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当黄沙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漫过沙丘照耀身上时,我们也终于抵达了那片道门神往已久的血湖边畔。

血湖之中波光粼粼,赤色的血水伴随着清风水波荡漾,浓浓的血腥气味笼罩了周围。

血湖边畔,此时还生着一棵棵挺拔的胡杨木,成片成片的尸头草环绕周围,看起来生机盎然。

以血湖为中心,一座被茫茫黄沙包围的诡异古镇也同样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这座古镇的样式显得很割裂,只见古镇的南边是为一座座古朴宅院,雕栏玉砌层层林立,一座座高达数百米的假山林立其中。

而在古镇的东方,则簇拥着一幢幢石楼,石楼周围或是悬有利剑,或是燃烧篝火,或是草木兴盛,或是水渠纵横。

小镇的北方,却是鬼啸连连,一幢幢土坯草棚房间,黑色的尸水不断纵横,将地面化作一片黑色泥泞,一具具人或者动物的森白骸骨随处可见,整个区域内阴气纵横鬼啸连连,仿若地狱修罗。

在小镇的正西方,却有一座无名寺庙杵落其中,庙宇中梵音袅袅晨钟响彻,阵阵佛光从中萦绕而出。

看着这座建筑风格俨然被分裂为四个不同派系的小镇,我们四门一寺众人皆皱起了眉头。

这座镇子不大,只有区区十里见方,可就在这十里之内,却囊括了除灵土之境以及天行门之外各方道门势力的缩影。

南边的古宅属于悬棺门,东边的石楼来自隐山,北方的土坯草棚房是为阴离,而西方寺庙则是佛门。

一方边陲小镇,囊括了大半个九州道门。

这座小镇位于沙漠腹地,几乎与世隔绝。而在镇中,我看到许多身穿华服蓄着长发的动人正穿梭于街道上,身着僧破的僧人也随处可见,甚至许多女人也在血湖边畔梳妆洗衣服。

而他们的服装与现代迥异,却也显得非常破旧,让人分不清原来的颜色,而他们的模样看起来也非常消瘦枯黄,看起来就像一片片行走的腊肉,分为瘆人。

这座小镇给人一种穿越的感觉,仿若置身在了好几百年前。可在镇子的入口处,却还倾倒着好几辆破碎不堪的吉普车,几头死去的骆驼,车上的鲜血还没有完全发黑,似乎不久前还曾有俗世中人光顾过此地。

“各位注意,一场大战恐将难免。”

这时,沉江客朝众人使了个眼色。

大伙儿一时间严阵以待,纷纷集结在了各自门主抑或住持周围,随时准备迎战。

毕竟刚才探子前来侦测时,曾遭到镇中人的攻击,死伤惨重。

而我们此行,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寻觅古道门覆灭之地,而想要安然涉足血湖,必然与这些人免不了冲突。

随着我们的驻足,镇中人也很快察觉到了我们。

一时间,街道上的所有人下意识停了下来,许多的人马也纷纷从屋中走出,朝着我们大部队所在的方向看去。

在一股浓浓的敌意与压迫感中,这些人纷纷朝着我们走了上来,不一会便来到了我们前方百米处。

这些人看着我们,不曾有丝毫的言语,他们的表情也显得异常木讷,现场变得犹如死一般的沉寂。

可跟这些黄沙镇民不同,沉江客陆消川等人脸上却是一阵神情变幻莫测,时而欣喜,时而悲痛,时而叹息。

在这一众生百态相中,身为过来人的柳乘风走了上前,他看了一眼在场众人,竟是拱手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诸位故人,老夫与诸位分别已去两百载,而今竟是在故地与诸位道门故友重逢,乘风甚喜,乘风甚悲!”

“弟子江客,见过隐山先烈!”

“弟子消川,拜见阴离英杰!”

“弟子枯荣,拜会觉禅僧佛。”

这一刻,除了我之外所有门主以及住持都纷纷走上前,郑重地朝着这些镇民施了一礼。

可在他们说话间,那股来自身上的敌意却是变得越发浓郁了。

柳乘风他们的这一举动,让最为年轻的我倍感莫名,可我朝着这座黄沙小镇镇民的人群当中看去,很快就明白了他们此举的缘由。

只因我在这些镇民当中,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而为首的,赫然是前任隐山门主云渐离,而在他的旁边,竟然还站着先前就已经被我们所抹杀的云中山!!

云渐离已经陨灭于坠龙山,而云中山则在黄沙边畔殒命于众人围攻之中。

可现在,他们怎么又突然复活在了血湖边畔,再度出现在了我们的近前!

“庚子月,丁酉日,敌袭!然袭击我等者,并非永生门人,而是我道门自身……他们有着与我们一样的模样、一样的道行、一样的气息,他们混入人群中不分敌我,让所有人陷入自相残杀……”

这一刻,我不禁想起了云中山日记中所记载的内容,不觉深深皱起了眉。

从众人的反应来看,眼下这些居住在血湖边畔的镇民,不用说正是两百年前殒命于此的古道门先烈。

可我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先烈本身,还是覆灭古道门的那一批人。

而他们之所以时隔两百年依旧留存此地,恐怕是因为服用了黄沙之中特有的尸头草,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沙民。

这些沙民当中,毫无疑问也有着悬棺门的先人,可我对宗门事物知晓有限,此生也不曾见证过此战之惨烈,一时间却是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可不管是敌是友,不管他们是如何留存到现在的,出于对先人的敬畏,众多强者还是给予了他们最高的礼遇。

而在这时,云中山却是一步走上了前。

只见他还和我初见时一样的,身穿着和一件辨不清颜色破旧不堪的道袍,长发之间插着一根腐朽的发簪,腰间还别着一个破烂的袋子,丝丝黄沙不断从袋子的破口处渗透而出。

云中山枯竭的手指指着我,已经干裂的喉颈中吐出了几个字:“魔!魔!魔不得容于世间!!”

随着云中山话落,所有沙民干涸的双眼却是齐齐朝着我看了过来,一个个面露狰狞。

“魔当归去,魔不得沾染世间,魔……不可恕!”

这一刻,所有沙民竟是将我视为了公敌,他们发出齐齐怒吼,大量汹涌的心力从他们的体内爆发而出!

五行之力、符道之力、阴气、佛光九州道门的力量从他们纷纷倾泻而出,直冲着我轰击而来!

看到这一幕,我的瞳孔一阵紧缩,不曾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而我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当即快速朝后退去,来自天符的光幕也在这一刻从天而降,阻隔在了我和众沙民之间。

这些人虽然都是行尸走肉的沙民,但他们生前都曾是道门巅峰强者,饶是已经死去,面对这群起而攻之,也不是我区区一个悬棺门人所能轻易抵挡。

轰!

一声巨响响起,这道天赋甚至还没来得及撑住一秒钟,便已经顷刻破碎。

而我也借着众多道法的瞬间停止,快速闪身后退,这才避开了这一密集攻击。

可饶是如此,在我原来所站的位置上,地面却被轰出了一个数十米宽的大洞,各种混杂的力量在其中不断涌动,抹杀着周围的一切。

“诸位前辈,吾等情分以至,为让尔等尸身重归故地,为让沉沦之道门再复往日荣光,晚辈们只能得罪了!”

这时,沉江客开口了,他的双肩以及头顶当即燃烧起三团熊熊烈焰,随着这三团烈焰不断凝聚,一股浩瀚的三昧真火当即从他近前汹涌而出,化作一道火柱直朝着眼前袭来的众多沙民侵袭而去!

沉江客这一出手,竟是不曾有丝毫留情,而他的三昧真火,赫然是在攻击着曾为他年轻时所熟悉的前隐山门众生!

灼热的火光燃烧着前方的一切,三昧真火所过之处,流沙的地面当即化作了熔岩,十几个沙民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经在烈焰之中被吞噬了身躯。

他们破碎的身躯在火光中倾数化为灰霾,深根于他们心脏之中的尸头草也因此从灰烬中显露出来,可在三昧真火中,也只支撑了不过数秒便化为乌有。

“阿弥陀佛,诸位先师,且恕弟子冒昧!”

这时,一旁的枯荣法师以及槐灵圣口喊佛号,七彩的光晕在他们的身后萦绕而出。

随着他们话落,两道大日如来神掌当即在空中应运而生,直接轰击于人群中的众多僧人!

“尘归尘土归土,本已化鬼,却又在黄沙之中成为行尸走肉,此乃宗门之不幸,亦为晚辈之不忍!”

这时,陆消川也开口了,一道由阴火所化的鬼面顿时浮现当空,当即催动起噬魂术,一股磅礴的吞噬之力顿时涌向了那些来自阴离门的沙民!

在噬魂术下,这些沙民顿时发出声声凄厉的哀嚎,来自他们体内的阴气纷纷剥离而出,涌入鬼面之中,而他们的干涸的肉身也层层溃烂,化作了一滩滩黑色的尸水,潜藏在他们体内的尸头草,也一点点的从他们胸膛中剥离,最终枯萎凋零。

这一刻,众人俨然选择了各自为战,不留情面地抹杀着由各自宗门先烈所化的沙民!

见此,我也不曾迟疑,当即伸手掏入怀中,就打算祭出苍生杵,以苍生之力抹灭在场众生。

可我的手刚伸到一半却愣住了。

我愕然发现,本应时刻伴随我身的苍生杵,不知为何却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就连封印着我残魂的青铜镜、来自念冰的十四子佛珠,还有彼岸送我的黄金面具,这些我身上至关重要的法器,竟都在同一时间不翼而飞!

是谁,谁拿走了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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