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玉分给凤辰一双筷子,慷慨地将这一碗鸡汤推到他面前。

唉,谁叫这锅里就剩了这最后一碗,虽然她很觊觎,但是眼下她不是白锦玉,而是知书达理的苏丽华,是受过命妇调教了几天的名门闺秀,断是不能不顾“相公”,就把这一碗鸡汤干掉的。

凤辰扶着碗沿将鸡汤推回给白锦玉:“你喝吧,我不饿。”

白锦玉眉心一挑,心中大为欢喜,嘴上却歉辞道:“这如何使得?命妇说晋王府中事事要以王爷为先,不得造次……”

凤辰不紧不慢地抢白道:“我有外伤,鸡汤恐引发伤口炎症,你不必谦让了。”

哦,白锦玉退回。

虽然是事实,但是她仍然很佩服,凤辰的礼让之词如此天衣无缝平实真挚,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白锦玉欣然接受,揣着筷子等着。

凤辰道:“怎么还不吃?”

白锦玉道:“因为命妇说在晋王府用膳,殿下说完开膳,并且要在殿下举筷后,臣妾们方能开始。”

凤辰的颈间翻滚了一下,默了一默,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肉道:“那开膳吧!”

白锦玉弯起眼睛点头,心里面却忍不住想,装名门闺秀可真不容易,想想翠渚的那些师娘、师姐,嫁了人何曾这样以夫为天过?

她心里一面庆幸着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苏丽华,一面按耐住心中想风卷残云的强烈渴望,矜持地喝完了鸡汤。

“殿下和那小徒弟是怎么出来的?”白锦玉问。

凤辰平淡地道:“打晕了几个士兵。”

白锦玉点点头,心道这么巧,她也打晕了人。

“殿下你怎么不问问我找张猛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凤辰道:“必然是很好。”

白锦玉感到受宠若惊,笑着道:“殿下原来这么相信我。”

凤辰莞尔:“我从没看错过人。”

白锦玉点了点头,想欲说说只通知了宁王的事,可是转念一想这样必然又暴露了乌穆的行踪,未必是乌穆所愿。反正眼下凤辰没有多问,她也不必说了。

白锦玉淑女地小口小口吃着点心和菜肴,纵是这样,白锦玉也发觉她吃得仍是比凤辰要多得多。不知道为什么,凤辰不吃东西,就盯着她瞧……

是不是因为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太奇葩了?

如果是苏丽华,头发散成这样她会不会有这样的食欲?

白锦玉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白锦玉”了?她突然想到,她和凤辰经历的事情该怎样事无巨细的让苏丽华知道,好让她如同亲身经历一样?

拿纸笔都记录下来不知道可不可行……

白锦玉正寻思,忽然听见膳房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她神色一紧,当即站起来拉着凤辰的袖子要跑。

凤辰反手握住她的手臂,泰然处之地将重又拉回座位,安抚道:“无事。”

“无事?”白锦玉怔愣着眼睛:“可是有人来了!”

凤辰却淡定地问:“你吃饱了吗?”

白锦玉懵了,他镇静得不同寻常。

凤辰的城府有多深,她已经不止一次的领教过了,这……难道都是他已经料到的?

正不明所以着,外面的人就动静斐然地跨进了房,白锦玉抬起头,来人是两个银衣铠甲的郑王士兵。

白锦玉一惊,但是,那进来的两个人吃惊的程度比她还要更甚!

很明显,此二人只是例行公事地搜查这处膳房,没有指望会在这个地方搜寻到什么结果。

然而,事实却让他们大大出乎意料!

在这里,他们居然看到了身着大红喜服的一男和一女正围在一张很矮的桌子边吃东西!

男子,容姿俊艳,天下少有。

女子,披头散发,亦天下少有。

再观这二人身上的喜服……

八目相对了一阵,两个士兵“镗”一声几乎同时拔出了佩剑。

其中一个人道:“快去禀告郑王殿下,晋王在此!”

“好!”

当即另一个士兵就转身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扯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晋王在膳房、晋王在膳房!”

白锦玉望了若无其事的凤辰一眼,忽而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中一点也不害怕了!

郑王来得很快,不足半柱香的时间。

他如临大敌,浩浩荡荡带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精锐杀来,包抄了膳房的院子,将那洗碗的老厨当做罪大恶极的嫌犯五花大绑,一脚跨进屋来,却看见凤辰和白锦玉手无寸铁地坐在那里。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终是郑王先开了口,他选择的说话对象是白锦玉:“晋王侧妃,你们如何在此,请给本王一个解释!”

白锦玉旋即装若惊醒,扑通跪下:“臣妾任性,郑王殿下恕罪!”

凤辰看着白锦玉跪地的膝盖,袖中的手指渐渐握起。

郑王瞅着她的一头散发,沉着脸色道:“你如何任性,且如实招来!”

白锦玉诺诺应允,结结实实回头白了凤辰一眼,道:“我腹中饥饿,让晋王带我来找些吃食。晋王开始不同意,我便与他打了一架,瞧,”她捋了一束散发:“连头发都打散了!”

郑王听着这短短几句却情节震撼的话,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白锦玉道:“当时我气极,也打红了眼,挟持了钰贺公主。他拿我无法,只得向兵卫请求,然而郑王的兵卫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并不允可,我又拿钰贺公主逼得紧,情急下晋王就打伤了他们领了我到此!”

郑王狐疑地目光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有些不信。可是眼前这女子一头散发也不是常人之举,况且日间她确实对凤辰恨之入骨……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破绽,遂眯起眼睛刻意道:“既然晋王殿下是被逼的,倒也被逼得和自愿的一样,小心翼翼得竟然没有让一个人发现!”

听言,白锦玉有点慌了,这个郑王比想象得难糊弄多了,他们的确难以自圆其说。

“此言差矣。”

凤辰坐着,一径泰然。

“本王到此刻仍是大徵朝一品王公,受一女子要挟委实不堪,自然是要避人耳目。”

他顿了一顿:“再者,也并非无人发现。若无人发现,郑王殿下又如何会在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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