教你的东西你还记得,咳……”万贵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狞笑道。
“混账!”秦易大怒,赶上前来欲对万贵下死手,而秦宗尧也赶忙上来拉开王伯。
在秦宗尧拉开王伯的同时,秦易被坚冰包裹的重拳轰中万贵胸膛,“格勒~”骨裂的声音响起,而万贵的身躯也借势腾飞而去。
“穷寇莫追!”秦宗尧对着正要追击的秦易喊道。
“王大哥,你怎么样了?”秦易上前关心道。
“一条贱命,死便死了……这次,是我疏忽了,原本以为三针封住他的气海便能,便能擒杀了他,但看低了他在‘易穴术’的修为,咳……不过剩余的那两枚金针也够他受的了!咳咳咳……”王伯捂住被金针射中的穴门吃力道,原来万贵的“易穴术”乃是一门将穴道转换位置的武学,从王伯的话看来,三枚金针用以封住万贵气海,本可因此擒杀万贵,却因万贵提前转换其中一道被刺中的穴位,导致气海未被完全封住,从而给其留出机会,在被王伯与秦易殴打之时暗自运气,并将刺在体内的金针逼出,射中王伯檀中穴,但另外两枚金针却依然封存于体内,想必万贵此时也不好受。
“王大哥,快收声运气!”秦宗尧关心道,而后手掌直抵王伯背心暗自运功。
“灭门之仇终于在今日得报,我王德川此生无憾!”王伯心中暗自道,嘴角泛起安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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