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鲜花满地,鸟飞蝶悬。你穿着淡雅的华服,与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正在雀跃的嬉闹。看样子那个男的很喜欢你。”
随着李昊的讲述,沈钰闭上了眼睛。仿佛也置身在那片绿油油的草地之上。
起初,沈钰充其量也就是徜徉一下自由自在的美景,可是,当听到自己竟与一位男子雀跃的时候,沈钰不淡定了。
现下自己可是男子形象,李昊说这些是不是在暗指什么呢?
“啥?微臣与一个男子?殿下没看错吧?”
“还听不听了?”
“听。殿下接着讲。”
但凡说起这个前世和未来啊,恐怕每一个人都会滋生出十分的好奇。自然,沈钰也不例外。
她又哪里知道,李昊恰是巧妙的利用了这一点,正在向自己灌输着某些观念?
没错,李昊就是想让沈钰认为,他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姻缘。
见沈钰似察觉到了什么,李昊立时威吓了一声。那意思,叫沈钰不要乱出声,否则会打扰到自己运功看石。
“你们疯累了,就背靠背的坐在草地上歇息。而后,你吹响了红玉箫,他就着曲调编了个花环。曲终,他把花环戴在你的发髻上,还含情脉脉的对你说,嫁给他吧,他将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方才还以为李昊是别有用心,是在借着特殊功能胡编乱造。可听到此处,沈钰转变了想法。
猛地,沈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正在口若悬河的李昊。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李昊讲的,正是昨夜自己做的那个梦。就连对话都只字不差。
这回,她可是真的相信李昊能从石头上看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了。
而李昊则不知道沈钰此举是源自于什么,还以为是自己讲的故事起了作用了呢!
“他接过你手中的玉箫,刻了一颗桃树,还提了一首诗。等等哈,字太小,本宫看不太清楚。”
说道此处,李昊皱紧着眉头,曲起了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块黑色的石头。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副极其专注的模样。
且不说道出的内容如何,光这副姿态就足以骗过好多心思缜密的人。
其实,他不这么做,沈钰也能深信不疑。因为李昊讲的,恰好就是沈钰昨夜做的那个梦。
“一树相思两闲愁,才下眉头又心头。桃花满树皆是语,片片相思朵朵愁。光弘。”
念叨完这几句,李昊突然抬起头来,点指着眼睛正瞪得老大的沈钰。
“哦~本宫想起来了。原来这个男的就是晌午过后,咱俩一起翻译资治通鉴时,你问本宫的那个‘光弘’。记得本宫当时还问,是哪个光哪个弘来着。”
“嗯,微臣的确是问过。敢问殿下,石头里面的玉箫上,提的是哪两个字?什么字体?”
故事对桩已经够让沈钰惊讶的了,玉箫上面的诗句居然还一字不差。
一时间,沈钰懵了。
还真以为李昊口中的这个光弘与自己是哪一世的缘分呢。
“本宫看得十分清晰,那个穷款落的就是你口述的那两字;光明的光,恢弘的弘。此人心术很正,一笔绝美的小楷。你是没看到啊,不然一定会以为那是本宫写的!”
沈钰沉默无言,无非是这首诗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于是,李昊便趁热打铁,想将观念更加牢固的扎根在沈钰的脑海之中。
“我就说嘛,没有无缘无故的缘分。原来几百年前,你与他就是夫妻。这可真是良缘难散,这一世他又来找你了!”
“就如殿下所见,石头里的那个光弘的确来这一世找沈钰了。沈钰昨晚上还梦见他了呢。梦里就是殿下说的这个场景,就连对话都只字不差。”
“什么?你说什么?”
听沈钰这般一说,李昊惊住了。手中的石头也当啷一声掉到了青石板上。
自己方才讲的并不是石头中看到的,而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特意提到那首小诗,也是想令沈钰产生幻觉,让沈钰认定与光弘才是命中注定,继而把傅明轩彻底从沈钰的脑海中剔除掉。
而令他诧异的是,沈钰居然真的梦到这些了。
难不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每日对着玉箫上的诗句,遐想入梦?
再不就是自己的真心打动了天地,沈钰真的收到自己寄去的梦了?
可阅石无数的自己,压根就没见过,谁有过这种本事过。
“你说你梦到这个场景了,如何证明?石头里的光弘还做了另外一首词,你梦到了吗?”
提起词,沈钰立时回想起光弘在雾气缭绕的溪边席地而坐,醉心弹奏时的模糊身影。
“梦到了。微臣记得很清晰。光弘席地溪边,雾气缭绕,醉心弹唱,仿若仙子一般。”
叙述了一下场景,沈钰开始诵读梦境中光弘吟唱的那首词。
“初见雪飞扬,玉影魂牵入梦长。愁绪不扣相思门,惶惶。无奈春风寄情伤。
穷款红玉箫,倾慕镌刻道痴狂。桃苑禁门虚半掩,未央。许你真情永世尝。”
沈钰默念完毕,李昊简直惊得瞠目结舌。若说之前的梦,兴许是沈钰结合红玉箫上的诗句遐想入梦的,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昨夜的梦,沈钰怎么会梦得到?
难道真有前世,真与沈钰是前世的因缘?
“你你你!你怎么会……”
“殿下怎么了?微臣口述的与石头里面的不一样?”
“没没,没错,就是这首。情形也是这个情形。”
“这么说,沈钰与光弘真的是前世的缘分了?”
“嗯。对!而且还是缘分匪浅。”
言语间,李昊深情的望着沈钰,声音很是轻柔。
本来就喜欢沈钰,这样一来,李昊便更加的认定沈钰了。
随之血液开始升温,思绪也随之躁动起来。
那刻的他,真想紧紧的将沈钰搂在怀中。告诉她,自己就是光弘,自己就是前世的那个‘注定’。
但是他不能,时机还没到。
在一切步入正轨之前,他必须得忍耐。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偏差。
“嗯哼!不过,这辈子你要怎么面对他?上辈子你是个女子,可这辈子你却是个男子,既是见了,你们两个又能怎么样呢?”
“这,这,若微臣真与光弘是刻在三生石上的命数,断袖又何惧哉?”
“啧啧啧!方才你还批判龙阳有悖孔孟,这么一会儿就心存悖逆了?看来这个状元,父皇可是没有详查呦!”
“人都有一缺。没有缺憾,就成神了!微臣只是就缘分直言罢了,从来没有悖逆孔孟之心。在没有光弘这档子事之前,微臣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念想过。”
“若本宫就是光弘,你又如何对之?”
“殿下可真会玩笑,殿下怎么可能是光弘呢!”
“本宫只是打个比方。若真是,你又当如何对之?”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如果。恕微臣无法作答。”
“哈哈,说的竟然如此肯定,本宫又没有别的意思,你怕的什么呀!好了好了,既然如此忌惮,那本宫就暂且不与你谈论‘如果’了。但愿鸳鸯成双,转身遇前缘,好生等着你的光弘吧。不早了,他们也等着急了。回吧。”
拾捡起青石板上的黑色籽料,李昊面无波澜的走出何田的玉坊。而后,利落的翻身落于乌骓马上,驾的一声,向院门处驶去。
沈钰自然不敢怠慢,也是疾步而出,骑上玉狮子,紧随其后。
李昊这趟桃园葬玉可谓收获颇丰。
他很庆幸,庆幸自己喜欢的女人心里也有自己。而且还与自己心有灵犀,同做一梦。
此时,他倒真希望能在某一块石头上,看见自己与沈钰的前世。
比起李昊,沈钰的心情可就复杂了。
她现在忧心的事情可就多了。
本来就碍于这个性别,李昊还执意叫自己入内宫伴驾,沈钰怎么能不忧呢?
若是真叫他发现了自己是个女子,该是个什么局面?
自己会不会被视为不祥,被他揪着去面圣,去断头台呢?
那时,自己的家人又该怎么办?能不能也受到牵连,同自己一样,被砍了头呢?
若是退一万步来讲,这些担忧都不存在,晋宗网开一面,或者李昊念在师徒的情分放自己一马,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能不能与前缘的光弘厮守?
沈钰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人,怎么会读不懂李昊的眼神?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欠他什么,或者是碍于日食的秘密吗?
貌似不像。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的忧虑。
若是没有光弘倒也罢了,女人本来就不由自主。可是有了他,就不同了。
如果李昊真的对自己有着某种想法,或者侵占了自己,那光弘怎么办?
一时间,沈钰被这个非同寻常的缘分,以及自身诸多的无奈苦楚给网住了。
虽然知道前路坎坷,虽然知道凶多吉少,但沈钰依然在心里暗暗盟誓,不管如何艰难,死之前一定要知道这个光弘到底是谁,一定要见他一面。
她会与他说,自己曾经多么的期待他,多么的想见到他,多么的想重温前世的那段情感。
她会与他像梦里那般,一起在草地上嬉戏,一起吟诗对赋,与他温馨一生,不离不弃。
如果能够全身而退,如果能够平平安安的走出皇宫,她一定与这个光弘厮守一生。
可是,真的有如果吗?
猛然,沈钰想起傅明轩来。
“嘶~能不能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