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槿欢夜宿御书房绝不是第一次,但连着好几日都夜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皇宫里一向是流言长脚的地方,很快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御书房的周女官爬上了皇上的龙床,她本就是长公主的圣母,还是三妃之一的珍妃,现在又得了宠,只怕复位指日可待了。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周采薇和元文雅的耳朵里。

元文雅现在有了孩子,加之赵瑜曾经给她灌的迷魂汤,她根本就没有将周槿欢放在眼里;倒是周采薇真的有些慌乱了。

周采薇复位有些日子了,她是个聪明女人,知道赵瑜喜欢她什么,她就照着他的喜好来,倒是不曾让他生气,但他就算是笑,好似也从未到达眼底。

这个世界有时候是很讽刺的,她当时只将赵瑜当做报复周槿欢工具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多的患得患失,也更得他的心;现在她自己将心遗落在他身上了,反而无论做什么都不得其法了。

“娘娘,你不要冲动,周槿欢现在住在别宫,那不比别的地方,您前脚还没踏入宫门,皇上后脚就知道了。”

春兰不能让自己主子做傻事儿,周采薇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她答应过我的,她明明答应过我的,她不喜欢皇上,她只要小初夏,说好的事情,她怎么就能反悔?”

两年前她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娘娘,周槿欢其实不足为虑,她是正宗的前朝余孽,王太后那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能让她做大?不过是碍于她有个初夏公主才容忍到现在的。皇上待您好是不错,但孩子才是长久之计啊,您入宫可是比凤藻宫的那位要早许多,凤藻宫的那位都怀了孩子,您这边还是没有动静,您是不是也该想想缘由了?”

春兰跟了她那么久,自然是一心为她好的,这话说得也是掏心窝子的,也着实提醒到了她。

虽过了清明,但天并没有热起来,晚上还是凉意满满的。

这夜,周采薇坐在亭子里,让宫人们都退下了,独自酌酒。

她好似喝了很多,等唐密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醉意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她将酒杯递给唐密,眼睛里好似有星星在闪烁,唐密接过那酒杯却放在石桌上,同时也避开了那双眼睛:“你是喝了多少酒?”

“一杯、两杯、三杯、五杯、八杯……”月光下的她伸着手指,歪着头,慢慢数着,红润的唇一张一合,让人心不觉一颤,唐密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轻轻声音道:“若非没有什么事儿,我就将你送回房间……”

“不,我不要回房间,呵呵,太冷清了,感觉好像在和自己的影子说话一样……”她边说边落泪,突然凑到唐密的跟前,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唐密啊,你说若是当初我和你在一起了,说不定我们现在孩子都会……”

“贤妃娘娘,你喝多了。”唐密起身,他能清楚地闻到她的体香和那让人脑子发胀的酒精味道,似乎有种别样的情绪在滋长。

“唐密,你不懂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入了皇宫,我自小就在这样的地方生长,我离不开这里的,所以当初皇上说要我,我就……”

“贤妃娘娘,那都是往事了,我们都该忘记的。”

周采薇很哀伤,好似下一秒眼泪就会落下来,她转过身去,瘦弱的身子在风里瑟瑟发抖,她的声音是在哀求:“一定是我做了什么坏事,所以上天才这样罚我,就连才入宫的皇后娘娘都怀孕了,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哈哈,上天一定是看不过眼啊,我到底是个前朝余孽,怎么配有龙种?”

她突然狠狠打自己的腹部,唐密是对她有感情的,几步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伸手擦擦她脸上的泪痕,有些控制不住地将她拥入了怀里:“不会的,你是个好女孩,上天不会那样对你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是唐密先反应过来,松开自己的手,脸上的歉意很是明显:“微臣失据,唐突了娘娘。”

说完转头就要走,周采薇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并没有回头:“是我疏忽了,你的事情我会着人查清楚。”

唐密就这样走了,而周采薇坐在石凳上,接着喝酒:“真的以为我是让你查那些东西么,我只是寂寞地想找个人说话而已啊。”

周采薇说完就蹲在地上,双手环着胳膊,埋头啜泣起来。

唐密回到府邸之后,满脑子都在盘旋着周采薇的脸,想到赵瑜,瞬间觉得自己很无耻。

从见到周采薇的第一面,他就喜欢上了她,但她的眼里只有赵瑜,赵瑜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没有办法横刀夺爱。

他一直都是守着礼节的,却在这次失了分寸,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或许是他太久没有近女色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唐密披了件衣服就准备去花楼。

唐密是个蛮有洁癖的人,花楼那种地方他本身是不愿意进的,所以马车到了花楼门口,他也没下车,只是挑着帘子朝外边看了看。

红玉楼门口正站着几位姑娘,其中有一个站在最边上,红色灯笼将她的小脸映得通红,和一般的姑娘不同,她的打扮很寡淡,而正是这种寡淡让她显得很特别,她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好似一下子就能看到底的清澈。

唐密撩开帘子,对那赶车人低声说了几句,那赶车人会意,下马对那姑娘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请你到府一叙。”

那位姑娘好似想了一会儿,随后了然地笑了笑,柔声道:“那劳烦这位小哥了。”

赶车人知道自家主子有洁癖,不喜人和他同撵,花钱雇了个轿子,让人跟着他走。

他们一前一后入了唐府,那位姑娘被安排在了寝房,觉得有些不妥,但下人已经都退下了,她也不好随便在府里出入,也就罢了。

低头喝了杯茶,茶杯还没有放下,就被人给抱起来了,她受到了惊吓,茶杯落在地上,惊叫:“你是什么人,要对我坐什么?”

唐密没有什么闲功夫说话,脑子里想到月下的周采薇,手里的暖香软玉让他心火徒然就升起来,将她丢到床上,身子就压下来……

她倒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本就习武,手脚也比一般女子要灵活,下劲儿也要更狠一些,殊不知这些在唐密那里都成了花架子,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反而多了几分情趣,她嘴里的呢喃,他没有听进去半句,只有自己的欲望在叫嚣。

男女的力气是相差悬殊的,她躲不过,只能被动接受,唐密一开始是粗鲁的,后来慢慢才有了些许的柔情。

她被折腾了好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唐密已经不在了,倒是有下人进来,她穿好衣服正要走,管家就给了她银子,像是要打发她。

“为什么要给我银子?”她的脸色很难看,一手将那银两打掉,那管家以为她是在拿乔做戏,也语带讽刺:“你这也是要过日子的,总不能让人白睡了吧?”

“我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气得脑仁疼,这人明显是将她当做那红玉楼的姑娘了,她想解释什么,但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干脆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

管家将事情告诉了唐密,唐密也没有当做一回事,只是让下人去跟着,将银子务必给了她。

一刻钟后,那下人回来了,脸色有些煞白:“大人,那姑娘……”

“废物,这点小事儿都办不了,银子要还在手里,你也不用在我唐府混日子了。”

“不是,大人,那姑娘不是红玉楼的姑娘,奴才亲自看到她进了南街的蒙记糕点铺。”

唐密的手一顿,脸色也有些发白:“你看清楚了?”

“奴才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姑娘进了蒙记糕点铺。”

唐密也是个***,却没有那些***的坏毛病,他从来都不玩女人,他昨夜那般的粗鲁,和情绪有关,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即使面对的是花楼姑娘,他也是很柔情地。

而昨夜那般被他折腾、羞辱的,竟然是个良家姑娘?

“你先去红玉楼求证一下,看看是否有这样一位姑娘。”唐密倒是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位可以用钱打发的姑娘。

下人走后,唐密回到了寝房,那床单还没有被换下,上面有些许的血迹,很是刺眼。

这个时候的蒙记糕点铺,如锦回到自己房间,将自己泡在水池里,狠狠搓着自己的肌肤,她突然很后悔:怎么昨夜就没有拿那把小匕首呢?

这件事情太荒唐,住在这里的都是大男人,她也不知道要对谁说,干脆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如锦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却没有想到唐密第二天就过来了。

糕点铺的后院和前门是通过暗道连接的,当时她在后院,前门的小厮说是有人找,她本是不想见的,但那小厮说看对方穿戴,不像是平常人,还是见一面为好,她也就勉强答应了。

到面门后,看到是来人是他,她的脸色马上就很难看,当着那么多客气得面,上前就是一巴掌:“怎么你还怀念那天的事儿啊,还敢追过来?!”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买糕点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不时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们进去说。”唐密拉了她一下,她甩开他的手,义正辞严道:“有什么话现在就说,我们两个可不熟,拉拉扯扯的,算什么样子。”

这下议论声更大了,想他唐密风流倜傥,虽不喜玩女人,可也从里没有在女人手上吃过瘪,更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丢面儿,只会拉着她往外走,她的力气极大,他也是费了力气才将她塞到了马车里,在她还要使用蛮力之前,他先行点了她的穴,让她动弹不得,只能骂人:“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昨天欺负我还不够是吧,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我……”

可悲可叹的是,她还是没有拿匕首出来,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

“你最好马上放了我,昨夜的事情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就当是陌生人就好,嗯?”

那个府邸是她的噩梦,她是真的不想再进去一次了。

马车到了唐府,唐密将她抱下来,直接将她带到了寝房,将房门关上,阻挡了一堆猎奇的目光。

“我都说了,咱们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如锦的话突然收住,因为唐密的脸骤然凑了上来,唇几乎要和她的碰到了一起。

他见她不说话,心情有些愉悦,拉过一个凳子,坐下:“昨夜那样对你,是因为将你当做了花楼的姑娘,我不是那种混账人,你是良家姑娘,昨夜也是你的初夜,我是要对你负责的……”

“初夜,姓唐的,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刚刚进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唐府”两字,觉得他的话实在是可笑:“我是个寡妇,寡妇你懂么,你赶紧将我穴解开了,我要回去!”

“你用不着骗我,你若非是……,那被单上的血迹怎么解释?”唐密自以为找到了无法反驳的证据,接着道:“我提前和你说好了,依你的地位,正妻之位是不可能了,我会许你个妾室,我还没有娶正室,你不要担心会有人欺负你……”

“真是混蛋!”如锦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男人,他是听不懂人话么?

“我说过了,我是寡妇,我有过夫君的,至于那血迹,你他妈的去找个青花楼的姑娘,试试昨夜那强度,看谁不会有血迹!”

那样粗鲁的话,如锦是不想说出口的,但这丫的实在是太气人了,她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死了。

如锦的话让唐密这样的大男人都有些脸红,又想到昨夜两人的动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如锦被点穴许久,这会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生气道:“姓唐的,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但你别以为我一个寡妇好欺负,我哥哥可是邺城有名的流,氓头子,黑老三你总该认识吧?”

如锦想着眼前这人看着是有些身份的,需要拿个人来压压他,顺口就将黑老三说出来了,谁知道她的话完全起了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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