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沈时砚和沈鹿溪就陪着沈茂渊,到了机场。
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好起飞了,为了保证这一趟,沈茂渊能平安抵达目的地,可能会用到的医疗器械,都搬上了私人飞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沈茂渊的精神出乎意料的好,除了中间累了,睡了一觉,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
当飞机降落在苏黎世国际机场后,沈茂渊并不是先回疗养院,而是要先去看看岑欢。
沈时砚和沈鹿溪自然答应,陪着他先去岑欢的墓地。
可车子开到了半路,沈茂渊似乎又不太愿意去了。
他忽然问沈鹿溪,“溪溪,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别丑,特别难看,还挺吓人的?”
沈鹿溪看着他,鼻子酸的要命,却强行忍着泪水摇头,扬起唇角说,“小叔,您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比阿砚和我爸都帅。”
“真的?”沈茂渊展颜笑问。
“嗯。”沈鹿溪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阿砚。”
沈茂渊靠在椅背里,唇角扬的更高了,扭头去看坐在另外一侧的沈时砚,说,“这小子,哪里会承认我比他长的帅。”
沈时砚对上他有些涣散的眸光,心里像是在被钝刀子割似的,难受的要命,却跟沈鹿溪一样,强忍着,还要扬起唇角笑着说,“小叔,你冤枉我了,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比你帅。”
沈茂渊笑的更开怀了,叹道,“你小子确实是比我帅,比我成功。”
不论事业,还是爱情,沈时砚都超过了他这个叔叔。
挺好的,这就是沈茂渊希望看到的。
“那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当然得青出于蓝胜于蓝。”沈时砚真心实意地说。
他从小跟在沈茂渊身边,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听他开会,看他办公,很多事情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就比别人做的更好更熟练。
如果不是沈茂渊,又哪里会有今天的他。
沈茂渊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又累了,吩咐说,“不去墓园了,回疗养院吧,不去了。”
说完,他就闭上了双眼,眼角的位置,很快有一颗晶莹的水珠滑了下来。
沈鹿溪看着,心弦狠狠一颤,说,“好,小叔,我们回去。”
她懂,沈茂渊是不想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到自己现在这样病入膏肓,形容枯槁的模样。
如果是她,她也不愿意的。
沈时砚点头,吩咐司机调头回去。
谁料,刚回到疗养院,沈茂渊的情况又非常不好起来,再次被送进了抢救室。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他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等沈茂渊被从抢救室里推出来,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病房。
沈时砚坐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沈茂渊,从未有过的沉重,深深地笼罩着他,让他痛苦的一言不发。
他从没想过,会这么早就失去沈茂渊这个小叔。
如果知道,过去的十一年时间里,他一定会尽可能多时间的陪在沈茂渊身边,而不是用十年的时间待在国外,十次有九次,都是沈茂渊飞到国外来看他。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古人这句话的深意,以及其中的无奈和痛苦。
不知道守在病床前多久,沈茂渊的主治医生过来,说想跟他们谈谈。
大家一起出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告诉他们,在三个月前,沈茂渊就申请了安乐死。
沈茂渊的意思是,如果哪天药物在他的身上已经不起作用了,就让他有尊严的安乐死去。
沈时砚听了,红了眼眶,几乎是低吼着拒绝,“不,我不接受!”
他眼泪滑下来,无比痛苦地道,“我小叔他可以挺过来,他一定可以挺过来的。”
沈鹿溪的眼眶也被泪水模糊了,她也一时无法接受现在就送沈茂渊去死。
“沈先生,其实你已经见过了很多次,您叔父在发病时的痛苦和挣扎模样,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您叔父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医生看着沈时砚,尽量劝他安抚他,“很快,您的叔父就会无法进食,甚至是大小便失禁,最强效的镇痛剂对他也几乎已经没有作用,他只能痛苦的躺在床上,挣扎着恐惧的等待着死神的光顾。”
“您愿意看到您敬爱的叔父,受到这种煎熬和对待吗?”医生问沈时砚。
“不,不......”沈时砚摇头,泪水已经湖了满面。
他当然不愿意看到。
他是沈茂渊啊!
沈家人人爱戴的四爷,互联网领头军百迅的董事长,创始人,用了二十年不到的时间,让百迅从一无所有,变成现在世界的最大最强。
他怎么可能受这种煎熬痛苦,活的这没有尊严。
“沈先生,这是您叔父他自己的选择,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尊重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