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衾葭在赵江和那边,至少说明她是安全的,邢铮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废寝忘食地找,将自己弄进医院,可林湄转瞬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她与邢铮闹翻了脸,再去找他,他必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保不齐又是一番羞辱。
踌躇许久,林湄最终还是没有给邢铮发消息。
邢铮挂完了一瓶水后,醒了过来,虽睡了几个小时,可他的面色依旧发青,几天几夜不睡,并不是一场简单的睡眠便能有所缓解的,江楚碧为邢铮倒了一杯水,同他说:“你肺炎了,情况不乐观,这几天怕是要连续挂水,我让庄万把你的电脑带来了。”
江楚碧把邢铮的电脑递了上来,邢铮打开了电脑,私人邮箱内便来了几封未读邮件,他一一打开去看,几封邮件都是林湄与赵江和出双入对的照片。
最近的一封,林湄竟然还去了赵江和家里,虽然是白天去的,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赵江和如今是带着目的试探她的,谁知会发生什么?
照片上,林湄倒很是开心,她与赵江和在一起时,笑得很开怀,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从前,她在邢彦面前时,也会这样开怀地笑,而赵江和与邢彦,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爱好,都十分相像,否则,谢衾葭也不会在邢彦去世后,将赵江和当成那个“替代品”了。
林湄与赵江和打得如此火热,邢铮不由得便去想,她是否也像谢衾葭那样,在赵江和身上找寻邢彦的影子,不然,她怎么会向他露出那样的笑?
嫉妒吞噬着每一根神经,输液的那只大掌,不自觉间便握成了拳,江楚碧看到了针管回血,惊慌失措,这时,沈溯恰好回来了,江楚碧不敢贸然去动邢铮,便求助于沈溯。
沈溯上前,将邢铮握紧的拳头掰开,他扫到了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便清楚了邢铮这样“自虐”的原因。
“实在舍不得,就把人找回来,说清楚。”
邢铮对于林湄的执念有多深,沈溯心知肚明,十多年了,他有无数机会接触其他的女人,可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即便是在美國治疗时,他都不忘找人跟踪着林湄,还有那些被他藏起来的破烂东西,只因与林湄有关,便被当作了稀世珍宝。
他此生只怕是绕不过林湄这道坎了,劝他放弃无用,沈溯不会去费无用功。
邢铮合上了电脑,并未回应沈溯的话,沈溯早已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他看着吊瓶,同他说:“派出去盯着赵江和的人有反应了,谢姨应该和他在一起,赵江和下午去了城北那边,是他父亲生前住过的地方。”
“他暂时应当不会对谢姨做什么,我去找邢叔,剩下的事情他出面就可以了,你安心在这里养着。”
谢衾葭本就是因邢沙把公司交给邢铮才闹的,若是邢铮出面去找她,只会火上浇油,还是邢沙出面更为保险。
谢衾葭刚失踪时,邢铮便怀疑上了赵江和,只是,赵江和这几日并未有过反常的举措,即便有人跟着他,也得不出什么消息来。
邢铮的目光落在了输液管上,里面是鲜红的血,“他是算计好了的。”
沈溯与江楚碧两人面色皆是一变,下一刻便知晓了邢铮所指何事,若赵江和真的想藏着谢衾葭,绝不可能在今天突然暴露,那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他收留谢衾葭,本就是为了拱火,让谢衾葭与他们父子二人闹得更加难看!
经历了此事,谢衾葭日后更会无条件站在赵江和那边了,赵江和拿捏住了谢衾葭,就等于拿捏住了整个邢家,即便邢铮与谢衾葭母子关系僵硬,他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不顾及谢衾葭的感受,只怕,赵江和早已算准了这一点,着实阴险!
江楚碧的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只是因为嫉妒邢彦,不足以支撑他做这么多,他这做法,倒像是要将邢家弄到四分五裂似的。
邢铮素来不是个听话的病人,此次发烧,他也并未按医院要求的那般,留下来输液三天,只挂了一天的水,他便出院了。
在家睡了一整天,面色终于有所缓解,虽还疲累,可不至于发青了。
退烧冲剂异常地苦,在厨房喝完了药以后,邢铮从柜子里找出了几颗话梅糖,撕掉了包装,放入口中,酸甜很快就盖过了苦味,他凝着手中的糖纸,便又想起了他在湘西生活的那段光景。
初到湘西时,他人生地不熟,加之性格孤僻,身边能说话的人,只有邢彦一个,但邢彦比他大,他们二人放学时间不一样,因此,放学时,他都是一个人回去。
他话少,又是转学生,自然而然便被当作了欺负的对象。
一次放学,他被年纪里的几个男孩子拦了下来,拽去了他们班,要他去做卫生,他自是不肯做,那些人恶霸惯了,便要欺负他,其中一个,抡起了凳子,要砸他的脑袋,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头。
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未出现,他听见了一道“凶狠”的声音,“谁让你们欺负人的!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师!”
那几个小恶霸听见这声音后,便溜走了,他放下了挡在头上的手臂,向那道声音的主人看去。
九月的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她四周镀了一层金光,像从天而降的神明,即便她脸上的表情很凶,仍不影响他将她视作天使,他想要上去说“谢谢”时,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将她喊走了。
他看着她往好朋友手中塞了什么吃的,两人撕了包装吃到嘴里后,便手拉着手离开了,马尾辫随着她的脚步晃动摇曳着,连同他的心,也翻天覆地。
他呆愣地走上去,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两张话梅糖的包装纸,他小心翼翼地将两张纸夹在了笔记本内,珍藏了起来。
他一直想要再寻找一个与她见面的机会,后来才发现,她竟是他的邻居,那些恶霸小孩之所以怕她,是因为她父母是中学部的老师,父亲还是教导主任。
他第一次在巷子里看到她,欲上前同她说话,却看到她朝反方向跑了过去。
而那边的人,便是邢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