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啊!”
蜜雪儿气喘吁吁的追着两人来到了宇宙港,终于停下了脚步,倚在栏杆边上擦着汗水。
这是一次迷人的参观,也是亚力克和蜜雪儿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宇宙港内部。看到那些陈旧却雄伟的旗舰整齐的停靠在场地里,两人都不自觉的发出惊叹。
夜已经悄悄来临了,亚力克却似乎没有感觉到。就是那一艘美丽得无与伦比的“伯伦希尔”,洁白的流线型舰体是那么醒目,仿佛一件会闪耀光芒的神物,让所有的星星在它面前也暗淡无光。虽然先皇莱因哈特已经逝世多年,但“伯伦希尔”始终代表着永恒,这艘在十六年前屡次率领帝国大军凯旋的战舰,永远被人们投以万般景仰和倾慕,也象征着银河帝**常胜的神话。
“那一定就是我父皇的旗舰!”
亚力克欣喜若狂的跳上舰桥,像获得胜利一般的欢呼着。
“毕典菲尔特元帅!蜜雪儿!我终于登上父皇的旗舰啦!好有成就感啊!”
“陛下,请您快下来吧!”
毕典菲尔特只恐从没上过军舰的亚力克有闪失,担心的叫喊着。
“陛下!舰桥上面设备很多,千万不要碰到危险的东西了!快下来啊!”
“嗯,我这就下来!”
整整十分钟后,亚力克终于走下舷梯,才令毕典菲尔特松了一口气。
“要是有一天,我真能驾着这艘‘伯伦希尔’去战斗就好了,感觉一定很棒!”
“那艘蓝黑色的旗舰,应该是我爸爸的‘人狼’!”
蜜雪儿指着另一边激动的呼喊着。
“喂,陛下!蜜雪儿!你们不要在这里乱跑啊!”
毕典菲尔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礼物还没送上,倒是那些旧旗舰让两个孩子兴奋异常,只得追了过去。
“嗯,我来猜猜看,这些都是谁的旗舰吧。”
亚力克放慢了脚步,对着一艘艘战舰仔细打量。
“这个应该是瓦列元帅的‘火龙’,那边的可能是艾齐纳哈元帅的‘维札尔’,至于后面的那一艘,一定就是毕典菲尔特元帅的‘王虎’。”
“陛下真是聪明,全猜对了。”
毕典菲尔特笑着拍手。
“不过现在是和平时代,微臣想打仗也没地方打呀,‘王虎’和我的黑色枪骑兵,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啦。再说臣是个粗人,陛下可不能像臣一样没头没脑,只知dào
打仗,还是听皇太后的话才最明智。”
“治国当然是母后最好,可是打仗嘛,除了狮子泉七元帅,谁与争锋?便是菲利克斯也比我强,虽然他的理论学得并不算好,但他无论换到哪所军校,实战演习的成绩都是最好的,我一直想超越他呢。”
亚力克冲着毕典菲尔特一笑,接着蹦蹦跳跳的去了另一艘深蓝色战舰后面。
“托利斯坦?陛下怎么上那儿去了?”
毕典菲尔特吃了一惊。
“元帅,您说什么?那艘就是‘托利斯坦’——是去世的罗严塔尔元帅的旗舰?”
蜜雪儿也是异常吃惊。
“蜜雪儿,你怎么知dào
罗严塔尔?”
对于蜜雪儿的反应,毕典菲尔特更是惊诧。
“这不奇怪啊,是皇太后告sù
我的。听说那位元帅从前和我爸爸齐名,被并称为‘帝国双璧’,不过我没见过他,当然还是觉得爸爸比较厉害。”
“皇太后就告sù
过你这些?没有其他的吗?”
“嗯,可是学校里面就传得厉害了,说是罗严塔尔元帅在十六年前背叛了银河帝国。我曾经向爸爸提过这件事情,可是爸爸听了以后对我好凶,我简直被吓坏了。于是,我以后再也不敢提那个名字,更不敢到处乱说。”
“你也真是的,怎么无端向米达麦亚提那个人呢?你爸爸怎么会允许别人说他好朋友的坏话?再说,他也是菲利克斯的……”
毕典菲尔特快言快语,却猛然发xiàn
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口,故yì
咳嗽了两声。
“这关我哥哥什么事?”
蜜雪儿好奇的拉着毕典菲尔特的手。
“元帅,您好奇怪,怎么只说了一半就不说了?不像您平时的作风啊。”
“有些事你们孩子还是不知dào
比较好,总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要提了,知dào
吗?”
毕典菲尔特擦擦鬓边冒出的冷汗,长长的叹了口气。
天边出现了一颗淡蓝色的星,若隐若现的闪动着并不明亮的光彩。毕典菲尔特清楚的记得十五年前的一个晚上,那天是罗严塔尔的祭日,米达麦亚在那座孤坟前站了整整一晚,只有那颗同样孤独的星,陪伴着那一对阴阳相隔的挚友。虽然希尔德和七位元帅都知dào
当年的内情,可是在人民看来,罗严塔尔叛乱的罪名却是永远难以洗清。以至国家无法为罗严塔尔立一座像样的公墓,只是在他死后恢复了元帅的身份,却仍旧不能将他葬在狮子泉的墓园。或许这反而更适合他吧,在冷傲孤独的罗严塔尔看来,世上唯一值得留恋的只是米达麦亚,以及仅见过一次的小菲利克斯。
一抹淡淡的云,在夜空的那边拂过,减弱了星的亮度。毕典菲尔特隐约感到心酸,眼底不只浮现出罗严塔尔的影像,还有鲁兹、舒坦梅兹、法伦海特,甚至还有吉尔菲艾斯和先皇莱因哈特……一个个在另一个世界停留已久的灵魂,让他不自觉的厌恶起战斗,尽管那好斗的脾气时常将思绪带回从前。
“这就是元帅送给我的飞艇吗?挺帅的嘛,好像小型战舰!”
坐在崭新的小型飞艇上,亚力克激动的声音打断了毕典菲尔特的思潮。
“帅吧,不过这个是游玩用的飞艇,不是战斗式的哦。它可不能冲破大气层飞进宇宙里面,但是周游费沙还是可以的。”
“元帅,亏您想得出来送这种东西,说不定明天陛下就驾着它去我家找我哥哥了。”
蜜雪儿没好气的向着毕典菲尔特白了一眼。
“放心,飞艇速度慢,还没飞出皇宫就会被发xiàn
了,陛下要是能顺利驾着它出宫,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呵呵。”
“我看太阳才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连头脑简单的毕典菲尔特元帅都……”
次日中午,亚力克走在去后宫蔷薇园的小径上,去看望姑母安妮罗杰,一面想着昨晚的事情。本来毕典菲尔特送给自己飞艇,自己就有了出宫见菲利克斯的机会,偏偏那东西中看不中用,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看来是母亲不让自己出宫,早就已经和七位元帅打好了商量。
冬日的蔷薇园,依旧如以往一样,盛开着许多血红色的花朵。狮子泉的位置在整个费沙处在纬度较高的地方,或许只有蔷薇这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才能一年四季都绽放吧。那些花朵不仅美丽,连枝叶也很粗壮,自然看得出主人栽培它们所花去的时间和工夫。
亚力克停下脚步,伫立在蔷薇的篱笆外面,尽情的欣赏着那一片红色的花海。并不灿烂的阳光时隐时现,天空里的淡云久久不散,而那些艳红的花朵更像是在严冬尽情的燃烧着,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温暖。是夏日逝去的红霞都倾泻到了这里吗?他静静的望着它们,每一朵蔷薇都红得那么醉人,那么纯粹,不掺任何一点杂色。
曾经和菲利克斯一同来拜访安妮罗杰的时候,也见过蔷薇的凋零。但是,只要有一丝曙光微露,那悄然落地的花瓣便会换来另一朵花的新生,仿佛凤凰在浴火之后抛弃了旧的羽毛,而获得更美的重生,带着还未完全滴落的一抹鲜血的颜色。幸福的火凤凰,正是菲利克斯名字的意义,自己曾因为摘取蔷薇给姑姑编花环而被刺伤了手指,是菲利克斯亲手撕下一块衣襟,为他细心包扎而止住了疼痛。菲利克斯的存zài
,对他来说无疑最幸福的,然而,自己却无法与思念几年的朋友见面,他沮丧的垂下头来。
“亚力克,是你来了吗?”
一个温柔的女声,打断了亚力克凝固的思绪。
安妮罗杰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从前习惯披散的金色长发已经挽成了髻。但纵使身为大公妃十六年,她仍旧不喜绫罗绸缎,一直打扮简单朴素,但就是这种脱俗的素雅,才更衬出了她特殊的高贵气质。
“姑姑!”
亚力克像只小鸟一样,“飞”到她的怀里。
熟悉的反应,熟悉的动作,尽管扑过来的人是亚力克,却时常令安妮罗杰想起莱因哈特,而禁不住悄悄的抹泪。亚力克奔向她时那种天真无邪,简直就和当年的莱因哈特一模一样。只是,他身后少了一个黑发的挚友,仿佛当年的莱因哈特身后,也少了红发的吉尔菲艾斯。
“许久没见到你和菲利克斯一同来这里了啊。”
安妮罗杰总爱不自觉的重复这常说的话。
“姑姑,您也知dào
菲利克斯和我分开好几年了,如果我再不出宫见他一面,我总有一天会被闷死在皇宫里的。”
亚力克不高兴的撇着嘴,想要伸手掐下一朵红花。
“不要摘啊,小心又被刺到。”
安妮罗杰温柔的拉过他的手,微微一笑。
“花朵也是生命,不是吗?一株蔷薇从种子时代诞生,直到生根、发芽、长叶、开花,这其间也要辛苦的从泥土中吸取养分,从阳光雨露中得到滋润,还要面临恶劣气候的侵袭,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座如此美丽的蔷薇园。你忍心就此结束它的生命吗?蔷薇的刺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你也应该学会保护自己,以及你最重yào
的人。”
“我生命中最重yào
的人?”
亚力克眨着眼睛,奇怪的望着安妮罗杰的脸。
“姑姑和母后都在亚力克身边,可是菲利克斯却……”
“亚力克,给你这个。”
安妮罗杰从口袋里取出一件小小的金属物品,递到孩子手上。
亚力克好奇的接过那东西,原来是一个黄金链子装饰的吊坠,他小心的打开坠盖一看,里面竟然是他和菲利克斯在皇家军校的合影,他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这个坠子是你父皇的遗物,里面曾是你父皇和吉尔菲艾斯元帅的合影,现在也该交给你了。菲利克斯不在的时候,你只要看看它,或许就会减轻一点寂寞和思念。”
安妮罗杰感慨的抚摸着孩子的头,思念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
“姑姑,谢谢您……”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你父皇临终前,曾把你的手和菲利克斯的手拉在一起,要你们永远做最好的朋友,就像他和齐格那样……听你母后的话吧,亚力克,这是菲利克斯和你的约定,等到你亲政以后,菲利克斯一定可以成为你的左右手。”
亚力克紧紧攥着手里的吊坠,一缕闪动着灿烂光芒的金色卷发悄悄散落在额前,几乎遮住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或许,是父亲的灵魂听到了他的祈求,菲利克斯的容颜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视野。澄澈的明眸对视着另一种蓝色火焰,眼神透过了遥远时空,交融着、思念着,如大海般的深邃,找不到自己清晰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