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朝廷上的事情可以说是瞬息万变,以林廉为首的林党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先是作为林廉的党羽的大理寺少卿杨墨因一件陈年案子被弹劾,后是作为少府的孟邹因建昌平宫殿而克扣银两而被举报,加之登闻鼓事件,林廉好像一时之间成了全朝廷瞩目的焦点。

杨墨、孟邹,一个在主管案件,而周铭事件还没有得到满意答案,本来就让赵瑜不快;另一个主管皇室的财物、衣食住行,这个位置本来就很敏感,敢动赵瑜的小金库,这也是天大的胆子了。

自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两人都是林廉推荐的,可以说是林党的核心成员。

这可是和登闻鼓事件性质不同了,登闻鼓事件是很恶劣,但是损害是一个商家的利益;而杨墨、孟邹的事情,说到底是在损害赵瑜的利益,特别是孟邹,竟然敢私扣建设资金,这简直是当他赵瑜是傻子。

杨墨和孟邹的落马,说近了是他们自己的下台的事,说再远一点就是林廉能否地位稳固的事了。

杨墨、孟邹的事情,林廉不会坐视不管,但他只会将这些烂账记在孔繁身上,而不是萧景知,因为弹劾他们的人和萧景知是完全没有关联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这样加深了林党和孔党之间的矛盾,而林廉和孔繁都算是很称职优秀的官员,他们的内斗虽说从一定程度上说于赵瑜巩固皇权有利,但优秀官员是稀缺资源,赵瑜也是在自断臂膀。

周槿欢和萧景知的最最重要的敌人,就是赵瑜。

政斗模式一旦开启就极难刹住,接下来就是林廉的反击了,他们两人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搬着凳子看戏就够了。

林廉到底是大燕朝的第一代丞相,也是做得最久的丞相,他的反击绝对是值得期待的;而孔繁作为御史大夫多年,这个位置敏感又周旋多方,掌握了太多的秘密,也是个人精。

大戏一触即发。

双方都深知对方的能力,各用小兵探路,一步步试探,一步步筹谋,朝廷有些乌烟瘴气。

倒是赵瑜,和一开始面对杨墨、孟邹问题的态度不同,他淡定了,而且是朝廷越混乱,他就越淡定。

周槿欢看他们两党斗得欢乐,却也没有将赵瑜看轻。他本不是蠢人,自不会让这样的状况持续太久,她和萧景知躲在林、孔两党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他早晚都会发现,而他发现之后怒火只怕会更盛了,她敢这样玩就是笃定了,赵瑜不会杀他们。

萧景知允文允武,即便赵瑜对他不满,也要顾及到他的利用价值,特别是他的作战能力,现在大燕朝文臣辈出,武将却极其缺乏。

张子朗是个潜力股,但还是太年轻,缺乏实战经验,要萧景知领着他再指导一年半载方才磨练得成,所以萧景知暂时是安全的,萧景知安全,则周槿欢安全。

赵瑜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那是在七夕的前一周,萧景知早上入了朝,夜半三更才回来。

“吃饭了么?”她看着他略微疲惫的脸,有些心疼,最近一段时间虽说是作壁上观,但偶尔还是需要不着痕迹地推一把、踩一脚的,所以也不能说不累。

“怎么还不休息,夫人这几日也累得不轻。”他们果然想到一起去了,自从登闻鼓事件后,两个人默契了很多。

“我去给你热点白粥喝。”她的笑一直都是很纯美的,她从床上下来就要去吩咐厨房,萧景知却拉住了她:“为夫这会儿不饿,今天赵瑜留我很晚,和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她眨巴眨巴眼睛,其实她有心理准备,所以心态很好,还逗他:“上次留你这样晚就是让长乐公主入府,这次不是又找了哪家的千金非要让你娶了吧?”

“胡说什么?”他捏捏她的鼻子,本来疲惫的脸上有丝笑意略过,很是耀眼。

“赵瑜不是要杀了我们吧?”赵瑜自是不会杀了他们,她只是随口一说,老实说她还真不知道赵瑜能对他们做什么。

“不是,是将我们外调了。”

“外调?”

那不是赵瑜收拾周氏夫妇的法子么,难道他真的要借着外调杀了他们?不可能啊,赵瑜那样精明的人,若是真的要杀他们,根本不用采取这样的法子。

莫非赵瑜知道一切都是他们搞的鬼,但他们对他还有用,他只是将他们外放,以免他们祸乱了朝政?

“战场?”萧景知这样的大才,萧景知想必也只有将他作为武将才好,武将在外虽然不好控制,但妨碍不了朝廷,相反朝廷多的风言风语,到时候收拾萧景知只会更简单。

“夫人就是聪明!”萧景知伸手拉她的凳子,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用手轻轻揉开她皱着的眉头,随后在额上落下一个吻:“其实也不算是战场,是驻军,在朔州。”

“你上次说的那个大赵国在哪儿?”她朦胧中有一个想法,而萧景知冲着她点点头,她有些火大:“赵瑜那厮真的是够不要脸,那么对我们还指望着我们能帮着他守护边界?”

“皇命难违,我们只能去,不过朔州之地距离邺城虽不算遥远,但中有太行山脉阻隔,将我们安放在朔州,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个机会,不过……”萧景知的前半段话让周槿欢轻松了许多,他说得不错,赵瑜这样做无疑是放虎归山,是将他们都冷处理了,但朔州民风彪悍又处于边界,到时候赵瑜想要动他们可就难了,除非……

“阿诚?”只有阿诚才能绊住他们的脚步,赵瑜已经利用了他一次,自然也会利用他两次、三次。

“就是阿诚。”萧景知看着她明显慌乱的神情,沉了声音:“赵瑜既然已经决定让我们去朔州了,那就表示早就派人盯着阿诚了,在这个节骨眼儿是没有办法把阿诚给转移走的。”

“那总不能让阿诚落在赵瑜手里吧,赵瑜他那样的人,别说我们在朔州有异动了,即使我们安安分分的,他都可能对阿诚不利的……”

说起来也很是惭愧,他们一直都在找解蛊毒的方案,但到现在都没有个头绪,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不会这般被动。

“明日我会晚一些上朝,到时候你和我去一个地方,自然就会知道我们该怎么办。”萧景知这就是在卖关子了,她现在受到的冲击有些大,需要留存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第二天一早,萧景知就叫她起床,她可不敢这个关键时刻赖床,飞快穿戴完毕,拉着他的胳膊:“昨天说好要带我去个地方让我安心,什么地方?”

“你倒是都记得。”萧景知揉揉头她的发,拉着她去了后院。

后院这个地方,周槿欢来得不多,因为有些回忆并不美好。

她眼睛微微向下耷拉着,直到萧景知捏捏她的手心,她才没有什么兴趣地抬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她前世有五百度的近视,这一世眼神出奇得好,饶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赵晴一大早怎么会在这里?

依照赵晴的性格,这样大清早的,起床都是难事儿,怎么会来后院?

慢着,她眼睛看着的方向是……阿诚?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蒙圈了,指着两个人,正要问萧景知,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笑着点点头:“不用那么惊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很少来后院,所以没有发现,我早几日就知道了。”

他们两人躲在墙后面,阿诚那样警戒的人都没有发现,更别说在发花痴的赵晴了,她的眼睛一直都跟着阿诚的动作转动,根本就没有心力关心别的事情。

即使是亲眼所见,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赵晴怎么会喜欢阿诚,这根本就不可能啊,先将年龄和身份地位放在一边,阿诚他还是未成年啊,他才十岁啊,十岁啊,十岁啊!

难不成赵晴她有恋童癖?

想到这个可能性,周槿欢感觉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赵晴是阿诚的保护伞,有她在,阿诚就不会出事,她不会让阿诚出事。”

“她一个公主,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是不假,但赵瑜那人无情无义的,若是他真的要对阿诚对手,赵晴未必能帮得上他。”

“夫人都明白,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萧景知是多聪明的人,他当然看得出来周槿欢的小心思,而周槿欢在他面前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是啊,我就是不喜欢赵晴,更觉得他染指我们阿诚是种很罪恶的事情,那怎么了?”

“那不怎么了,我的好夫人,你可是好好消消气吧,阿诚可能还真的要公主护着才好。”

萧景知话也不多说,拉着她回了他们的房间。

萧景知吃过早饭之后,看到她还是一脸的心事的模样,调笑:“以后只怕我们萧家的儿媳妇是很难当的了。”

周槿欢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说,我是恶婆婆的意思?

她这边是反应过来了,但是萧景知他人走了啊,这反射弧也是给跪了。

“你在太阳底下做什么?”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东边升起的太阳照在她白皙的脸上,五官都耀眼起来,阿诚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在太阳底下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晒太阳啊。”她本来心情不算特别糟,但看到跟在阿诚身后的赵晴,那真的就很不高兴了:“你萧大哥最近也是忙得不着家,你现在才十岁,正是学习的时候,可不能天天在家呆着,明日我就让他给你送太学去。”

她这话是给赵晴听的,而人家公主也开口了:“就凭阿诚的学识,只怕太学也没得几人能教得了他,倒不如让他在家多看书的好。”

“这便是我这个姐姐要考虑的事儿了,公主与我家阿诚没有什么关联,只怕不好对这事指手画脚吧?”

“指手画脚?本宫不过是看在他不笨的面子上才说了几句,不然才懒得多说话。”

赵晴甩甩衣袖就走了,留下阿诚和周槿欢两人,阿诚觉得场景甚是好笑,便有些忍俊不禁,周槿欢则拍拍他的肩膀,眼睛还盯着赵晴走远的背影,嘴里嘀咕着:“真的是惹祸的,这么小就会勾搭女人了,长大了还了得?”

“你说什么?”阿诚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她一定说话了,刚凑上前,她的拳头就落在他的前胸:“你什么你,我是你姐姐,开始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得怎么没有礼貌?”

“那刁蛮公主惹了你,你又何必将火撒在我身上?”阿诚只是小声说了一句,周槿欢也自知怒火有些无名,也是回自己房间了。

“婉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反应过激了?”苏婉将一切事情都看在眼里,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周槿欢问了,她就没有办法装哑巴了:“也不是,那长乐公主确实不招人待见,她都是嫁到萧府的人了,怎么还能对阿诚动心思,阿诚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她也太……”

“太饥不择食了,太丧尽天良了!”周槿欢的怒气席卷了一切,因而她没有意识到一向顺着她说话的苏婉没有说话,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

现在她在阿诚的身边,尚且不能阻止赵晴接近他,那等她和萧景知去了朔州,这孩子还变成了那公主的禁脔?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周槿欢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一定要想办法,阿诚不跟在她身边,她还真的不放心。

她的想法,在下午见到张子朗之后就变了。

这天,萧景知上朝一直都下午,中午并没有回来,而他回来的时候带了张子朗。

在周铭葬礼上,周槿欢曾经对张子朗说话很难听,后来见到周铭留下的那份名单后,想到那日的所作所为就有些内疚。

只是她内疚,一直没有机会表达,这会儿人家正主儿人来了,她该好好表现了。

张子朗是个蛮好说话的人,不等她多说什么,马上就漳州出卖她的事儿,也请罪了。

两人算是扯平了,都放宽了心了。

一阵寒暄之后,张子朗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萧大人,此次朔州之行实在危险,还请萧大人多多注意。”

“张大人此话怎讲?”

萧景知和周槿欢对视一下,不约而同地问话,他们对于朔州并无了解,这危险到底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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