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自包袱内取出一支玉笛,出了船蓬。

杭州春日,天犹寒,水犹寒。

陌玉立于船头,望着细雨斜风,淡烟疏柳。

记得以前丫头爱缠着自己学笛,道:“师父师父,你教我吹笛吧,我也想像师父你一样吹得那么好听的笛声。”

自己当时怕耽误她学画练字,只是不允。

四海便道:“师父……我只是在想以后要是我们失散了,就可以凭这笛声找到对方……”

笛声可传音千里,四海,好徒儿,你可听到师父呼唤你的声音了么?

先自离歌不忍闻,又何况,春将暮。

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再忍向,笛中诉。

陌玉执笛吹了一阵,停住又是咳又是喘的成了一处。

一思及四海此刻生死未卜,只痛得心都碎了,望着湖面烟波浩淼,想着四海平日里的可人可疼,陌玉更是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她说:师父,你我相约百年,百年之后我们一起老死。

她说:师父,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你别赶我走。

她说:这个是师父的,这个是四海的,四海,不准抢师父的哦。

她说:一出生克死娘亲,十岁克死爹爹,十四岁克死干爹……师父,你怕不怕?说不定有一天,你也被我克死了。

……

……

四海……还活着吗?那个百里容,会放过她吗?

陌玉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可去想,也不愿意去想这件事。

只要一想起以后天山之巅的画筑中很可能将不会再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跟在自己身后转来转去。陌玉便觉得心痛如绞。

三天之后的天山之巅。

陌玉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先是四海坐在窗前习字的身影。

杏花如雪,飘入窗台,落在四海火色的红衫上。

陌玉大气也不敢出,只屏息凝望着那抹红色身影,生怕自己的呼吸稍重就惊醒了一个好梦似的。

那红色身影的主人背脊僵了僵,慢慢回过头,望着陌玉一笑,软声道:“师父,你回来了?”

陌玉深吸口气,颤巍巍道:“……四海?”

四海笑着放下手中狼毫,上前扯住陌玉衣袖道:“师父,你怎么老是不喜欢打伞,看,你的身上都淋湿了。”

陌玉反手握住四海的手,急道:“四海,你没事吗?那个百里容没有为难你么?”

四海脸色一白,手猛的挣脱了陌玉,勉强笑道:“徒儿我这么聪明机智,他怎么为难得了我?”

陌玉狐疑的看着四海的脸色,道:“那他为何放你回来?”

四海飞快的别过身,坐回到桌前,道:“我……我怎会知dào?”

陌玉向前,站在书桌旁,看着四海脸色,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为师听闻……昨日客栈之中有一蛇精……”

“啪——”

四海手一抖,指间狼毫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墨迹污了一片。

陌玉在旁瞧着四海瞬间变得苍白异常的脸色,捏紧的指关节隐隐泛白,颤声道:“你昨日当真……”

“我不是!”还未待陌玉说完,四海已从椅子上反应过度的跳了起来,惊恐的慢慢退开,道,“师父,我不是!”

陌玉吓了一跳,忙安抚道:“是,你不是,你别怕,为师不问了。”

四海安静了一下后,向前疾行两步,叫道:“师父,我……”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腿上突然传来的剧痛令她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倒下时书桌角边上搁着的一沓字,也被带了下来,凌乱的散了一地。

陌玉吃了一惊,忙上前扶起,道:“怎么了?头晕么?”

四海闷哼一声,低头看去,腿上伤口已裂,只见裤子上渐渐浸湿了一大片的血。

陌玉也看见了,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嘴唇白,道:“怎么?他……他伤了你?”

四海低着头不语,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陌玉将四海拦腰抱起,放在床上。随即又去取了剪刀伤药等物。

陌玉将四海的裤管剪开,伸手去揭那被剪断的布片。

因为腿上伤口未能及时处理,今天之前已经开始化脓,那布片和着脓血紧紧的粘在腿上,陌玉伸手一触,便即钻心的疼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陌玉手一抖,停了下来,不忍再动,看向四海见她痛得满额冷汗,不由心疼道:“四海,好徒儿……你,你受苦了。”

四海抹着眼泪摇了摇头,仍是不说话。

陌玉伸出白晳纤长的手指,拭了拭四海额头的冷汗,道:“四海你忍忍,你这伤口厉害的紧,不赶快包扎只怕不妥。”

四海低头,轻轻的点了点。

陌玉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揭那布片。

红布已与皮肉黏连,陌玉慢慢将那布片一点点撕起,连带着四海的皮肉也被揭了起来,陌玉脸色白,感受到四海身体的强烈抽搐,手下更是慢了几分。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那片布才算是被完全撕了下来,而四海的腿也已是鲜血淋淋。

陌玉赶紧洒了药粉将四海的腿包扎了起来裹好,道:“这几日要小心看护,不可碰水。”

四海点了点头。

陌玉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一直低头不语,忍不住开口道:“四海……你……”

“师父……”四海突然抬头打断,以往灵动的眼睛此刻有点失神,道:“师父,你为何那么讨厌妖怪?”

“这……”陌玉一怔,但随即不可置信道,“那人……果真是个妖怪?”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四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陌玉,道:“师父,你为何那么讨厌妖怪?”

陌玉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道:“妖怪害人,为师自然讨厌。”

四海忙道:“那……若是不害人的妖怪呢?师父还讨厌她吗?”

陌玉皱眉道:“这世上又哪里会有不害人的妖怪?”

四海急道:“有,有的!师父,若是妖怪不害人,你就不讨厌她了,对吗?”

陌玉皱眉想了想,道:“若这世上真有这种妖怪,那为师……自然没理由讨厌她。”

四海一怔,忙道:“什么是‘没有理由讨厌’?”

陌玉别开脸,道:“就是不讨厌……但亦不会喜欢。”

四海怔了怔,口里喃喃道:“不讨厌……但也不会喜欢……”

陌玉看着四海皱眉道:“四海,你为何要问这个?”转念一想,脸色渐渐铁青起来,“你腿上的伤究竟从何而来?莫非那个……”

“不!我没有!”四海突然慌得大叫起来,拉住陌玉衣袖道,“师父,我不是!”

陌玉怔了怔,道:“不是什么?”

四海一惊,忙松开陌玉的衣袖,别过脸不去看他,道:“没……没什么……”

陌玉看着四海苍白的脸色,心中又是惊又是痛,道:“你为何不说了?莫非……那人果真……”

四海扭过头只是不看陌玉,也不说话,缩着肩膀坐在床上,看上去无比可怜。

陌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轻声问道:“昨天为师晕过去后,那个百里容……他可是……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四海没回头,静静的想了想后,眼泪扑速速的往下直掉。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陌玉脑中一懵,脸色“刷”的就变了,只怔怔的看着四海的侧脸。

四海的眼泪越落越凶,最后忍不住回头向陌玉央求道:“师父……师父,我们以后再也不要下山了好不好?我们永远都住在这山上好不好?”

陌玉的指节捏得泛白,他颤抖着摸上四海的头,勉强笑道:“好,就听四海的,我们以后再也不下山了,我们以后就一起住在这山上,一起在这山上老死,可好?”

四海抹着眼泪抬起头,对着陌玉一笑。

陌玉只觉口中一片苦涩。看了看四海腿上再次渗出鲜血的绷带,几乎是立即脱口而出道:“四海,为师……为师以后会对你很好!”

陌玉刚一说完,明显的感觉到手下的四海身体一僵。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低低传来,道:“会……对我很好?有多好?”

陌玉一怔,道:“什么?”

四海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道:“师父方才说以后会对我很好?那么……有多好?”

陌玉低头想了想,道:“以后,若你不喜欢学画,可以不学。为师也不会再逼你习字,如何?”

四海点点头,道:“还有呢?”

陌玉想了想又道:“你若喜欢,为师将那满室藏画赠与你也无不可,你若想拿去卖钱,为师也不会阻止。”

四海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陌玉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日后若做错事,为师决不打你骂你,也决不罚你。”

四海一听,忙道:“那……若是我有事瞒着师父,不告sù

师父,师父你会生我的气,不要我吗?”

陌玉叹了口气,摸了摸四海梢,轻声道:“不会。以后无论四海做错什么事,师父都不会怪你,更不会不要你。”

四海仍不放心,道:“若是……若是很不好很不好的事,如果告sù

师父,师父就会生气的事……那,师父你会不要我吗?”

陌玉脸色又是一白,眼中满是痛惜,轻声哄道:“不会。四海的腿伤得厉害,还是先躺下来休息一下吧。”

四海静了静,望着陌玉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师父,你答yīng

了我的,无论我瞒了你什么,你都不会怪我,也不会不要我,师父,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陌玉苦笑一下,道:“好,师父答yīng

你了,就决不反悔。”

四海“嗯”了一声后,闭上眼便沉沉睡去,想来这些日子她也未曾好好休息过,所以这觉睡得很死。

陌玉帮她掖好被角,看着四海因为自己一句话即使在熟睡中也是满面笑意的脸,心中说不出的酸楚难过。

百里容……那个畜生……

陌玉暗自捏紧了拳头,却无法控zhì

的全身抖。

四海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陌玉端了饭菜等在桌边。见她醒来便上前在其身后垫了厚垫,四海别扭的动了动身子,道:“师父,我想下床吃。”

陌玉轻声道:“你腿伤未愈,还是这样在床上吃吧。”

四海固执道:“不,我就要下去吃。”

陌玉无法,只得抱了四海在桌边坐下。

四海坐定后,笑嘻嘻的指着自己旁边的座位道:“师父,你坐这里。”

陌玉坐了。

四海又道:“师父,我们一起吃吧。”

陌玉点头道:“好。”

四海伸筷夹了一筷子的青笋到陌玉碗里,道:“师父,这个好吃,你吃这个。”

陌玉点头,道:“好。”

四海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又夹了一筷子冬菇过去,道:“师父,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陌玉微微一笑,道:“好。”

四海一喜,又夹了一筷火腿,道:“师父,你试试这个。”

陌玉眉头轻蹩,担忧道:“四海,你……”

四海手一怔,讪讪道:“师父……我,我只是觉得平日里都是你在照顾我,所以……”咬了咬唇,四海抬头看着陌玉坚定的道,“师父,以后我也会对你好的,说了不反悔。”

陌玉一怔后,勉强笑道:“好。”

看着四海笑容灿烂的认真为自己添菜布饭,陌玉朦胧中竟有种幸福的感觉,或许……四海如果不是自己的徒弟,或许,自己会真的……娶她吧?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刚一出现便被陌玉快速扼杀了。

四海抬头看了看陌玉,道:“师父,你不吃吗?”

陌玉一怔:“啊?”

四海用筷子敲了敲陌玉已经堆得高高的饭碗,道:“这个,你不吃吗?”

陌玉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想了想,又放下来,道:“四海,你以前说过想要学笛。现在师父愿意教你,你仍愿意学吗?”

四海点头,道:“愿意。”

陌玉微笑点头,道:“很好,那为师明日便教你。”

第二日,天山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身青衣飘逸若风,折扇轻摇,说不出的倜傥风流。

见四海怔怔的望过来,东方蔷上前收起折扇在她头上轻轻一敲,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四海摸了摸被敲的头顶,喜道:“东方公子!你怎么来了?”

东方蔷笑道:“我来了?四海不欢迎?”

四海忙道:“不,不,欢迎!欢迎!”说着请东方蔷入内,道,“当初在京城时,我师父病重,还多亏了东方公子照应。”

东方蔷微微一笑,道:“你师父如今好了吗?”

四海笑道:“好了,多谢公子挂念。”

东方蔷轻轻摇头,道:“四海,你对我,可以不用这么客气。”

四海立即道:“那怎么行?师父说了,做人要斯文有礼。”

东方蔷又摇头,道:“只是,如此一来,你我却生分了。”

他这句声音不大,四海没有听到,跑向画室,叫道:“师父,你看谁来了!”

陌玉被四海拖出画室,一眼瞧见立在厅中的东方蔷,讶然道:“东方……公子?”

东方蔷向他施了一礼,道:“不请自来,还请苏公子莫怪。”

陌玉忙还一礼,向四海道:“四海,还不快去给东方公子倒茶?”

四海应了声,上前沏了新茶,为东方蔷和陌玉一一奉上。

三人在桌前坐了,东方蔷笑道:“前时在京中苏公子身体多有不适,现在看来似是好些了。”

陌玉一听京城二字,脸色微变,向东方蔷道:“公子从京中来,不知飘飘姑娘家中之事……”

东方蔷神色亦是黯然,道:“飘飘姑娘为人仁义,如此被灭门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此事早已上交刑部,只是调查仍未有什么结果。”

陌玉听完,垂默然不语。

此时,四海突然笑嘻嘻的插话道:“东方公子,此次你来天山,路上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没有?”

东方蔷想了想,道:“好玩的倒没有,不过那个被朝廷悬赏通缉的江洋大盗百里容……”

四海脸色一白,笑容淡了下去。

陌玉一震,道:“他如何?”

东方蔷惊讶的看着他们师徒二人,一脸不解,缓缓道:“没什么,只是听闻他前些时日潜入皇宫,盗走了给皇上的御用夜壶……”

四海一怔,疑惑道:“夜壶?她要来做甚?”

东方蔷笑道:“他将那夜壶放进了皇后的鸾帐。”

四海厌恶的皱了皱眉,道:“无聊。”

东方蔷笑道:“是无聊,只是第二日,宫中搜查时,却在皇后宫中找到了男子的衣物,皇上下令彻查,后来就查出当今皇后与宫中一名侍卫有染。现在皇后已被打入冷宫,而那侍卫,也被凌迟处死。”

四海又是一怔,这算什么?一个夜壶引的血案?

陌玉皱了皱眉,不欲四海听这些,便岔开话题,道:“东方公子千里而来,不如在天山多耽搁两日,也好kàn

看这天山与京城不同的景致。”

东方蔷收起折扇“嗒”的一声敲在手心,笑道:“在下正有此意。”

如此,东方蔷便成为这些年来,天山画筑中的第一个客人。

第二日,四海带东方蔷在画筑附近转了几转。期间不住的为他解释,道:“看,那边的那个正对着寒潭的石台,是我师父平日里作画的地方。”

“那边的凉亭,有时候我师父就去那里,自己和自己下棋,你说奇不奇怪?”

“这个水缸,是我和师父平日里洗笔的地方。”

“这条路通到山下,平日里师父下山采买物品时,就是从这里下的。”

“还有这池青莲……”

“四海。”东方蔷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话。

四海奇怪的回过头,道:“怎么?”

东方蔷摇头道:“你没现么?你给我介shào

时,时时不忘提你师父。”

四海想了想,点头道:“唔……好像是这样,那又怎么样?”

东方蔷明显被这话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笑道:“没什么,你继xù。”

四海点点头,继xù

指着那池碧莹莹的荷叶,道:“这是我师父种的,这池莲花很神奇,一年四季都能长叶,但却从来都没有开过花。很奇怪吧?”

东方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恩,很奇怪。”

四海笑道:“我也很奇怪,就去问我师父,他说这是‘绿芙蓉’,在他还小的时候一个云游道士送给他的,说是可以消灾避祸。”

东方蔷摇着折扇,遮脸笑道:“先不说这个,四海,明日我带你下山可好?”

四海道:“为何要下山?”

东方蔷笑道:“我带你去玩好玩的东西。”

四海有点心动了,道:“好玩的东西?”话一出口,立即又摇头,道,“不,我不去,我要和师父待在山上。”

东方蔷道:“山上有何好玩的?你我速去速回,若不然,把你师父也叫上?”

四海摇头道:“还是不去了,师父也不会喜欢的。”

东方蔷怔怔的看着四海,笑道:“四海……很喜欢你师父对不对?”

四海一愣,道:“怎么?”

东方蔷却不说了,转而道:“听说山下举办了一场文客大会,邀天下文人同赴,胜,可得一件价值连城的奖品。”

四海笑道:“有什么价值连城的比我师父的话还珍贵?”

东方蔷笑道:“你只道世间只有你师父的画是极品么?恩……这奖品中别的也无什稀奇之处,倒是有一管血玉横笛颇得妙处。”

四海一听“横笛”心中一动,道:“赢了就可以拿走了么?”

东方蔷微笑点头。

四海笑道:“那我们明日就去看看吧,不过,要速速回来,不可让我师父现了。”

第二日,全州热闹非凡,凡文人墨客皆聚全州文客大会。

“本来按习惯,这文客大会本应在杭州举行,只因你师父名气实在太大,天山地灵,才会迁往此处。”

四海坐在座位上,喜滋滋的听完东方蔷的话,笑道:“那当然,我师父是天下最厉害的。”

东方蔷笑笑,不置可否。

四海眼珠乱动,不住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少顷,人已到齐,主办方依次排出奖品,置在大堂内最中间位置。

里面的东西,有南海明珠,有雪山灵芝,有古书画卷。

四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搁置在堂上的血色玉笛,扯了扯东方蔷的衣袖道:“你可知他们要比些什么?”

东方蔷微微摇头,道:“不知。”

四海望着那玉笛,笑道:“真好。师父说要教我吹笛,这管新的拿回去给师父,师父那管就给我。”

东方蔷见她好像已将那笛视作自家东西了,就忍不住提醒道:“你莫这般胸有成竹,此次前来的,可都是江南有名的才子。”

四海笑得自信满满,道:“没关系,画仙的徒弟,却也不是吃素的。”

比试开始了。

主办方上台解说道:“第一场是比对联,在坐的各位在一柱香之内接出下联,,且接得好的那个人,就可在这些奖品中任选一件。”

四海听了喜道:“看来我们只要赢了这一局,便可得那管笛。”

东方蔷笑道:“四海可擅长对对子?”

四海怔了怔,瞪眼道:“……我写过对联。”

“那擅长对对联否?”

四海眼珠咕噜一转,含糊道:“……尚不可知,等下,等下看看他出什么联子就知dào

了……简单的就……行……”

东方蔷微微一笑,转过头来。高台上此时已放下了上联,只见上联写的是:

斑竹枝,斑竹枝,

枝上滴泪寄哀思,

思哀寄泪滴上枝。

滴上枝,滴上枝,

三行两点皆成诗。[注1]

四海一看之下傻了眼,忍不住道:“这是对联?这么长的?”

东方蔷笑道:“这是长对,四海,你可有下联了?”

四海挠挠脑袋,皱眉道:“让我想想。”

这时,台上香烛已经点上,青烟袅袅。

东方蔷侧头看着四海小脸皱紧,认真思索的模样,忍不住唇角带笑,刚要开口调笑一句,却闻得坐在不远处的一桌客人已经有了下联。

只见来人是位身着紫衣的年轻男子,面容普通,却是周身的风流倜傥。他挑唇一笑,道:

“斑竹枝,斑竹枝,

枝上滴泪寄哀思,

思哀寄泪滴上枝。

滴上枝,滴上枝,

三行两点皆成诗。

我所对下联就是:

九洲江,九洲江,

江中泛舟寻花香,

香花寻舟泛中江。

泛中江,泛中江,

五颜六色都芬芳。”[注2]

那公子一吟完,周围立即一片叫好之声。

主办方见那公子接出下联,且香已快要燃尽,便笑道:“公子果然才高八斗,如此,便请公子上台挑一件奖品吧。”

那公子温文一笑,斯文的踏上台去,脚刚在台中站稳,忽听身后一声大喝,道:“喂!你挑就挑,不准碰那管玉笛!”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全都向四海那一方望了过去。一脸惊讶的看着那个一身红衣鲜艳的小姑娘。

东方蔷老脸一窘,伸手拉了拉四海衣角却被她狠狠甩开了。

四海一脸紧张的盯着台上的人,生怕他没听到似的又大声道:“反正就除了那笛,别的你挑什么都行!”

台上的公子头也不回,掏了掏自己被震懵的耳朵后,走向那一排的奖品。

他先是拿起了一柄玉如意看了看,四海刚一安心他却又放下了,接着拿起了一尊玉佛,看了看后又放下了,接着走到一棵千年老参前面,犹豫了一下后,伸手拿起了人参——旁边的——那管血玉笛。

===

注1:“斑竹枝”出自北城倾雪。

注2:“九洲江”出自书友n228d74cabKTZwYg……(这名字让我很纠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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