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湄回到了客厅,便看见了邢铮专心致志盯着手机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仿佛手机才是最重要的。
她向他走了过去,俯首去看,他同时反应了过来,立即将手机屏幕锁掉,即便如此,林湄仍看到了温珂的名字,二人具体聊了什么,她不知道,但邢铮这样认真,必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林湄心口再度揪紧,那嫉妒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
那日在医院见到他与温珂,他们便是相谈甚欢,温珂懂得如何关心他,对他曾经的病情更是了如指掌,与她相比,林湄只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怎么不晒太阳了?”邢铮将林湄拽了过来,抱住,摸着她的脸,“吃不吃水果,我去给你切。”
他的怀抱的感觉一如既往,林湄却是享受不起来,她挣脱了出来,起身便上楼,邢铮欲跟上,却听见她说,“别跟着我。”
她心情不好,他便只能顺着她的情绪,到底没有跟上去。
林湄回到了卧室,反锁了门后,站在了镜子前,她看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眼泪夺眶而出,崩溃地用拳头砸向了镜子,她自幼便脾气好,家教也好,即便生气,也不会砸东西,眼下是第一次,可情绪并未得到宣泄,甚至,比砸之前更加地难过了,最终还是躺到了床上,默默地抽噎。
情绪敏感时,所有的体察都会放大,曾经不会在意的事情,也逐渐介怀了起来,她并非喜欢吃醋的人,先前明明已经知晓了温珂与邢铮并无任何暧昧,如今却抑制不住胡思乱想……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又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这样的无力感让她的情绪状态更加糟糕。
邢铮思虑许久,都不知应当怎么同林湄说B超的事情,她怀孕了,月经定是没有来的,大抵是经历了绑架的惊吓,她尚未注意到这件事情,若他提醒了,她会不会想到怀孕那里去?她曾是有过经验的,不会那样容易被隐瞒。
晚饭前,邢铮都在思考着,林湄吃晚饭仍没有胃口,温姨炖了鸡汤,她尚未喝,闻着味道,便呕吐了起来,邢铮立即跟了过去,他蹲下,替她拍着后背,她专心吐着,并未将他推开。
待她吐完了,邢铮才同她说,“明天去医院看看吧。”这样的时机提,倒算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她大抵也是吐得难受了,“噢。”
鸡汤喝不了了,幸好温姨是煮了粥的,吐完以后,林湄只喝了一小碗白粥,便到楼上睡觉了,邢铮夜里依旧是抱着她睡的,他的唇贴上了她的脸颊,轻轻吻着,恰好碰到了她的伤疤,她仿佛触电一般,躲开了,邢铮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便没有再继续吻,“睡觉吧。”
隔日早晨,简单吃过了早饭,邢铮便带林湄前往了医院,为避免引起她的怀疑,邢铮带她做了许多无关紧要的检查,B超是夹杂在这些检查中做的,她心不在焉配合着,注意力并不在此,自也不会注意到不对劲。
邢铮取了检查报告,将B超的那一份藏了起来,其它的检查结果,则是被带去医生那边,走了一个过场。
从医院回到家中,林湄疲累不已,便回房间睡觉了,邢铮将B超报告找了出来,看见了胚胎的时间,果真是他们二人在湘西时有的……
吃了事后药,竟还是中了奖!他大脑一片混乱,自知瞒不了林湄多久,却不知应当如何同她说,若她知道了,又会如何处理这个孩子?
趁林湄睡觉,邢铮与周越、温珂进行了多人语音通话,此前,邢铮已经将B超报告给二人看过了。
通话接通,周越便同邢铮说,“这个事情,你早点让林湄知道比较好,你们两个人商量一下,尽快做决定。”
拖久了对她、对胚胎都不好,邢铮心中是有数的,可,他不知应当如何开口,若要二选一,毋庸置疑,他一定会选她,只是……
“她已经流产过一次,再来一次,她的身体会不会越来越差?”
“理论上说是这样的。”温珂倒未说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安慰他,“但,她眼下病情严重,如果不吃药,身体也会越来越差。”
两难的选择,温珂无法给他建议,更无法替他做出决定,只能将既定的事实摆在他眼前。
而这事实与后果,邢铮心中是再清楚不过的,他见过无数患者,一生都在受精神疾病的折磨,他曾那样痛苦过,怎舍得她也一辈子过那样的日子,停药是不可能的,即便他再想要孩子,都不可能以牺牲她的健康为前提,到这一步,决定便已经做出来了。
邢铮缄默了许久,方才发问,“人流手术可以瞒着她做么?”
“技术层面,如果做了全麻,是可以达到的,但我劝你不要冒这个风险,”温珂已经猜到邢铮要怎么做了,“一旦她知道了,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就崩塌了。”
周越也跟着说,“有话直说吧,这不是个好办法。”
邢铮怎会不知,这并非好注意,甚至是个烂到不能再烂的选择,可他很难再去做出其它的决定了。
“我考虑考虑。”邢铮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这是情理之中,周越与温珂并未为难他。
语音通话结束,邢铮便窝在书房抽起了烟,他平素抽烟并不多,只有在心情极端烦闷,无法纾解时,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B超报告与血检报告摆在一起,他的目光定在那两张纸上,久久无法挪开。
选择无法一日做出,后面的几天,邢铮几乎每天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情,整个人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总是抱着手机,连同林湄说话的时间都少了许多,林湄嘴上不说,却早已觉察到了,他上一次这样抱着手机,是和温珂聊天,这几天也是么?
林湄问不出口,怀疑的种子却在心中埋了下来。
这一日,午饭后,林湄回到了卧室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过了半小时有余,便听见了脚步声,是邢铮向书房那边去了。
林湄掀开了被子,赤脚下地,轻轻打开卧室的门,行至书房门前,甫一停下,便听见了邢铮说话的声音。
他喊的,果真是温珂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