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惊骇转身,只见四海站在大门口,瞪圆了眼看着园内一切,小脸上已是惨无人色。

陌玉急道:“别看了,快回去!”

四海似是被吓坏了,一动也不动,只眼珠转到了陌玉脸上,表情茫然,不解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回去?”

陌玉上前道:“听话,别看这些,快回去!”

四海又看向园内。指着远处的那抹艳红,道:“师父,那个是飘飘姑娘吧?”

陌玉一脸沉痛,扭头不看,也不语。

四海回过头静静看着陌玉,嘴中忽然出极轻极淡的“呵呵”声,眉梢眼角,似有欢喜。

四海笑道:“师父,飘飘姑娘死了对吗?那师父还要娶她吗?”

陌玉闻言一怔,随即怒得嘴唇白,手指颤抖着指向四海,不可置信道:“你……你……”

四海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笑道:“师父,你娶不成飘飘姑娘了,师父,我们现在就回天山可好?”

陌玉瞪着四海,词措不灵,言语激愤道:“你……飘飘姑娘遭此横祸!你!……你竟在兴灾乐祸??”

四海撅嘴道:“平日里不都是师父教导徒儿要实话实说的吗?现下徒儿说了实话,怎么师父非但不高兴反而要生气呢?”

陌玉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道:“飘飘姑娘死了……四海很高兴?”

四海笑得理所当然,道:“我当然高兴,她死了,就没人跟我抢师父了!师父,碍事的人没了,你娶不成飘飘姑娘,那你何时娶我?”

陌玉怒道:“为师几时说过要娶你!”

四海一怔,道:“怎么?飘飘姑娘已死,难道你不该娶我吗?”

陌玉万万没料到那个平日里会对自己撒娇,会因为自己不愿去救一个不应该救的人而怒的四海会说出如此凉薄无情的话来,一时只觉难以接受,道:“飘飘姑娘曾与为师有恩,你又曾受过她的照顾,如今她惨遭猝死,难道你不应该伤心?不应该难过?竟说出这等言语!你……你可还有心么?”

陌玉只觉得自从下得天山,不……应该说自从踏入京城,丫头的性格全都变了,变得焦躁,易怒,令人难以琢磨。非但说出“嫁师”这等荒谬之语,甚至面对红梅山庄被灭门的惨祸也可以面不改色到令人心头生寒!

四海道:“师父,我当然有心,我讨厌那个飘飘姑娘,她死了才好呢,就没人同我抢师父了。”

陌玉气得脸色青白不定,他嘴唇动了几动,刚要开口,一张嘴却“哇”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四海惊叫一声,上前扶住,急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陌玉抬眼看了四海一眼,随即晕了过去。

陌玉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睁开眼时,耳中听得小风渐渐,绯雨绵绵。

再抬四顾,见周围一片清新雅致,似在天山画筑之中。

桌前一个红衣少女,手握狼豪,临窗学字。

一笔一划,写得尤其认真。

窗外细雨斜飘,乍暖还轻冷,竟是一片恼人春色。

陌玉用手支着起了身,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毫无力qì

,不由得又跌了回去。摔在床上弄出的声响惊动了四海。

四海回过头来,又惊又喜道:“师父?你终于醒了!”

“恩……”陌玉扶了扶额角,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四海坐在床边,帮陌玉按摩着四肢,抱怨道:“师父真是的,一觉就睡了三个月,害得徒儿担心死了。”

陌玉一怔,三个月?心里忽然一震,脱口而出道:“飘飘姑娘……”

四海脸色僵了僵,随后笑道:“放心吧,飘飘姑娘的后事她们家的亲戚已安排妥当,师父不用担心,官府也已经在调查凶手了。”

“可知是何人所为?”

“尚不可知,但估计是仇家所为。”

陌玉微微点了点头,头脑混沌得无法思考,想着飘飘姑娘猝死,心下难过,刚一合上眼,不一会儿功夫竟又睡去了。

画堂人静,雨濛濛。

四海一脸担忧的望着陌玉的睡颜,心焦如焚。

陌玉这病来得古怪,自从那日京城吐血晕倒后,就一直在昏睡着,不得醒转。

期间,四海为他找遍京中最好的大夫,终不得果。倒是回到这天山之上后,陌玉脸色渐渐红润,似有好转之象。方才便是这三个月以来,陌玉的第一次醒转。

四海坐在床头细细的为陌玉掖了掖被角。以往陌玉从不让四海插手做任何习字学画之外的任何琐事。那时四海嫌生活枯燥无味,还暗自在心里抱怨陌玉,如今陌玉病重之后自己不得不持家,才真zhèng

懂得平日里陌玉对自己的万般疼爱,怔了一会儿,又回转身去窗前坐下。

初春时节,微雨濛濛,寂寥无人。

新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四海仔细的托起铺在桌上的宣纸,小心吹干。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清秀小楷,三千风流体,字字寄哀思。

自从回到天山,四海每日里除了照料陌玉之外,就是抄这些经文。

记得以前听人说过,若有人病重,将经文制成天灯,夜晚放飞,可为病中之人祈福。所以,四海一回山,就每日抄写经文,燃放天灯。只为盼着陌玉早日醒来。今日陌玉已醒,可见此法当真可行。

四海将抄好的经文晾干后,用浆糊将它粘在了天灯的框架上。等着天黑时放飞。

傍晚时,陌玉又醒了一次,却只是喝了几口汤水又昏昏睡去。

四海怕陌玉夜里醒来时床前无人,趁雨势渐小,出门放了天灯后,却也不敢去睡,搬了凳子守坐在陌玉床前。

榻上陌玉脸庞清瘦不少,但其淡雅出众仍是无人能出其右。

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

四海看着陌玉,脑中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将手伸进脖子里摸索了半日后,从颈中解下一圈红绳,上面挂着个通体灵光的白玉,四海将那块还带着自己体温的白玉系在陌玉脖子上,道:“师父,这是那年我爹爹死时,一个穿黄衣服的女人给我的,她说她是我娘,可是我不懂,我爹爹说过,我娘早在生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的,怎么会又多出一个娘呢?我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可是她却给了我这块玉……师父,你若是醒着定要说我不该要人家东西的,本来我也不想要的,我又不认识她,可她却说这玉是块宝玉,日后能救我一命呢。师父,现下我将这玉给你,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四海顿了顿,室内立时一片安静,只听见细雨打在窗上的声音。

感觉眼内湿湿的,四海抬手抹了下眼角,道:“师父,你说,那人真是我娘吗?那这么多年了,她为何不来找我和爹爹?为何不来看看我们?非要等到爹爹死了才肯出现?”

窒内寂静,无人应答。

四海又道:“师父,你知dào

么,那人长得真好kàn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kàn

的人,就连梦遥小姐也没她好kàn。师父,你说,她带走我爹爹的尸体是要干什么呢?安葬吗?那人真怪,临走前,我给她拿件蓑衣,她自己不穿,却要我盖在爹爹身上……爹爹已经死了,穿与不穿又有何分别呢?”

山雨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窗前花。

四海低下头,半晌不语,过了许久后,复又抬头,笑中带泪,道:“师父……师父你这次是要死了吧?……真好,当年那个算命的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我命中带煞,果然克死了很多人……”四海说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直掉,砸在衣襟上,湿了一片,她哽咽道:“师父,你可后悔么?都是我害死了你,你……你怨我么?师父你别怪我……我……若你死了,我也是不活的,所以师父你别怪我……我不会让你等很久……”

……卿为师,我为徒,百年相赴黄泉路。若得哪方先弃顾,奈何桥上为君住。

画楼雨声寒,东风吹罗幕。

无奈长夜人不寐,细数雨声到天明。

第二日,四海是在陌玉的轻唤声中醒来的。一睁开眼,便看到陌玉坐在床头关切的瞧着自己,看样子竟比昨日醒来时精神得多,不由高兴的道:“师父,你醒了?你……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陌玉摇头道:“不忙,你且先扶我起来。”

四海上前扶着陌玉的胳膊助他下得床来。

陌玉披件外衣走至窗前,推窗外望,喃喃道:“竟是春天了。”

春色恼人。

时节已至清明,桃杏芳香依然。小雨之后,暗香朦胧。

陌玉道:“你干爹忌辰已到吧?”

四海道:“十日后便是。”

陌玉点点头,突然掩口低声咳了起来,四海见他咳得难受,忙上前在其身后轻拍着。

陌玉摆了摆手,道:“无他,只是为师近日身体不适,去杭州前的诸多事宜,怕是要交于四海准bèi

了。”

四海想了想,为难道:“师父,你病成这样,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陌玉摇头道:“不可。四海不必担心为师,为师不会有事,你只管准bèi

行装就是。”

四海担心陌玉的身体,知他面前状况只怕经不得舟车劳顿,就不想他去,但若只自己前去杭州而将病重的师父一人扔在这天山之上,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想来想去还是两人都不要去的好,就又去劝解陌玉。但陌玉态度坚决不容更改,四海最终也只得点头。

陌玉眼睛看着窗外,突然目光一凝,盯着某处,道:“那是何物?”

四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远处凉亭之内悬着无数幅字联,轻风催动,白帛乱舞。那雪白的丝帛上书写着经文,正是自己的笔记。

四海点头道:“哦,那个是这些天我放天灯的地方。”

陌玉疑惑的回头,道:“什么天灯?”

四海笑道:“为师父祈福的天灯。”

陌玉静静看了眼四海,又回过头远远的看着那挂满字绢的亭子,皱眉道:“你写这字时心态没放平,这幅字写得虽用心,但字字之间却透着股悲凉之意,失了风骨。”

四海撅嘴道:“徒儿那还不是为师父担心么!”

陌玉道:“四海以为师父要死了,醒不过来了,是不是?”

四海脸色讪讪道:“师父一睡就是三个月,徒儿…徒儿当然会那么想了……”

陌玉不去接她的话,也不看她,只自顾自道:“其实书写与作画都差不多,讲的是心境。心无旁骛,心如止水,方能作得好画,写得好字。若你的心总能为外力所左右,那所作所画,总存着缺憾。”

四海见陌玉一起来便张口闭口的写字作画,对自己更是半句问候也无,心中不由不乐,上前扯住陌玉袖口,娇声道:“师父啊,你怎么张口闭口的字啊画啊的闷也不闷?师父,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陌玉别开脸,静静抽回自己袖口,淡淡道:“那四海过得好不好?”

四海摇头道:“不好。”又撒娇,道:“师父,好师父,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陌玉转身慢慢走开,道:“你心思全不在此,自然无聊。”

四海跟上前扶住,道:“谁说我心思全不在此?师父不是老夸我说我的字写得好吗?”

陌玉摇头,道:“依你的天份,若肯全心全意,造旨就不光如此了。”

四海笑道:“那我以后全心全意不就好了?”

陌玉看了她一眼,摇头道:“谈何容易?”

四海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听陌玉道:“四海,为师饿了,你去做饭吧。”

四海应了声,将陌玉扶到床上后方才离去。

陌玉见她离去,才暗自松了口气。稍微一动,背上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

方才醒来前,陌玉做了个梦,他竟梦见自己与四海身着红色喜服,在满堂宾客面前拜堂成亲。四海身着凤冠霞衣,火红的盖头掩住了她的脸庞,只看得到盖头一角露出的雪白脖颈,令人神为之眩。周围的人哄闹着向他敬酒,他笑吟吟的拿起一杯刚要饮,却见门外冲进一人,一把甩开自己手中的杯子。洒杯落在地上“砰”得一声撞得粉碎。

陌玉愕然抬头,见来人竟是四海的干爹,自己的亲父。他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领,怒喝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亏我如此相信你,将恩人之女交托与你照料!她是你徒弟啊!你怎可行此等荒唐之事?若为天下人知晓,我看你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若为天下人知晓……

陌玉猛然惊觉,一连后退几步,抬眼看去,周围投向自己的尽是鄙夷不屑的目光,不由得又退一步。

这时四海突然掀了盖头,上前急叫道:“师父,你要反悔?你不想娶我了?”

陌玉忙道:“不,不,不,为师……我……我……”

老爹在旁边怒道:“你什么?你想毁了她的一生吗?”

陌玉摇头道:“不,我没有。”

老爹怒吼道:“你没有?你若当真娶她过门,世人如何看她?如何看你?授徒成私,养女为妻,陌儿,你好……好得很……”

陌玉只管摇头,不知不觉中,又退了一步。

四海上前一把抱住他,急道:“师父,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会乖乖听话。师父,我做你的妻子可好?”

陌玉刚想点头说好,老爹又在旁边怒道:“陌儿,你果真要如此,你怎不看看清楚?你道她真是喜欢你么?她只是太依恋你了,陌儿你不要再犯傻了。”

陌玉疑惑低头,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四海缓缓抬起小脸,冲他一笑,道:“师父,你对我真好,我不想离开你,师父,我做你妻子可好?这样你就永远都不会想要赶我下山了。”

……………………

……………………

梦里的话依旧在继xù

,四海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她道:“师父,我不想离开你,师父,我做你妻子可好?这样你就永远都不会想要赶我下山了。”

陌玉用力甩甩头,想要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个声音,但似乎他越是想要忘记,耳边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她说:“师父,我要嫁给你,你欢不欢喜?”

她说:“师父,你别赶我下山。”

她说:“师父,我不想离开你。”

她说:“师父,你会一直陪着我,一直对我好,对吗?”

……

陌玉简直难以置信,他实在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醒着时想都不曾想过的念头竟会出现在梦里。

四海……梦里面,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他竟然是真的想要娶四海为妻。

老爹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陌玉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四海,也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心了。

无法面对,不敢面对。

所以陌玉只有逃避。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因为任何事,而毁了自己与四海之间的师徒情谊。

……

……

薄雾,细雨,落花,轻烟。

江南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

四海撑起一把天青色的雨伞,扶着陌玉,弃船靠岸。

岸上柳细如丝绦,烟轻雨小。

隔江人在雨声中,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陌玉一路咳个不停。四海眉头紧皱,担忧道:“师父,明日才是清明,现下我们先去找间客栈歇息可好?”

陌玉喘着气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坚持道:“不,现在去。”

四海急道:“可是师父你的身体……”

陌玉扭头望向四海,脸色一沉,道:“恩?”

四海低了头,不敢再反对,小声道:“知dào

了,现在去就现在去。”

西湖畔边的一座孤坟,一别经年,如今上面已是长满青草,远远看去竟仿佛生机无限。

无边细雨轻洒,淋湿了四海的红衫。

陌玉看着自己头顶多出的空伞,再看看四海湿了一大半的身体,皱眉道:“把伞挪过去些,莫淋湿了。”

四海呵呵笑道:“师父,我身体壮着呢,不怕淋。倒是你,要是淋了这雨,怕是要糟糕。”

陌玉摇头道:“为师哪里就有那么金贵?”

四海拧着眉头想了想,突然道:“师父,我听说杭州城有座寺庙,灵验得很。师父,明日我们一同去拜拜可好?”

陌玉略微一顿,道:“飘飘姑娘的牌位,四海可带来了?”

四海脸色变了变,小脸上划过一丝不甘,道:“带来了,师父,你要这个做什么?”

陌玉道:“飘飘姑娘为人仗义,不想如今竟惨遭歹人毒手,师父曾受恩于她,无以回报,如今只有在此为她做场水陆法会,超渡她的亡魂早日解脱。”

四海挑了挑眉,嘟囔道:“人死都死了,还超渡什么?依我看这叫善有善果,恶有恶报。俗话说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她会死这么惨,谁知dào

是为了什么缺德事儿……”

四海声音虽轻,但陌玉还是听到了。待陌玉听清她的话后,脸色突然沉了下去,喝道:“四海!”

四海吓了一跳,瞪眼看着陌玉,结巴道:“师父,我……我什么都没说呀…………”

陌玉扭过头不再看她,冷声道:“以后莫要再让为师听到你说飘飘姑娘一句不是。”

四海听他这么说,忍着气“哦”了一声。

陌玉走近那座孤坟,手放在遍布雨水的石碑上,叹息一声,道:“四海,如今当着你干爹的面,为师有句话要对你说。”

四海见他走远了一点儿后,雪白的衣衫立即被打湿了一片,便赶紧跟上,将手中的伞更加往陌玉那边推了推,问:“什么话?”

陌玉回过头,面对着四海,严肃道:“四海,你可还记得你曾对为师说过的百年誓言?”

四海张大嘴“啊?”了一声,虽不明白陌玉为何突然这么说,但仍是乖乖点头,道:“记得。”

陌玉点头,道:“很好。那为师便答yīng

你,从此以后无论你犯了什么过错为师决不重罚于你,且永远不提要你下山的话。”

四海喜道:“果真?我画儿画得不好师父也不会罚我?不会赶我下山?”

陌玉看着四海喜形于色的神情,一时间只觉口中一片苦涩,道:“当然当真,但为师有一个条件。你可答yīng?”

四海笑道:“什么条件?师父快说,我都答yīng!”

陌玉看着她的笑颜,轻轻开口,道:“从今以后,不得再有‘嫁师’这种荒谬想法,否则,也不用为师多开口,你自行离去便是。”

四海唇角笑意一凝,看着陌玉怔了一怔。

陌玉摒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四海,等着她开口,心里竟不可抑制的隐含了一丝期待。

西湖上,天水茫茫。

细雨斜风声中,忽见一帆飘然而来,船上玄衣凭栏而立,顷刻间消失在烟波之上,几番回头,令人不胜怅惘。

四海收回视线,刚好听到陌玉又问了一遍,道:“四海可愿意?”

四海忙嘻笑道:“自然是愿意的。师父,我以后再也不说那些话让你生气了。你也得记住你答yīng

过我的哦!”

陌玉一愣,随即猛烈的咳了起来。咳嗽的声音撕心又裂肺,让听着的人极为难受。

四海吓了一跳,忙上前拍着陌玉的背,着急道:“师父,你没事吧?”

陌玉喘过气来,道:“为师没事……你愿意就好,为师以后不会再凶你了,也不会赶你下山,这下你可放心了?”

四海笑着点头,道:“放心了。师父对我真好!”

陌玉在心里苦笑一声,道:“你明白就好……也不枉费为师一片苦心。”

四海笑道:“那以后徒儿就可以永远不离开师父了?对不对?”

陌玉点头,道:“对。”

四海笑得更甜,道:“真好。”

陌玉微微一笑,别过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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