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到韩九麟的吩咐,胡摄应下,转身离开。

叶昭灵眉头一挑,问道:“孔杰是不是韩家的人?”

韩九麟点点头,淡声道:“是我爷爷收养的九大义子之一,能力很强的一个家伙。”

“您打算见他?”叶昭灵似乎有些奇怪,以她对韩九麟的了解,他在和韩家正式动手之前,应该不会接见韩家的任何人才对。

韩九麟嗯了一声,平淡的道:“过几天是我奶奶的七十大寿。”

韩家的任何人,韩九麟都能恨的起来,唯独他奶奶,那个慈祥的老妇人,他却是没有丝毫恨意。

尤还记得,十年前,当他被韩家驱逐离开时。

他的奶奶,首次勃然大怒,指着他爷爷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老东西,你今天敢把九麟赶走,以后有你遭报应的时候!”

韩家,男人掌权,奶奶阻拦不了韩宏信和韩嘉石两人的共同决策。

不过,那个老妇人,终究还是韩九麟每每思及韩家的时候,心底里所剩下的唯一的一片柔软。

胡摄离开了,但韩九麟仍在不慌不忙的吃着饭,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是在故意晾着孔杰。

王府门内的院内,孔杰倒也并没有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一直等候,他早已料到了这次来拜访韩九麟,肯定不会太顺利。

身为韩宏信的样子,为韩家戎马效劳半辈子的人,他再清楚不过韩九麟和韩家的恩怨。

哪怕当初韩九麟还是韩家的麒麟子时,他见到了韩九麟,尚需以君臣之礼相待,更遑论现在韩九麟和韩家势同水火,又贵为北天王?

所以,孔杰再来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被韩九麟奚落的心理准备,走进大门以后,对于王府的下人,不把他请进屋里看茶,也表示非常理解,一个人就在院里慢慢悠悠的转了起来。

韩家虽贵,但终究是贵在了无形的传承与势力上面,吃穿用度,住宅摆设,自然无法和韩九麟这位炙手可热的当朝天王来的尊贵。

单是韩九麟这所府邸,就抵得上一百个韩家祖宅。

不过,置身其中,孔杰的心境却没有半分波澜。

以韩家的体量,这种外在的东西,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韩家愿意,除了皇宫等少数几个地方,偌大的华夏,又有哪里不能据为己有,当做自家府宅?

只不过韩家传承千年,太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才会一向低调,除了真正的权贵,又有谁能知道,在京城,真正有话语权的家族,不是当朝一品的那些权贵家族,而是名不见经传的韩家?

就好像在东六条胡同口的那家卤煮店的老板,又岂会知道,每隔一个月,便会雷打不动的到他家店里,吃一份卤煮和驴肉火烧的老者,竟然掌控着半个京城,乃至半个华夏的经济动脉?

韩家的超凡地位,早已过了,需要在外人面前显露的层次。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王府的管家胡摄,终于是再次来到了前院。

“孔先生,我家王爷用过早饭了,待会儿会在会客厅接见你,请随我来。”

“多谢胡总管带路。”孔杰拱了拱手,跟在了胡摄身后,一路穿廊过院,来到了第二进院子里,韩九麟接见客人的会客厅。

陈设简单,但却雕梁画柱,透着尊荣的会客厅里。

韩九麟仍旧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坐在主坐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在其面前,放着一杯上好的大红袍,水汽蒸腾,香甜的茶香充斥着整个会客厅。

“王上,孔先生来了。”

将孔杰带到会客厅,胡摄躬身汇报了一声。

孔杰站在门前空地上,打量了韩九麟一眼,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此一别,十年未见。

当年那个孤苦无助的弱冠少年,如今已经功盖当世,成就了无人能及的功名,达到了无人能及的高度。

他面孔坚毅,褪去了青涩,不怒自威,名副其实,已有了王者姿态!

虽然他的这份成就,离不开韩家从小的倾力栽培。

可他能将幼时所学,运用在战场上,从真刀真枪的战场上,立下一件件汗马功劳,便已经无法把功劳,全部归功于韩家的培养之上。

若非他自己争气,哪怕韩家再花十倍的力气培养,也只能培养出一个草包。

韩九麟对于胡摄和孔杰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他仍然微微垂头,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孔杰哪里不知道,韩九麟这是在故意摆谱?

十年前,他被韩家驱逐的有多冷酷无情,现在见到韩家的人,就有多大的怨气!

孔杰心中和明镜一样。

“孔杰见过北境战尊,北麟天王!”

孔杰双手抱拳,做了一个揖,姿态放的很低。

韩九麟这才把眼眸冲书页的字里行间上,慢慢抬了起来。

扫了眼孔杰,他缓声问道:“你是何身份?”

孔杰怔了一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不过他还是如实答道:“我乃一介布衣,添为韩宏信老爷子的义子。”

韩九麟垂下眼眸,继续看书。

少顷后,他翻了一页书,淡淡的道:“既是布衣,见了本王,理应下跪。你……为何不跪?”

孔杰怔了怔,脸色难免变得古怪起来。

他替韩家把控着数百上千亿的生意,往日里,哪怕是京城一等家族的家主见了他,也得跟他称兄道弟,以平辈之礼相交。

更何况,他还是韩宏信的义子,是韩九麟爷爷的义子!

是韩嘉石的义弟,韩九麟父亲的义弟!

依理来讲,他是韩九麟的义父!

此时,韩九麟竟然让他下跪觐见?

他以君臣之礼相见,已经是做足了姿态,恪守了本分。

现在韩九麟还让他下跪,这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孔杰倒是没有羞恼生气,反而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想了想,认真的劝告道:“天王,我倒不是不能跪,主要是我觉得,就算我敢跪,怕你也受不起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韩九麟放下书,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随后手捧茶杯,不解的问道:“本王贵为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倒是说说看,本王为何就受不起你的一跪?”

孔杰字正腔圆,掷地有声的回道:“天王,你莫要忘了,我是令祖父的义子,令尊的异姓手足。要我给你下跪,岂非有违人伦纲常?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对你的名声,也有影响吧?”

韩九麟一手捧杯,一手撑在中式沙发的木质扶手上,虚握拳头,将头歪斜的抵在拳头上,幽幽的看着孔杰,淡淡地道:“三纲五常里,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君臣在先,父子在后。

莫说我与韩宏信、韩嘉石两人早已断绝了祖孙父子关系,即便我现在和他们仍有祖孙父子亲情,他们见了我,也得先行君臣之礼!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孔杰浑身一震,终于在此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从韩九麟身上传来的压力。

此刻他才算真正的明白了,如今的韩九麟,早已今非昔比。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孔杰深吸口气,缓缓跪下,拜倒在地。

“孔杰,拜见北天王,天王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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