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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离歌拉着洛尘回来,莲心吃了一惊,且不说自家娘子有讨厌与别人肢体接触的怪癖,便是看离歌这段时间对娘子恶劣至极的态度,此时此景亦让莲心吃惊不已。
看到莲心那副吃惊的样子,离歌忙放开洛尘的手,讪讪道:“呃,那个,杳娘答yīng
教我做菜的,我去找她了。”
洛尘依旧是清冷的模样,莲心却分明看到她的清澈的明眸里漾过一丝笑意。
“莲心,我困了。不过先要沐浴一下。”洛尘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困顿。
“是,娘子,奴婢这便去准bèi。”莲心退下
“酒窝,酒窝,洛尘,洛尘……”酒窝站在卧房前的鹦鹉架上聒噪个不停。
离歌走过来,提起鹦鹉架远离了洛尘睡觉的寝室,她轻敲了一下酒窝的小脑袋,笑斥道:“你这个小东西,瞎聒噪什么,不知dào
洛尘在睡觉啊?”
甫一抬头,却发xiàn
莲心正站在不远处笑看着她。离歌慌忙掩饰道:“那个,是酒窝它饿了,我带它去吃东西。”
“说谎,说谎……”酒窝冲着离歌大叫。
莲心噗嗤一笑,却并未揭穿离歌,只走过去拉着离歌道:“你不是说想跟我学刺绣吗?什么时候学?”
“哦,那就现在好了。”离歌道。
莲心拉着离歌朝房里走去,心里却感慨万分,樊娘子她终于解开心里的结了吗?其实她在某些地方和自家娘子很像呢,她们都……倔强又善良
因为急于知dào
前线小阿耶的消息,洛尘进宫的次数频繁了许多。上次收到捷报说,小阿耶带兵取南路一举攻下壶关①,活捉了燕国南安王慕容越,所过郡县无不望风而降。
算算时日,皇上应该又收到前线的军函了吧?洛尘正想着要不要进宫去看看,却听到了阿宝的说话声:“蘼芜,你跟莲心去说会儿话,我去找我师傅。”
“师傅,师傅,你可是在等前线的军函?”阿宝进屋便问。
“嗯,皇上收到军函了?”
“是啊,辅国大将军又打了大胜仗,父皇看了军函很高兴呢,说大将军不但以妙计攻破晋阳,还活捉了那个什么王。”阿宝一边说一边将一份军函递给洛尘。
洛尘看完军函笑说:“嗯,活捉了燕东海王慕容庄。”
阿宝看了一眼洛尘道:“师傅啊,其实父皇他不想让我来给送信的。”
“哦?为何?”
“父皇他希望你进宫去呀。”
“小孩子不许乱说话。”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十岁了。况且,我说的都是真的。师傅你每次进宫父皇他都很开心呢。”
“哦,那为何又让你来?”
“因为我想出宫来啊,求了父皇很久,父皇才答yīng
的。”
“人小鬼大。”洛尘刮了一下阿宝的鼻子。
“师傅,我们去萧师伯那里吧?”
“萧师伯?”
“嗯,就是萧逸萧大哥呀。可是上次磊哥哥说我不可以叫他的师傅是大哥,他还说既然我是你徒儿,就该叫萧逸大哥为师伯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洛尘一头黑线。却打趣道:“唔,原来你这么想出宫来,是想去见你的萧师伯和磊哥哥呀?”
“才不是呢,师傅啊,其实我在替你发愁呢。”
“你替我发愁?”
“嗯,我觉得我父皇很好,威严高大,像天一样,重yào
的是他喜欢你胜过喜欢他所有的女人。可是萧师伯也很好呀,英俊飘逸,武功高强,笑起来酒窝深深的样子好像会把人融化掉呢。所以我觉得师傅你选择起来会比较困难哦。“
“小孩子家,知dào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洛尘敲了一下阿宝的脑袋。内心却有些震惊,这小丫头真是……
“师傅,你怎么跟萧师伯一样喜欢敲人家脑袋。”阿宝揉着脑袋抗议。
“……”洛尘。
两人说得正欢,离歌掀帘进来。阿宝眼睛一亮,跑过去拉住离歌的手说:“离歌,快来,我们一起玩啊。”
离歌却挣脱开阿宝的手,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尊卑有别,离歌现在是奴婢。”
阿宝一怔,愣在了原地,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忽闪着,满是委屈的样子。
洛尘也一怔,离歌对她疏离是情有可原,又何苦这样待阿宝。
才不过十岁的阿宝已出落的聘聘婷婷,美艳不可方物。她那受了委屈的样子,如同花笼轻雾,娇艳欲泣,便是离歌也觉得过意不去,微微低下头去。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却见阿宝转身走到鹦鹉架旁边,拿起一根玉箸弄醒了正在打盹睡觉的酒窝。
被惊了好梦的酒窝睁开黑豆子眼睛,不满地瞪着阿宝。
阿宝说:“酒窝,别睡了。你可还记得我上次教你的诗?唔,就是师傅写的那首啊,‘忆少时清狂,花间马上,软风斜日。端的而今,误因疏起,不似当时。”
这丫头什么时候把她随手写的诗拿了去,居然还教酒窝背?洛尘有些无奈的看阿宝。
离歌听了那诗的内容,亦一时酸楚恻然:少时清狂,不似当时!
“你这只笨鸟,教了那么多次还没会。”阿宝继xù
拿玉箸戳酒窝。
酒窝怒了,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大叫:“不是当时,不是当时……”
看着故作深沉做背诗状的阿宝和怒而飞身而起背诗的酒窝,离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洛尘亦莞尔。
阿宝转身,笑得大眼弯弯:“离歌,你笑了。”
站在门口欲进门送点心莲心听到屋内的笑声,亦轻轻笑了:这三人这样笑闹的时光真是久违了呢
十月,王猛挥师南下,直趋潞川,与慕容评对垒。
秦军不过十万大军,燕军却有四十万,两军数量悬殊。虽然对小阿耶的军事才能深信不疑,洛尘却还是有些担心,进宫想看看皇上有没有收到新的军函。
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皇上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眉宇间都是难掩的疲惫。
“陛下,发生了什么?”洛尘有些吃惊的问。
“母后身染顽疾,多日不见起色,朕心甚忧。”苻坚揉了揉眉心道。
“陛下,不如请萧逸来看看?”洛尘建议。
苻坚却看了洛尘一眼没有接话,反而岔开话题道:“洛尘,你是想知dào
景略那边的情况吧?”
“嗯。”
“放心,是捷报。景略以五千骑兵放火焚烧燕军辎重,大败慕容评。那个慕容评,还指望着以持久战拖垮我军呢,现在倒好,燕军辎重被烧,逼得他不得不战,又失了军心。”说起前方战事。苻坚一扫方才的疲惫,精神好了许多。
走出宣明殿后,洛尘从王洛处只晓,自太后生病以来,皇上衣不解带的在太后床前侍奉,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太后对皇上的芥蒂这才有所减轻。
提起太后对皇上的芥蒂,洛尘心有愧意,若不是因为她,也许太后不会对皇上有这样大的成见。皇上本是至孝之人,却因她多次忤逆太后之意。
这样想着,洛尘来到了圣手堂。
萧逸刚刚送走了几个病人,看到洛尘,起身笑道:“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洛尘开门见山的说:“萧逸,太后患了顽疾。”
“嗯,然后呢?”
“宫中太医治了很久,却多日不见起色。”
“哦,那洛尘是想让我进宫为她看病?”
“嗯,有什么问题?以你的医术,一定有办法。”
萧逸看她一眼,道:“洛尘,虽然我是医师,治病救人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我也是凡俗之人,有愿意和不愿意的情绪。”萧逸想起了洛尘被太后打得浑身是血的样子,不经意间便说出这种带着几分赌气的话来。
洛尘有些诧异的看向他,这真不像是萧逸说出来的话。可是,他讨厌太后,莫非是因为她?
他却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哂笑一声:“好啦,既然你都不介yì
,我还介yì
什么,现在我便进宫去。”
真是因为她?不过,他为何又敲她的脑袋呀,洛尘郁闷的揉了揉被敲的的额头。
那个敲了别人脑袋的人却已经转身去准bèi
进宫治病用的药箱。
一旁抓药的石磊,看着被敲了脑袋的洛尘暗自偷笑。
(二)
太后的病在萧逸的治疗下,康复得很快。
为表谢意,苻坚请萧逸喝酒。不似往日的宫宴,没有歌舞,没有酒席,甚至不是在金碧辉煌的常乐殿里。苻坚竟将萧逸带到了宫中禁地梦梅阁,并屏退了所有宫人。
萧逸看着梦梅阁里摆满的坛酒,笑道:“陛下莫不是想让草民不醉不归?”
“怎么,不敢?”苻坚先坐下来,拍开一坛酒。
“没什么不敢,人生苦短,莫负金樽。便是陪君醉笑三千场,又有何妨?”说着也坐下来拍开一坛美酒。
“哈哈,爽快。也只有景略和萧医师你可以这样痛快的陪朕喝酒。”
两个酒碗碰在一起,然后两人都是一口饮尽。
萧逸懂得苻坚语气里的那几分寂然,为君者坐在了最高位,却难免有高处不胜寒之感。也只有王景略那样的人,满腹才华、位高权重,却又进退得当,在那样的位置居然依旧以赤子之心与君主维系着一份难能可贵的友情,古往今来,实属不易,亦实属难得。
可是,想起那人,心里便闷闷的,他那样的人,才会让她……
萧逸这厢思绪不定,苻坚那边也是别有心事,两人沉默的时间里,一坛酒尽数下肚。
酒意微醺间,苻坚自嘲一笑,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怪,朕的命是萧医师你所救,如今你又救了朕的母后,朕本应该对你感激不尽。可是,朕却有些嫉妒你。”
“嫉妒?”萧逸微感诧异,抬眸看向苻坚。
“嗯,嫉妒。萧医师你难道不知你抢走了朕最珍视的东西?”
苻坚紫眸中一闪而过的柔情,让萧逸瞬间明了:原来,苻坚以为洛尘心中所属的是他。
一丝苦笑溢上嘴角,他没有说话,只仰头喝下一碗酒。方才还觉得醇香无比的酒,此时却只觉满嘴苦涩,苦不堪言。
他想起了他看破洛尘心意的那一天,他看着伤痕累累的她心痛不已,他想带她离开,试探的问:“洛尘,你身怀绝世武功,就不想去江湖上看看?”她说:“江湖再大,可是小阿耶在这里呀。”那一刻他清晰的看清了她眸中闪过的东西,也洞彻了她的心。
那时,他有些麻木的想,既然得不到她的心,不如彻底斩断自己的痴念。可是,那个念头磨得他的心一阵钝痛。那晚,他坐在寒冬月色里的屋顶上一坛又一坛的喝酒,也是这样苦不堪言的酒,还有那份寒彻心扉、无可解脱的痴恋。
他以为选择离开便可遗忘,却不想离开的那些时日,不仅没有斩断情丝,反而被那蚀骨的思念折磨的痛苦不堪。
再次见到她时,她过得并不好,受了伤却独自躲开;伤心了,却故作坚强。她微微仰着头故作坚强的模样刺痛了他的心。他忍不住将她拥进了怀,莫名的便心安了。那一刻,他决定了要好好的守护着他,即便终此一生也得不到她的心。
萧逸的沉默让苻坚误以为是默认,他承认他是欣赏萧逸的。可是哪个男人会轻易向自己的情敌服输,尤其是像苻坚这样的男人。又一碗酒下肚,他已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醉眼朦胧的说:“萧逸,朕不服,洛尘一天没有嫁给你,朕就有机会。”
萧逸也醉得不轻,笑说:“嗯,那便等着看好了。”
那晚,两人喝光了梦梅阁上所有的酒,都喝得人事不省,在梦梅阁上醉了过去。王洛悄悄进来为两人盖上了被子又退了出去
十一月,王猛大军攻下邺城,慕容评退守燕国京都燕都。燕国已是苟延残喘之势。秦国大军向燕都逼近。
随着决战之日的逼近,洛尘心中却愈加不安,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莫名心悸。
出征之前,有一次她进入书房,看到小阿耶以手支额静静坐着,她走近才看清,他面色微红,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她吓了一跳,忙问:“小阿耶,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故作轻松的说:“没什么,有些头痛。”
可她分明看出他是在强忍着剧痛。
他不愿找郎中看病,她却固执的找来萧逸为他看病。
萧逸说,是疲劳过度引起的头风,还好处于症发前期,但以后要特别注意休息,慢慢调养可缓解病势。
那段时日,洛尘每天逼着他休息,盯着他吃药。可很快他便出征了,以小阿耶的性子,一旦忙起来便是没日没夜,丝毫也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况且,又是在战场上,他怕是连药都会忘了吃。决战之际,一定很忙,不知他可有好好休息,若是头风发作……
她不敢往下想,只是蓦地站起身来。
“娘子,怎么了?”莲心看着突然起身、面色有异的洛尘问。
“莲心,帮我准bèi
一下,我要去燕国。”
“什么?娘子你是要去战场?
“嗯。”
看着洛尘的眼神,莲心知dào
劝也没用,只好赶紧去帮她收拾东西
“什么?她又去了战场?”萧逸瞬间冷下脸来。
莲心微怔,她没想到笑起来如沐春风般的萧公子发起火来竟是这般吓人,他周身冷冽的气势直逼人后退。
“她走了多久?”萧逸又问。
“昨日,娘子昨日未时便出发了。”莲心怯怯的答。
萧逸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便往外走。
莲心还在原地发怔,倒是离歌追了出去,叫住萧逸问:“你要去找她?”
“嗯。”
“洛尘所乘的黑月可是神驹,只怕很难追上。”
萧逸没有答话,跃上自己那匹浑身乌黑的骏马疾驰而去。
看着如羽般飞驰而逝的一人一骑,离歌才意识到,萧逸所乘的那匹马也是神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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