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是吃不了了,周槿欢刚出来就被迫回去了。
他们坐着马车回到皇宫的时候,长春殿的火还没有灭,倒是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不会伤及无辜了。
“苏婉,你先带着你家娘娘回长乐宫去。”赵瑜让周槿欢回长乐宫,这个举动太明显,他想保护她。
她本就不愿意参与到这件事里,听话地回了长乐宫。
“小初夏呢?”回到长乐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小初夏,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小初夏刚刚吃了些东西睡着了。”苏婉刚想去抱小初夏,周槿欢起身:“睡着了就好,这样的恶事你看不到最好。”
“娘娘,你还好么?”这是周槿欢第一次动手害人,苏婉也是。
“没什么不好,每当我觉得自己这样过于作孽的时候,看到小初夏那略略呆滞的模样,我就能原谅自己,那些是她们应得的,她们活该!”周槿欢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她颤抖的声音出卖了自己。
“娘娘……”苏婉眼中流露出的心疼,周槿欢却不想听那些哀伤的话,说了句没有人知道的话:“钱嫣然为什么会那么恨我,为什么呢?”
“娘娘,孟公公求见。”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门外的宫人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小孟子来得也太早了些,看来宫里的那些侍卫比她想象得还要能干啊。
“珍妃娘娘,皇上召见。”小孟子亲自来请她,倒是显出了赵瑜对她的重视。
小孟子领着她到的地方,不是长春殿,而是凤藻宫,王太后的凤藻宫。
人来得很齐全,除了钱嫣然。
周采薇和一众宫人齐齐跪在地上,形势很了然。
周槿欢很规矩地行礼,可是半天王太后都没有让她起身。
“哀家问话,你要据实回答,若是有半句虚言,本宫定不轻饶!”宫里的人都知道王太后一向喜欢钱嫣然,这钱嫣然现下出事了,她不生气才怪。
“臣妾听闻长春殿走水了,不知道德妃娘娘可否受伤?”一切都是她的计划,偏偏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明知故问。
从决定报复她们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会变成这副嘴脸,为了小初夏,她忍得了。
“嫣然她……一定是你和周采薇,你们姐妹两个谋划好的,要将嫣然置于死地,是不是?”王太后一向不喜欢她们周氏姐妹,这是也皇宫人尽皆知的。
“臣妾知道太后娘娘一向不喜欢我们姐妹俩儿,但太后娘娘这样泼脏水也太让人心寒了。”论起吵架,王太后根本就不是周槿欢的对手,王太后久居高位,只会用地位去压人,赵瑜见王太后生气,于是冷了声音:“槿欢,额娘是伤心过度,你就少说一句。”
“倒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哀家问你,午时前后你在什么地方?”王太后白了赵瑜一眼:照你的意思,是哀家在冤枉她了?
“午时前后,臣妾和皇上在一起,整个长乐宫的人都知道臣妾和皇上一起出去了。”这个不在场的证明,简直完美。
“皇帝你不用包庇她,你说。”王太后先入为主地将她的话当做是假话,但赵瑜却道:“午时前后,槿欢确实是和儿臣在一起,儿臣答应带她出宫看看,皇宫北门的侍卫都看到的。”
“紫鹃,你说,这周槿欢去过长春殿么?”王太后的话说得很冲,紫鹃回答地有些怯懦:“珍妃娘娘确实来过长春殿,但是在辰时左右,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小初夏生病后,臣妾就跟着病了,今儿上元节,臣妾想着好久不去长春殿了,怕德妃娘娘错怪臣妾与她有嫌隙,今日辰时来长春殿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直到皇上来长乐宫,臣妾和皇上一起出了宫,长春殿走水的时候,臣妾没准儿和皇上已经在宫外了吧?”
周槿欢的话说得有理有据,加之有皇上和一众的守门侍卫作证,紫鹃的话也说得清楚,这就让她脱离了干系。
所有人的关注点就都到了周采薇身上了,王太后更是不客气:“周采薇,嫣然到底何处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害她?”
“德妃之死与臣妾绝无半点关系,还请太后娘娘明察!”还不错,周采薇并没有乱了手脚。
“贤妃娘娘贵为三妃之首,竟然这样害我家娘娘,您就不怕晚上我家娘娘晚上来找你夺命么?!”紫鹃开口了,质问的语气让周采薇那些虚假的淡定比纸还要单薄。
“呸,你家娘娘死于火海,这和我家娘娘有何关系,紫鹃你可不要胡乱陷害人啊!”春兰开口,推搡了紫鹃一下,紫鹃一个不稳,蹲坐在地。
“哀家面前,如何容得下你一个宫人造次?”王太后一个眼神,青羽就带着两个宫人将春兰拉下去了,春兰被拉着,嘴里还在叫着:“太后娘娘,我家娘娘是被冤枉的,长春殿的大火和我家娘娘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太后娘娘……”
聒噪的声音终于没有了,凤藻宫又恢复了平静。
“一五一十地将事情都讲出来,若是有半句作假,哀家让你挫骨扬灰!”刚刚两人宫人之间的对话更像是笑话一场,王太后拍拍桌子,紫鹃吓得哆嗦了一下身子:“回太后娘娘,奴婢发誓不会说半句虚言。”
接下来,紫鹃就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辰时左右的时候,珍妃娘娘来了一趟长春殿,珍妃娘娘和娘娘闭门说了一些话,随后就走了,之后娘娘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大约有三刻钟吧,贤妃娘娘来了长春殿,贤妃娘娘也和娘娘闭门说话,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知道娘娘很生气,期间将房间内的茶壶都打落了,但娘娘好似还有话要与贤妃娘娘说,让宫人都离开,不准开门。两人在房间里又说了些话,很久之后,贤妃娘娘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并嘱咐宫人门说娘娘想一人静静,不让打搅……
“大胆奴才,竟然胡乱编造事实!”听到这里,周采薇总算是觉察到不对劲儿了:她今日根本就没有见到钱嫣然的面儿,更别说是吵架了!
“等紫鹃说完你再说话!”王太后并没有将周采薇的质问当话,紫鹃无视周采薇刀子一样的眼神,接着道:“奴婢不知道贤妃娘娘到底和我家娘娘说了些什么话,但奴婢知道我家娘娘生气的时候是不准人打搅的,所以奴婢一直都在厨房给我家娘娘做好吃的。差不多快到午时的时候,贤妃娘娘再次踏入了我们长春殿,她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些贵重的物件,只怕也是因为化解不久前的争吵吧……”
“你胡说,本宫拿那些东西根本就是……”周采薇刚想说什么,但又噤声了,朦朦胧胧中,她好像知道了什么,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的周槿欢。
“薇儿,你瞪着我做什么?”周槿欢的笑是那样不合时宜,无论是对王太后来说,还是对周采薇来说。
“没有,薇儿现在才发现阿姐的眉毛真的很浓啊,比这皇宫里任何人的都要浓。”周采薇在说这话的时候,手紧紧握成拳。
眉毛浓有什么意义呢?
在大魏皇室有这样一个说法,一个人的心狠、心善,从眉毛就能看出来,眉淡的人往往心软、心善,难成大事;而眉浓的人往往心狠、心毒,往往善于玩弄权术。
是以在大魏在挑选接任皇帝的时候,也会将眉毛这一项考虑在内。
周采薇这是在讽刺她,讽刺她心太狠,手太黑。
“紫鹃你接着说。”王太后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她还想听紫鹃亲口说,将周采薇最后一点自尊都踩在脚下。
“贤妃娘娘让春兰将那些物件给奴婢,奴婢去安置那些东西,还没有安置得当,就听到宫人喊叫‘走水了’,等奴婢跑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贤妃娘娘站在房门口,火光将她的脸映照地很清楚,奴婢看得很清楚,就是她,就是她放的火,她想让我家娘娘死!”
这是死者最亲近的贴身侍女的指责,没有人能够反驳,更何况这事情太圆满,若是有人说不是周采薇,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发疯了。
“紫鹃说得都对是吧,告诉哀家,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嫣然?”王太后走下来,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她失神地看着地面,并没有回答,她知道这个时候回答什么都是没用的。
“薇儿,这件事真的和你有关?”赵瑜还高坐在原地,明明两人距离并不远,但就好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样。
她走入他的生活,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让周槿欢痛苦,她讨厌并憎恨着那个身份高贵的堂姐,发誓要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
她做到了,她成功地介入了两人的感情,并在他登基的时候,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但她却忘却了一句话:想要取之,必先予之。
她在得到他的心之前,就将自己的心给了他,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这件事当然和薇儿无关,那紫鹃说的话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薇儿你怎么能听得下去?”
说这话的人是周槿欢,别说周采薇了,就连苏婉都瞪大了眼睛:娘娘你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