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内共有藏书九千七百卷,一楼藏书最多,有三千卷,统称大道卷,寓意为大道三千。”

宁北低头看着手中的藏书阁全录,在每一层的记载之上大概扫过。

“第十二层只有藏书四十九卷,暗含命数,天衍四十九。”

“第十三层藏书一卷,承接十二楼,遁去其一。”

这不是普通的藏书阁,不过说来也对,如果有人会将应天府的藏书阁当成是普通的藏书阁,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来这里借阅书卷的人很多,整个应天府大概有着三千名左右的学子,除了归墟秘藏之外,就属每日来往藏书阁的人最多。

宁北是个生面孔,因为这是他第一天来修行,但所有人都认识他,因为那日大考在青石璧上写下的两句话太过引人注目,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身份敏感,无法修行但却得了大考第一的小侯爷。

尤其今天还是新人入学的日子,这位小侯爷不去上课,反而来到了藏书阁,却是为何?

不少人在看着,有些好奇。

负责借存书籍的那人名叫常渐离,是个老生,据说明年就该结业了,这是留在应天府里的最后一年。

“我明年就要走了,说实话还不知要去哪里,我是想着去长安任职的,毕竟那里是出了名的富贵闲散,可遣派任命这种事情又哪里是自己说了算的?以后能不能留在神朝都还两说,所以我格外珍惜留在学院的这最后一年的时间。”

常渐离望着低头浏览书籍全录的宁北,叹着气说道:“既然是最后一年了,正常人都会得过且过的混迹过去,但今日见了你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劝你一句,藏书阁的书籍的确足够多,可想要全部看完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宁北已经看完了书籍全录,确定八层以下的书卷自己全都看过,甚至八层以上也有部分熟悉,心中稍安,还剩五层,剩下的书越多,意味着变数也就越大。

只是还来不及喜悦,便听到了常渐离口中这话,有些不解询问:“为何?”

看书就是看书,要求无非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还能多不容易?

常渐离自从入院以来就开始负责藏书阁,见过很多宁北这样的人,自然清楚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说道:“看书就是看书,但看书也不仅仅只是看书。”

他伸手指着头上,温和解释着:“新生入学第一年最多只能看前五层,老生可以看到前八层,部分最高能够看到十层,近百年来只有两个人能看完整个十三楼的所有藏书。”

“为何?”宁北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的问题。

“因为你的境界不够。”常渐离也不嫌烦,或许是这份差事太无聊了些,抓到个人他就想多说说话:“你想必也知晓,我应天府的藏书阁即便是神主教会也无法比拟的,这些书不单单只是书,上面的文字也不是单纯的文字,八层以上的书都含有道意在其上,虽不浓郁,累积起来却也足够压垮许多人。”

“你无法修行,最多只能走上八层,八层楼上,难如登天。”

“道意有何用?”

“道意附着书籍之上,看书就不在是单纯的看书,文字流动之间书本真意会形成一幅幅画面和感悟显于识海当中,修为低者,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越往上就越是凶险,若是心有不甘强行阅读,也许你会变成傻子也说不定。”

这样的解释已经足够清楚,宁北听的很明白。

只是,八层以下的书籍自己早已经看过,若不继续往上,岂不是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想试试。”

和尚教习说过,应天府并没有教导他改命的方法和能力,这应当也是院长大人的意思,门后没有太阳。

他只能自己尽力站的更高些,希冀能够瞥见一些光亮。

常渐离并不感到惊讶,每个人第一次来这里都想要试试,可最终的结果却并没什么两样。

“试试也好,但切记量力而行,若是损耗自身太过,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微微一笑,提醒了一句。

年轻人总是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每个人都是如此。

宁北点了点头,将那张书籍全录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十三层楼,每一层的空间都是一样大的,只是每往上一层,书架就会越少,人也就越少。

众人看出了宁北想要尝试的意思,不由得都是停止了看书,目光跟随而上,偌大藏书阁内,翻动书页的摩擦声倏然一静。

倒是外面仍旧在落着的细碎雨声会不住的传进来。

在藏书阁最高处吊着一个巨大的夜明珠,听常渐离唠叨说好似是什么真龙的龙珠,几千年前被院长大人斩杀,稀世珍宝却用来充做亮灯。

纸窗微微开着,学子们或坐或立,窗外小雨压下的尘土味道混合着空气的清新与书香气,让得藏书阁内氛围尤为的浓重。

无论是在择路之时选择了哪条道路,多看一些书,多从这些先贤的身上学习一些经验总是好事。

应天府会尽全力的教导学子,可也最大程度的鼓励学子们自己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

他们先是看了一眼常渐离,常渐离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众人继续看着宁北,无比安静当中只能听见脚掌踏在楼梯上的声音。

一步又一步。

八层楼。

来到了八层楼上之后,宁北的脚步停顿了片刻,他抬头看着上面,目光顺着楼梯缝隙能够隐约见到九层楼上的少数几十个人。

那些人也在看着他,想要看看这位小侯爷到底能不能上来。

对于应天府内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并不在意宁北的身份和后面的巨大复杂牵扯,他们现在只是想看看他能走多高。

这是惯例,就算此刻爬楼的不是宁北,而是其他人,秦长鱼又或是苏幕遮,再或是随便的某个人,他们都会驻足观看。

宁北能够感受到常渐离口中所说的道意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切实感受到了识海深处的微微晕眩感觉。

的确,往上走是需要境界的,阅读这些道意是需要以修行为基础的。

他偏头看着窗外,微有些发黄的树叶上挂着几滴不愿落下的雨珠,无论外面的风再如何吹拂刮蹭,那些雨珠依旧紧紧挂在上面。

这些水珠就像是镜子,宁北从中与自己对视着,然后继续迈动脚步向着九层楼走去。

雨珠很亮,让他错以为自己能够看到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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