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胡何掠上马的前一刻,她还站在街上要接张子朗递过来的水,连她这样机警的人都以为战事结束了,怎么会有人意识到危险才刚刚到来?

想到临走前,漳州城的人都在悠闲地清理战场,加之萧景知对于这边情况的全然不解,周槿欢觉得自己的脑袋都疼起来。

胡何的上身光裸着,系着绑带,有血色慢慢晕红了那雪白。

他慢慢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声音里掩饰不了的得意:“怎么知道害怕了?”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攻入漳州城?”周槿欢在算时间,渴望萧景知可以逃过一劫。

“小美人你还倒是不死心,还要试探我?”胡何挑起她的下巴,吧唧吧唧嘴,手沿着她脸颊的轮廓一路向下,直到她的脖颈,而她忍着心里翻腾的恶心,握住了他的手,露出一个艳丽的笑:“怎么,现下我人都已经被抓到这里了,胡将军还怕我会做什么不成?”

“得,倒是本将军的不是了,咱们吃了这碗酒,马上就攻入漳州城去,我就让你做一回漳州新娘,你看怎么样?”

说完,胡何端起一碗酒,对着几个副将吼道:“今日不打下漳州,誓不归还!”

几个副将跟着喊,同时将酒一饮而尽,狠狠将碗摔碎。

八万军队整装待发,周槿欢也再次被掠上战马。

胡何这样做不仅仅是吃周槿欢的豆腐,同时也是将她作为自己的挡箭牌,当时出城的时候还是多亏了有她,不然身上的箭伤可不会只有两处。

这是夜袭,而且是刚刚一场大胜之后的夜袭,整个漳州城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大梁军队给吓到了。

这次是真正的攻城略地,可怜漳州城繁华百年,却也难逃厄运。

大梁的军队像是发疯了一样到处抢粮食,抢珠宝,抢女人,军队的喊杀声和妇孺的哭喊声揉在一起,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战争的场面,那时候她会笑着和朋友讨论特效不成功、群演不卖力、导演镜头处理不好,而当真正的战争就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她只有悲怆和悔恨,她悲怆人命的弱小,悔恨自己的无知。

本来好好的一座漳州城,自己为什么非要将它卷进来,非要让这些可怜又无辜的百姓都卷进来?

他们本来是和这次战争无关的,是她,她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无用而任性将他们都拉进来的,她是罪人。

“咦,你竟然在哭?”身后的胡何感觉到有泪水滴到手上,强行将她的脸板向自己,这话说的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讽刺,特别是他手指的力度。

“这个城马上就是你们大梁的了,为什么要放任这些士兵做这样的蠢事,难道胡将军的军队是土匪么?”周槿欢的情绪激动,要不是手被桎梏着,甩手就是一个巴掌,胡何很有先见之明,而且说话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土匪怎么会抢压寨夫人?”

呸呸呸,周槿欢真的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和萧景知一样都是江南人,为什么差距就这样大?

看着胡何那种渴望她发飙的表情,她简直无语了,平静了一下,似是劝诫道:“得城容易得人心难,还请胡将军考略一二,莫要刚得漳州便失了人心,也莫要落了庙堂文人口实,得功亦获罪。”

“只知道我的漳州新娘懂些骗人的小把戏,却不曾想还懂一些庙堂政治,怎么漳州一夜后便和我回健康城吧?”在听到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胡何的眼睛真的亮了许多,但只是一瞬,马上就恢复了轻佻的模样。

周槿欢正要朝着他吐吐沫,谁知他的副将慌忙跑过来:“将军,没有找到漳州州牧和陈老头他们!”

这话让周槿欢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而这边话刚落地,漳州城的城门突然开了,伴着一声声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有军队闯了进来,城楼上不知何时有了一堆弓箭手,正排开列阵,严正以待,为首的正是张子朗。

她的心跳很快,快得有点失常:是萧景知来了,是他来了。

“真是晦气,这大燕军队到底是有完没完了?”看得出来,胡何真的是很生气,翻身下马,将缰绳给了副将:“这是老子看上的女人,你给老子看好了,我去会会这大燕的将军!”

胡何的军队人数上有优势,但军队涣散,都不在状态;萧景知在象州已大胜,士气不可阻挡,但长途而来,一路风尘,两军队各有优劣,打得难舍难分。

决定胜负的关键反而不在萧景知的正统军,而在被欺凌的漳州百姓。

军队多胜则胜得气势恢弘,可一旦有失败的趋势,则会一败涂地。

胡何的军队就是这样,大批的军队闻风而败,败得稀里糊涂,败得惨不忍睹,而胡何想要趁乱逃走却被萧景知截住,两人正面对上。

“大梁世子竟然沦为大燕走狗,真的可悲之人!”胡何的话让萧景知的脸色一阵难看,这是他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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