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天空下,皇都铁血城的夜空,总是更亮一些。
在太平的日子里,京城一般很晚才宵禁,所以,朱雀大街上,至得胜街都是灯火通明,异常繁华热闹,也有很多小商贩们,推着小车子,摆在路边,开始赚取一天的生计。
而皇宫大内,就座落在朱雀大街尽头,据说,每天晚上,都有宫里的小太监们,乔装打扮出来买些夜宵回宫,有人说这是小太监,为忙到深夜的当今天子买的。
人们在感叹,圣人勤勉之余,都更愿意来这一条美食一条街来买点吃的了。
毕竟,出去也能吹,俺吃的和当年天子一样,不是?
巍峨肃穆的皇宫大内,御书房里,还是灯火通明,有一长相俊秀,仪态不凡的男子,正端坐正中,在书案上,奋趣÷阁直书,时不时,捂住嘴咳嗽几声。
案几旁边的奏折,已经堆成了小山,可是,堆在他面前的奏折,依然快遮住他英武的脸庞。
这还是经过内阁过滤之后的本子。
他就是当今天子龙尚武,从小就是体弱多病,连当初的太医令,都曾上言,太子龙尚武,活不过十八岁,可他奇迹般的多活了十年。
硬生生地让那些宗室子弟大跌眼镜,以正统之资坐上了这天子之位。
没办法,谁让上代天子龙傲天,女儿生了一大堆,唯一的儿子,还就他一人,还是正宫皇后所生。
在先天上,确实挡了很多人的路。
日夜操劳国事,虽年龄未及三十,两鬓已花白。
“陛下,夜宵买来了,你趁热吃点吧。”大内总管戴春公公接过小太监手中的菜篮子,进入御书房,弯腰说道。
“先放在一旁吧,”他仍没有抬头,眉头仍然紧皱,“这天下一百零八个州,唯独,来州这个贺武知,是个无耻的混帐,拿着朕给的俸禄,竟然还敢动修理河道的银子!泥河常泛,这可是关系亿万百姓的性命的大事!”
说着,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起身四处踱着步:“查,一查到底,不管扯到谁,我都要灭他九族!”
天子一怒,血流飘杵。
哪怕,再文弱的天子。
说着说着,他又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脸都红了。
小春子急忙上前帮他顺气,劝道:“陛下,你可要保重龙体啊,本来你的身子骨就弱,可不能这样操劳。”
“我也不想这么操劳,现在在外北有蛮族死灰复燃之势,南有越国,浮国,雪国虎视耽耽,而在内,一片平和的景象下,官员贪腐享乐,天天粉饰太平。军队呢?除那五大精锐外,其它的都不能称其为军队了,一群猪都比他们能干,一只浮国军队从边境偷入境内,可是如入无人之境啊,破地千里,只是三天,三天!!!什么时候,龙国的雄师,变成了纸糊的了?”
“如果这不是秋无霜领军挡住了敌军的锋芒,歼灭了来犯之敌,恐怕不到旬日,就能打朕的铁血城!!!”
“而那帮废物却说什么?她资历不够,威信不足,难担大任,朕偏要她当,不仅要她当,还要立她为天下之楷模,让天下的有志之士看看,这就是朕之气度,有功必赏,有功于社稷者,重赏!朕要重振龙国铁血雄风!让他们想起来,太祖的那一句:凡犯我大龙国者,虽远必诛!!!”
他的眼神是一片火热,都说他从小就酷似太祖,连性格也是,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太祖那么强横的体格。
“当然,朕也可以将这些折子束之高阁,过几十年后呢?让朕子孙做那亡国奴吗?咳咳.......”
“如要重振国威,更要保重身体才是,朝廷不是还有八贤王他们帮忙看着吗?事急从缓啊。”戴公公继续劝道,作为皇上的伴当,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家皇子的伴当,都是选同年之人,先皇之所以选择比太子大足足有二十岁的自己,也是为了更好的照看好太子。
“八贤王是不错,但是这天下始终是朕之天下,凡事都推于下面,你是要朕当昏君么?”他斜睨之,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戴公公吓得赶紧跪地,磕头谢罪道:“是奴才失言了,奴才并无此意,还请陛下恕罪!”
“没有就好,起来吧,你与朕相处有几十年了,朕知你没这胆子。”他的脸上又缓和下来了,坐下在那道奏折下面用朱趣÷阁一划,批曰:查!一查到底!着内阁首辅卢飞玉,连同御史大夫沈传,共督此案,调有司配合之。
写完后,放下朱趣÷阁,吹干墨迹后,合上放在那十多本弹骇奏折一起,归于别处。
做完这一切后,他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后,拿起筷子,端起来那从外面买来的夜宵——肉丝炒米粉。
自从小时候出宫吃过一次后,他就喜欢上了这道普通的吃食,常常混出宫去,就是为了吃上一口。
他吃得速度很快,如风卷残云般,将它消灭干净了。
满足的用汗巾擦了一下嘴巴,喝了一口参茶后,才感叹道:“堂堂的御厨,竟然也炒不出这般味道,也是奇事。”
“不是他炒不这道吃食,而是他炒不出陛下心中的味道。”戴公公笑道,将盘碟撤了下去。
天子一愣,继而大笑起来:“是这个理,对了铁血卫的虎豹营现在到哪了?”
“昨日得信,已经出了河北道,如今恐怕入了随州吧。”戴公公小心答道。
天子点点头,道:“让他们继续保持这个速度,小心护着秋爱卿的安全,如她有闪失,让方国兴提头来见。”
说完,又埋头批阅奏折起来。
“诺!只是.......”戴公公应道后,犹豫是否将心中想法说出来,毕竟后宫与太监不能干政,这是太祖留下来的铁律。
“有事快说,怎么还吞吞吐吐的?”他抬起头,看向戴公公。
见陛下询问,戴公公一咬牙,低头说道:“不知陛下认为秋无霜此举何意?”
“查江南女妖案啊,她在奏折上了说了,说起这事,李牧之可惜了,朕对他寄于厚望的,本来,打算再历练他两年,直接调他入京,连升三级任礼部侍郎的,为将来入阁做准备,毕竟按理说将为兴平二十一年的状元郎,这本就是他该有的位置。他,太让朕失望了。”
他长叹一声,干脆放下趣÷阁,揉了揉酸胀的眉间,“官场真能把人腐化成这样吗?”
“那是李牧之自身把持不住,怪不陛下才是,而秋无霜透着诡异,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哦?你倒是说说看。”天子来了兴趣。
戴公公清了清嗓子,言道:“一则,秋大都督本就带着南衙衙官龙少青一起下的江南,到头来为何撇开南衙,要调北军入蜀呢?二来,是什么案子能让一个帝国上将军,掌管十万铁血卫的秋大都督如此害怕,非要调一千亲军在身边呢?”
闻听此言,龙尚武沉思起来,片刻过后,他似乎想到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说,秋爱卿现在查的案子,可能牵扯到了一个很大的阴谋,连她的都感到害怕。”
他干脆起身,站在窗前,道:“看来,这里面可能有人想对付朝廷,甚至目标是朕啊。”
、“不过,你说的龙少青,本身就是皇族血脉,已经在执掌南衙多年,忠诚应该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伯兴侯世子,秋爱卿曾言:怀疑江南这一系列的案件背后都有伯兴侯府的影子,目的可能是为了那些富商巨贾的亿万钱财。当时,朕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还是真有这种可能。”
聪明之人,都知道此时应该闭嘴,戴春不仅是聪明之人,还是一个识大体,知进退之人,所以,此时的戴公公非常安静,深藏功与名。
看着窗外思索片刻后,回到龙椅之上,拿起一折子,奋趣÷阁疾书,写完后,在上面按上了天子的私印后,交于戴公公道:“速凭此密旨,去城外铁血卫北军大营,调龙威将军赵子信领兵一万轻骑,以换防拉练的名义,走河北道,直达方州,守在西蜀的门户,霞平关,不许青城卫出蜀一步,一旦秋无霜有难,许他便宜行事。”
“诺!奴才遵命。”戴公公施礼后,就要退出去。
“等一下,”天子喊住他道:“用心办好这件事,弥补你干政之罪。去吧,顺便,去把禁军统领葛洪雷,宣来。”
“谢陛下。”
说完,戴公公转身出了殿外。
没过多久,禁军统领葛洪雷进来施礼道:“末将拜见陛下,这么晚召末将何事?”
“从即日起,禁军守卫增加一倍,严查入内宫者,宫内所有人,除了必要的出宫外,任何宫内之人不许外出,违令者斩!”
“诺!”
施了一礼后,紧冲冲离去,布置起来。
伯兴侯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朕在铁血城,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