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当初,为什么布隆可以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靠近?
这问题很重要,虽然当时在场的人都被维克多和露维塔的争端吸引了注意力,但绝不会对其他迹象毫无察觉。对于魔法师而言,在一个陌生且有着潜在风险的环境里,被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到身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除了有着隐藏自身面貌,降低存在感作用的附魔防具“暗影斗篷”外,布隆肯定还有隐蔽自身的强力法术,结合他空间系魔法师的身份,这法术可能是——
“次间行走”!
空间不是单纯一层的,更像是千层酥那样层层叠加,当然结构绝非千层酥那么简单。
如果将正常现实所处位置称为空间一层,那么在这一层之外有着次层以及更多层,这些“层间”不是固定不变,而是处在动态变换当中。
常人根本感知不到这种变换,即使是空间法师,绝大多数也都要通过特定施法或者魔器才能探知到这种变换,只有少数具备特殊天赋的人能相对容易地感知到,而这种天才经过专门修习的话,有可能掌握进入次层空间的法术,也就是“次间行走”。
“次间行走”可让施法者瞬间消失,然后短时间内出现在另一个位置,很像是“传送门”或“空间转移”,但有着本质的不同。
比起“传送门”或“空间转移”,“次间行走”施展消耗小,难度相对较低,但是风险较高,对于施法者有着极高要求,所以远不如消耗更大难度也更大的后两者使用广泛。
眼见布隆突然消失,维克多顿时瞪大眼睛,觉得不好的预感应验了,这可怕的对手终于展露其王牌!
“次间行走”本质上就不同于其他隐蔽类法术,施法者是潜入到次层空间当中,所以就算使用大范围攻击法术覆盖整个战场也没用!且除非能感知或探知到层间变换,否则根本不知道施法者会从哪个位置出现!!
对于刺客而言,“次间行走”就是世界顶级的法术。或反过来说,习得“次间行走”的法师,每一个都有着成为顶级刺客的潜力。
事实上后者有着实例,所以“次间行走”在某些地方甚至被视为禁咒!
“露维塔,小心!”维克多紧张提醒的时候,直接叫出对方的名字。
“我知道,不用你说!”露维塔瞪了他一眼,“还有别叫我的名……”
后面的话没能说完。
布隆选择出现的位置不是她所以为的后面或者侧面,而是正前方!
“爆炎”!
露维塔瞬间施放出高威力爆炸烈焰轰击对方,这时候也顾不得会误伤自己了。
接下来她还有连招,可是布隆只是出现一瞬就再度消失!
哪一边!?左?右?后?
“上面!”维克多吼道。
在他吼出来的同时,出现在露维塔上方的布隆已经作势欲扑状,像是从天而降的黑鹰!
“冰枪”!
露维塔又一次消耗价值高昂的施法材料快速施法,在身周瞬间生成一大圈冰枪直刺上方!!
然后布隆第二次消失。
竟然还是佯攻!?这家伙到底……
碰!
一声闷响。
维克多一瞬间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露维塔也一样,只是本能地循着声音看去,瞪大了眼睛。
黑色身影出现在维克多后面,一只闪烁着红光的手从背后贯穿维克多,手掌里抓着一颗心脏。
那心脏还在跳动。
“你的法术真的不错,可惜还是我赢。”布隆嘶哑道。
“呜哦……”维克多这才感受到痛楚,看着身前自己的心脏,眼睛瞪大到极限。
“永别了,维克多·普林先生。”
“不————”
露维塔的大吼,是维克多在世上最后听到的声音。
而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捏爆!
捏碎维克多的心脏后,布隆收手,一脚把维克多踹飞,方向正朝着露维塔。
理智告诉露维塔应该躲开,可她反应不过来,伸手接住了维克多。
没有遗言,没有戏剧里生离死别应有的告白时间。刚才还活着的男人,此刻已经成为尸体。
可恶!可恶!!可恶!!!
露维塔心中怒骂,除了憎恨更多的是恐惧。
对于维克多的死她没有太多感想,要是换个状况或情景,说不定杀死他的人就是她,然而眼看到他惨死在自己面前,她受到的震撼远比想象的要大。
真是糟透了!
身为艾德里尔家的大小姐,露维塔没想到自己会落入这等绝境。
受邀来此,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态她当然有过预想,但即使最糟糕的想象中,她也没陷入绝境。
不……不是没想到,是她根本不愿想象自己陷入绝境的情形。
即使出身名门也并不绝对能保住生命,这一点她理应知晓,可是她忽视了,以为自己绝不会死。
这是傲慢。
对于自身的傲慢,露维塔有着自觉,但从未觉得需要改变,因为她有傲慢的资本。
坐靠家世,富有才华的她身居高位,也承受着相应的压力,为排解压力而有着放纵自身的爱好,虽然受人非议但其实不算什么大问题,只要结婚后守规矩就可以。
到了年龄,跟家族安排的对象相亲,觉得过得去就结婚,生下孩子,这是义务。
跟某些小说或戏剧里描写的不同,身为名门千金,露维塔清楚知晓自身义务,绝不会像某些享受了权利却拒绝承担义务的蠢货,要为了所谓的“自由”,脱离本该在的阶层,与下等人为伍。
名门应是名门,永远都是。
然而真正见到家族安排的对象后,她受到了刺激。
这对象不是不好,相反,他有着同等的家世,有着不逊色于她的才华,容貌英俊,彬彬有礼,高贵而骄傲……跟她几乎一模一样!
暂且不论外在的东西,两人在本质上十分相似,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很相配的一对,但实际见面的两人察觉到这一点后都产生了排斥感。
这种排斥究竟怎么回事,露维塔难以说明清楚,想必对方也是如此。两边都没有反对结婚的理由,这样下去肯定会成为夫妻,而那是露维塔绝对不想要的。
对方身为男性或许能够忍受,但她忍受不了跟活着的镜子一起生活……困顿迷茫之余,她来到这里。
正如维克多所说,大师的遗产对她而言不算什么,但那个“她”指的是艾德里尔家的千金,如果她背弃这个姓氏,这份遗产就变得极为重要了。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感受到自身的弱小与面临死亡的恐怖。
“普林先生的死状很棒,我是这么觉得的,你呢,艾德里尔小姐?”布隆嘶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