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他们走来的太监里为首的是个白发黑帽,长相阴柔,肤色苍白,手握一根拂尘的太监。

他说话腔调阴阳怪气,看人时那双狐狸眼斜斜上挑,殷红薄唇微抿,目光犀利,气势逼人,一脸精明的模样。

此人正是当朝大监朱厌。

他是国师身边的人,专门负责太子的饮食起居,说白了就是为了监视太子。

晏长司有些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

“晋王殿下,陵王殿下,陵王妃。”他俯身低头行礼,却表露出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来,他转头对晏长司道,“老奴不是说过这外头不安全,要是您有个万一老奴怎么向国师,向诸位王公大臣交代呢?太子殿下这就跟老奴回去吧。”

朱厌对着身后的小太监们递了个眼色,小太监们便上前来拉晏长司。

晏云晋手一抬,挡在他面前,不紧不慢道:“朱公公急什么?这次是本王带他出来的,本王还没说你可以把人带走。”

朱厌让小太监们后退一步,赔了个假笑:“容老奴说句您不爱听的。太子殿下是金贵之躯,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出皇宫,这是犯忌讳的。”他眼神懒懒朝太子一瞥,“国师为了保证太子殿下的安全特意嘱咐过,若是太子殿下出宫整个东宫的人可是要和太子殿下一起受罚的。老奴这不也是为太子殿下着想吗?”

柳疏烟眉头一皱,晏长司贵为太子却连出宫都要受罚,看来国师在皇宫中可谓是一手遮天,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这么嚣张。

晏长司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可他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她伸手拉住晏长司的手,才发觉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晏云晋眼神锐利地盯紧朱厌:“本王说了。是我将太子带出宫的。”

朱厌避开他的眼神,晋王虽无实权但因军功赫赫在朝中很有威望是他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他立马便道:“是是是。只是您瞧这天色也不早了,老奴这就把太子殿下带回去。”

他把手伸向晏长司。晏长司咽了咽口水,慢腾腾的朝他走过去。朱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柳疏烟拉住晏长司,阻止了他的前进。她淡淡一笑道:“朱公公,正好我家王爷要进宫去接母亲,让他随同你们一起送太子殿下回去吧。”

稳稳的陈述句,语气十分肯定,不容拒绝。

朱厌抬眼看着柳疏烟,眼前的女子一身红衣坐在轮椅上,抱着一只黑猫,气势却半点不输旁边的两个男人,甚至晋王身后的虞桑都比不上。

之前他听说柳澄的女儿虽有倾城的美貌,但却体弱多病,胆小孤僻,今日一见可知那传闻都信不得。

明明是个气质如兰的大家闺秀可身上总有一种收敛的锐利锋芒,尤其那双眼睛,淡漠之下似乎藏着狠绝和危险的气息。

今早云姬进宫去和皇后礼佛去了,这会儿正好歪打正着。

晏云晋将晏长司拉到跟前,说:“本王闲来无事也进宫去瞧瞧母后。”他回头问虞桑,“你呢?”

虞桑可不想进宫遭人嫌弃。皇后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她倒是很喜欢虞卿,但虞卿回来时间少,都是她时不时去瞧瞧她,结果每次皇后都对她十分疏离客套,她也就懒得去讨不自在。

现在虞卿死了她去时她甚至连客套话都省了,把她晾在一旁不闻不问。

阮郎握了握柳疏烟的肩膀,看了虞桑一眼。晏长司回身和柳疏烟拜别:“皇嫂,我走了。”

“嗯,太子殿下要珍重。”柳疏烟朝他伸出手,晏长司稍稍偏头过来让她摸了摸脑袋。

晏云晋在一旁疑惑,晏长司一向傲娇,怎么对柳疏烟这么听话?他不屑一顾地抿抿嘴,这个女人收拢人心的本事实在是不容小觑。

朱厌见此情景也无法拒绝只好乖乖在前面带路了。

阮郎在后头一把抓住他手里的佛尘:“朱公公,怎么连辆马车都没有?我们倒也罢了,太子殿下金贵之躯怎么受得了这么远的路程?”

朱厌被他突如其来的拉拽扯得一个趔趄,深吸了一口气,道:“回陵王殿下,老奴想着这里离皇宫也不远……”

“你想什么想?”阮郎打断他,站在原地耍起赖,“没有马车我们就不走了。你看太子殿下,都累得站不住了……”

晏长司立刻弯腰捶腿,装模作样的叹气。

“去,找辆马车来。”朱厌对几个小太监道,对阮郎说,“陵王殿下,您能松一下您的贵手了吗?”

阮郎手一放,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

“五弟耍泼的本事倒是有一套。”晏云晋轻讽地勾勾唇。

阮郎轻哼一声:“多谢四哥夸赞。”

不过片刻朱厌就找来了一辆马车,等他们都上去了才一甩手中的佛尘,阴着脸上车。脚刚跨了一只,马车里就伸出双手来将驾车的两个小太监扔了下去。

晏云晋将车帘掀开,剑眉一蹙,傲慢地俯视着朱厌道:“朱公公还等什么?快些驾车回宫。”

朱厌眼睛一瞪,他可是当朝大监,怎么就沦为车夫了?可他也不敢忤逆,只得勉强一笑,恭恭敬敬地坐在外头,拉起缰绳驾车。

“虞桑。”

“什么?”虞桑正要走听见柳疏烟叫她,回过头,一脸不耐烦。

“你是哪边的人?”柳疏烟问的随意,语气轻轻。

虞桑神色凝重,冷道:“你什么意思?”

柳疏烟从她身边经过时停了停,她侧头垂着眼,轻笑:“朱厌怎么那么快就知道太子在此处?”

虞桑一怔,双手紧握成拳,看着柳疏烟远去的马车,脸色铁青。

次日,晋王和连枝韵的桃色绯闻便传遍了晏都的大街小巷。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一时间茶楼饭馆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阴媚和诡画一早就上街去了,早膳时回来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那是压抑不住八卦之心的兴奋。

“我们听了一早上什么版本都有。流传最广的大概有以下三个,我先说第一个啊。”

诡画清了清嗓子:“昨日长相思泛舟湖上,连小姐一支舞便俘获晋王的心。此后两人便在船上谈论诗书,吟诗作画。晋王抚琴,连小姐起舞,好一对佳人才子,连湖中的鲤鱼都被感动,纷纷跃出水面,成群结队送来祝福。据说还有人在当晚看见晋王将连小姐送回家,两人在连府门外卿卿我我,依依不舍……”

柳疏烟笑着摇摇头。这些人也太会编了。

先不说这故事是否是真的,就说这什么谈论诗书,吟诗作画,这些东西晏云晋是一窍不通,你若是和他谈兵书讲战略,他能与你谈上三天三夜。

再说抚琴,舞刀弄剑倒还差不多。竟然连鲤鱼都搬出来添一笔,真是能糊弄人。

“我说第二个版本,和事实比较符合的。”阴媚喝了一口茶,“还是昨日长相思。连小姐失足落水,在湖中挣扎呼救,晋王毫不犹豫便跳入湖中将她救起。将她抱到岸上,温柔的替她擦拭水,并且神情焦急担心,忙为连小姐找来大夫,直到连小姐悠悠转醒,晋王才松了口气。”

“随后又将虚弱的连小姐抱上自己的马车,脱下自己的衣裳给连小姐,亲自喂药给她,最后将她送回连府。两人便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还有人说晋王准备今日就上门提亲。”

“这个版本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像是自己就在现场似的。”诡画接道。

“第三个版本呢?”阮郎好奇地睁圆眼睛。

诡画抢在阴媚前面开口:“第三版本都离谱离到六亲不认了。说是晋王本来就与连枝韵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可晋王却被逼无奈与虞卿订下婚约,从此两人被狠心拆散,成了一对苦命鸳鸯。连小姐至今未婚就是一直等着晋王,而如今虞卿已过世,晋王表面上对未婚妻忠贞不渝不娶妻,实际上是为了连小姐独身一人。”

“昨日长相思连小姐不小心落水,晋王心中担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不顾世俗跳下去救起心爱的女子,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心爱的女人幸福。所以晋王决定跳出世俗眼光,勇敢追求真爱,不日便要上连府提亲,迎娶连小姐。”

柳疏烟听完了,嘴角带着笑,倒不是真的生气,只觉得实在是荒谬至极。

连江杰父女这招倒是用得不错,想用这些谣言绯闻逼晏云晋娶连枝韵,到时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晏云晋的冷傲和倔强。他是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不过。

他最看重情义,怎么可能因为这些谣言就娶了连枝韵?反而他们这样做适得其反,会引起晏云晋对连枝韵的反感,别说娶她,下次若是见了恐怕都懒得看一眼。

“小姐,晏云晋不会真娶连枝韵吧?”诡画问柳疏烟。

柳疏烟摇头:“不会。不过是谣言而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应该猜出这是连江杰所为了。”阮郎接话。

“猜出来他也不能怎样。流言蜚语是最难对付的,他只有沉默和回避。”

“连江杰那个老头子可不会这么容易放弃哦。”阴媚挑了挑眉,风情万种。

柳疏烟想了想,嘲讽一笑:“那么,他就会想办法去请圣旨了。”毕竟圣旨是不可以违抗的,一旦违抗就是死罪。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保命他就只能娶连枝韵了。

“这样看来,最后他还是得娶连枝韵。想要用连枝韵监视晏云晋符和连江杰那一党派的利益,请这道圣旨岂不易如反掌?”

“也不会。虞桑可不会让连枝韵嫁给晋王。”柳疏烟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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