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勒。”那摊主答yīng
着,伸手就要去抓匣内的包子。四海见他方才刚低头整过炉内的火,手上不干不净的也不洗一下就要伸手拿包,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道:
“慢着。”
那摊主不解的抬头,道:“姑娘?”
四海看着他,顿了顿,道:“不用你,我自己来就好。”
那摊主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缩回手,双手下意识的在自己的脏围裙上蹭了两下,道:“是,是,那姑娘自己来吧。”
四海也不答话,伸手拿了两个包子,用纸包了起来,扭头就走。
那摊主怔了怔,忙叫道:“哎,姑娘,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四海一愣,回过头来,道:“哦,对不起,我倒忘了。”说着伸手到腰间荷包取钱,可一摸之下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自己离山之时本就没带钱,这几日里的吃喝用度全是玖兰在卖单,当下不由一头冷汗,尴尬道:“那个……我忘记带钱包了……”
那摊主闻言眉毛一挑,声音也不自主的拔高了几分,道:“没钱你吃什么包子啊?来来来,包子还我!赶紧的。”
四海皱紧了眉头,但又无话可说,只得依言放下手中的包子,转身离开。
街边酒楼林立,阵阵肉香酒香随风飘散。回头重重烟柳,淡云暮烟。
四海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与师父一同在天山的日子。那时自己从来都不用为任何生活琐事烦心,师父总会将自己的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一起上街时,但凡有什么东西自己多瞧了两眼的,那么第二日,这样东西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窗前的画台上,哪里像现在一样因着两个包子挨人冷眼的呢?
四海眼中酸,抬起头,见路旁的楼栏上,卧着两只白鸟,相依相偎。
屏山半掩余韵袅,初夏时节,微风之拂轻尘,小荷之扇幽香。
伊人一去,天山万里,音容阻隔。绵绵相思,何时能已?
揉了揉眼睛,四海加快了脚步。刚行了两步,冷不防从空中掉下一物刚好砸中头顶。
四海摸摸脑袋,瞧了瞧地上不觉大怒,那方才从空中丢下的,却刚好是一块被啃得一干二净的桃核。四海抬头看了看头顶,那里窗子紧闭,是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窗位置。
四海想着要早日找着师父,不欲招惹麻烦,忍了忍,继xù
往前时,头顶却又“噗”的飞来一物。
四海这次有了防备,那东西一来,立即一个转身躲了开来,顺手将那物捞在了手里,一看之下又是气得青筋暴跳,却是一块烂香蕉皮。
四海狠狠的将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抬头去看时,那扇窗户立即“啪”的一声关上了。
四海铁青着脸色往楼里便冲,店小二见有人进来,忙上前招呼,道:“客官,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哎?客官?客官!!”
四海不理会身后的呼唤声,径自冲上了二楼,果然看见了那张笑得很是欠揍的脸。一旁的玖兰看见四海上楼立即站了起来,紧张的道:“四海,你,你来了。”
四海没有理他,沉着脸看着莫离,莫离笑着将手边的点心盘子往外推了推,道:“方才点的,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不尝尝么?”
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咽了回去。四海看了看盘子里装摆得整整齐齐的糕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默默的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莫离拿起一块糕递过去,笑得阴险,道:“跟着我,保你吃得好穿得好。”
四海眉毛抽了抽,没吭声。
玖兰也在位子上坐下,看了看四海,一脸的欲言又止。莫离瞧了他一眼,推开了一旁的窗子。
窗外,初夏的风带着股荷叶的清香飘进窗内,莫离皱了皱眉,复又将窗关上了。
四海塞了一嘴的糕点,含糊问道:“为何要关窗?打开不是挺好的么?”
莫离道:“没什么?只是看到恶心的东西罢了。”
四海奇道:“什么恶心的东西?”
说着推开窗子向外探视。
山外烟村一两家,小桥之下,芙蓉出水等多时。
四海回过头,道:“没什么恶心的东西呀?”
莫离笑得鄙夷,道:“你那双眼睛自是瞧不见的。”
四海道:“那是何物?”
莫离拿扇子指着楼下不远处的一片荷塘,此时夏日刚至,小荷初露,荷塘内飞着几只蜻蜓。
莫离道:“那里,瞧见了么?”
四海道:“瞧见了,不是荷花么?”
莫离道:“对,就是荷花。”
四海皱眉道:“荷花?那有什么好恶心的?”
莫离笑着凑近四海的耳朵,道:“荷花不恶心,那水里的东西可恶心着呢!”
莫离说完忽然手指屈伸,一道天闪转眼在荷塘内炸开,同时引来了一声尖叫!
“啊——”
四海听那声音无比的耳熟,却一时之间想不出在哪里听过。
莫离笑道:“小妖精忒大胆,本公子非给她点苦头吃吃不可。”
说着又要动天闪,劈那荷塘。荷塘内一声惊呼,道:“四海!不要!快救我呀四海!”
四海全身一震,猛得站了起来,撞翻了椅子也不自知,她望着那荷塘,颤声道:“是她……”
说着也不顾莫离诧异的眼神,玖兰的阻拦,直冲下楼,向那荷塘奔去。
跑近那荷塘,更闻得幽香阵阵,耳中听得蜜蜂喧。荷叶尖上,蜻蜓悄立。
四海着急的在荷叶之间观看寻找着,叫道:“喂,你在哪里?出来。”
荷塘内静寂无声。
四海道:“你若不出来,等我找着你,定要你好kàn!”
话刚一落音,一只手猛得从水里伸出,抓住了四海脚裸,那人也从水中冒出头来,惊叫道:“别,不要,四海,我出来了!”
四海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道:“你怎么成这样子了?”想了想又上前瞪着那人,道,“我不管你如何,我师父呢?他在哪里?”
百里容一脸的惨白,嘴唇青紫,双眼惊吓过度般瞪得很大,她伸手拉着四海的群角,语无论次道:“四海,你要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看在我与你娘交好的份儿上,你救救我!”
四海摇摇头,道:“这些慢慢说不迟,你先告sù
我,我师父呢?我知dào
他是被你带走了,你别想骗我!”
“你师父?”百里容的表情有点茫然,“你师父?什么你师父?”
四海怒道:“你还想骗我么?你将我师父抓走!想让他与你拜堂成亲!你当我不知dào
么?”
百里容的双眼慢慢的出现了焦距,脸上渐渐出现了慌乱了和惊骇的表情,她狂乱的摇着头,道:“不,不!他不是你师父!他要杀我!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四海你要救我!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四海,快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四海!”
四海听得一头雾水,模糊道:“我……我师父要杀你?怎么可能?”
师父一介文弱书生,而面前的百里容却是个有着千年道行的妖精,师父要杀她?要杀一只千年蛇精?
百里容双手紧紧的攥着四海的衣角道:“是真的!我是关了他几天没错,起先他不吃不喝,我没有办法,就骗他说你已经死了,想让他死心,可谁知dào
……谁知dào
……”
四海一把抓住百里容的衣襟,喝道:“知dào
什么?!”
百里容刚要说什么,望了望四海身后,下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四海回过头,见莫离和玖兰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莫离看了看百里容,然后看向玖兰。
玖兰看了看四海,将脸别到了一边,低声道:“要不,先把她带回去再问吧,在这里太惹眼了。”
四海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三人带着百里容回酒楼要了一间房,百里容换了干净衣服后,才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那时,他又不肯喝药,而且因为我的推托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我那里。我强行喂他喝药,可刚给他灌进去,他就又全吐了出来。我没有办法,他老是不死心,我就……就……”说到这里百里容心虚的偷偷看了四海一眼,停下不说了。
四海压着自己心头的火气,沉声问:“你就什么?”
百里容顿了顿,道:“我就告sù
他,你已经被天山下的老道士杀死,尸骨被他们练成了丹药。”
四海脸色难看,瞪着百里容。
百里容慌道:“我也不知dào
他听了之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当时他整个人都变了,周身的气场令人觉得不寒而立!当时整个天空都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我……我好害pà
……就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空当逃走了!”说着,又上前拉住了四海的衣衫,道,“四海,你一定要救我,这几天我一路逃来,老是觉得身后有一股强dà
的力量在跟着我,肯定是他!他不会放过我的!四海,你去跟他说,你没有死!要他放过我吧四海!”
四海一把甩开百里容的手,怒道:“你胡说八道!我师父好好的,怎么会变成你说的那样?定是你不想要我找着我师父故yì
编故事骗我!”
百里容摇着头,急切道:“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想摆脱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怕你找到他?四海,你一定要救我!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救我呀四海!”
四海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师父平安无事。
忧的是依着百里容的说法,师父……可师父怎么会变成那样呢?竟让这个千年的老妖精怕成这样?
可能么?
四海看着百里容,道:“我不知你的话是真还是假,我要你跟着我去找师父,若我师父当真没事,我自会帮你向他求情。”
百里容惊恐道:“不,我不能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