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族如同一个小村落,这里人丁兴旺,未成年的小狮子在丛林里跑来跑去。狮族的族长是妖王的父亲,如今已经一千五百多岁高龄了,是迄今为止狮族里年纪最高的妖。

留生到达的时候,族里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虽然没有王宫辉煌,但是也干净整洁。嫦芜被安排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因为她怀有身孕,太过吵闹的环境并不适合她。

第二天一早,留生就被人带去了宗祠,等他到了那里,族长已经在焚香祷告了。狮族宗祠传承万年,上面的灵牌密密麻麻,供台上的香灰已经快满了,族长将三根黄香立在香灰之中,黄香之上烟雾慢慢飘起,形成三道烟柱,随后消散。

“留生,跪下”,族长低哑的声音在宗祠回响,莫名庄严神圣。留生在蒲团上跪下,

“今有狮族子孙留生叩拜先祖”,

“今有狮族子孙留生叩拜先祖”,族长说一句,留生跟着重复一句,一直到族长停下点了香交给他,

“子孙扣头”,留生双手捏着香抬高,头往下低,扣了三下起身,再跪。

一直等到香燃尽,族长从供台底下取出族谱,族谱很长,他在上面看见了妖王的名字,再其上就是族长了,族长在妖王的名字下方写下了他的名字,然后让他将食指划破,在自己的名字上印下了他的指印,到这里,留生就已经完成了上族谱。“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狮族的一员,你与狮族荣辱与共,生生相息”,

“是,谨遵族长教诲”,

“好了,起来吧”,族长没有了刚才的严肃,此刻反而就像一位慈祥的爷爷。留生站起身,高大颀长的身躯衬得族长有点矮小,留生现在才看清楚他的容貌,发须全白,脸上的皮肉松垮,满脸褶皱,背微微驮着,但是双眼有神,神采奕奕。

留生在看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留生,“好啊,小十终于后继有人了”,小十是妖王排行,他在那一辈排第十,是族长的第十个孩子,妖王的上面还有七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可以说和族长相比,妖王的子嗣真的是少得惨不忍睹。

“祖父”,听见留生这么喊他,族长面上泛起了笑容。

留生回去后不久就有许多自称堂兄妹表兄妹的人来拜访他,族长的孩子当中就属妖王的孩子来得最迟,所以大家都聚在一起过来看他,呜呜泱泱一大群人,甚至还有几只没有化形的小狮子。留生从来没有过那么多的亲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几位大伯过来将人都带走了。

“留生莫怪,他们只是好奇而已”,大伯父走来向他表示歉意,家里孩子多得管不过来也是糟心。“没事,是我一时没缓过神,不怪他们”。

妖王的大哥名狮子谦,比妖王大了将近五百岁,是一位看起来十分豁达的中年人,因为这是留生第一次来族里,所以他是特意过来带他去认亲的,

“将留云姑娘也叫上,我带你们去认认家中长辈”。他们这一支人口众多,光是族长还在的妻子夫人就有几十位,叔伯姑姑十三位,至于堂亲表亲就更多了,这一趟下来足足用了五六天。

族长的妻子是妖王的生母,也就是他的亲祖母,那天大伯父子谦带着他们两人去拜见,祖母是位十分慈祥的老太太,依稀能从五官看出她年轻时美貌的样子,祖母拉着他们说了会儿话,还送了他们一人一只玉牌,一只雕刻生字,一只雕刻了云字,两只玉牌的背面刻有凹陷凸起,放在一起刚好能合拢,留云很喜欢这玉牌。

见过祖母之后,他们又陆续见了几位叔伯,交谈之间可以发现他们都是顶好的性子。两人认亲完后就会一起爬山散步,走在山林之中,听着耳边鸟语,留云觉得这也许就是人们羡慕的世外桃源了。

距离他们成亲的日子不长了,虽然有心想在这里多逗留,但是王宫事多,而且留生已经落下了很多功课,妖王那边也在催了。留生留云离开那天,大伯父带着几位堂兄堂弟给他们送行,

“路上慢行”,

“知道了,伯父”,他颔首,然后转过身离开了村落。

二人回到王宫,终于松懈下来,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而已,竟然觉得回到王宫有一种舒适感,大概有彼此的地方就是家吧,这王宫也算他们的半个家了。

自从送走了嫦芜,妖王的心里彻底松快了,没有了以前的担忧,整个人又仿佛恢复到之前,今日正好休息,妖王也许是太久没有听到王后的消息了,这一想起来才觉得有点不适应,想着不管怎么样,王后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应该去看看她。

妖王带着人去王后的宫殿,一进门就是一股檀香的味道,里面还有清脆的敲击声传出来。

“参见王上”,外面宫女的声音打断了王后,木鱼声顿了一下复又响起。

“王后呢?”,

啊秋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着,“王后在礼佛”,

妖王想到那些年王后做的事,心里泛起一丝讽刺,“王后是在为以前做的事赎罪吗?”,带着嘲讽,不屑的语调,妖王的话让里面的王后心都乱了,妖王说得不错,她确实在赎罪,为她以前因为他而做下的事情忏悔。

里面的木鱼十分平静的响起停下,似乎丝毫不受他的影响,也不见王后出来迎接,妖王有点气恼,带着人又离开了。

王子宫,下面的人送来了成亲当天用的礼服,虽然宫里用的人都技艺娴熟,但是难保有差错,因此提前送过来让两人试穿,如果有什么问题也能保证还有充裕的时间修改。

送来的两套礼服,红黑配色,上面用金线绣了狮纹,整体十分庄严肃穆,两人由下人服侍穿戴,走出来时惊艳了众人。留生身材挺拔,衣服的大小刚刚好,平时低缚的长发用金玉冠束起,露出丰满额头,看起来神采奕奕。

留云身上的是一套对襟,抹胸长裙,外三件对襟层层叠叠,露出她白皙如玉的锁骨,首饰是金玉满堂,红玉宝石,留生从没见过这样的她,盛装的样子高贵美丽,让人心惊动魄,一边的宫人也感叹两人真是金童玉女,十分般配。

入夜戌时,留云想着白天两人穿着喜袍的样子半点不能入睡,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门上有节奏的敲击声传起,“是谁?”,

“天神”,留云起身穿好衣裳出门,门外一男一女站立门前,原本守夜的宫女此刻僵硬地站在两旁一动不动,来人龙章凤姿,身体周围散发着神晕。

“你们来做什么?”,“天神不该因一己之私下凡,您这样做岂不是有违天道?”,福溪和女佤回到天宫发现,他们的云复天神竟然因为一个男人而抛弃身为天神的职责,自愿让天道强行压制满身神力。留云对他们的话无动于衷,路是自己选的,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你们擅离职守,用神力投胎也不过是为一己之私,还是先管好你们自己吧”,那一刻她恢复天神威仪,神色不威自怒。伏羲女娲也知道他们犯错在先,

“还请天神同我们回去,我们做下了错事,任由天神处罚”,

“你们不必再说,我自有分寸”,

女佤皱眉,还欲劝说,却被一边的男子拉住,福溪知道她暂时不会跟他们回去了,向女佤使了一个眼色,制止了她,“既然如此,姑姑保重”,一男一女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开,他们走后,这里的静止也被解开,门口的宫女眨眨眼睛醒了过来。

“留云姑娘,鹤姑娘前来拜访”,

昨夜王城下了一夜的雪,不过一个晚上,整个王城都覆上了银霜,留云因为天气十分寒冷,整个人都盖着毯子窝在榻上,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想当初在木屋的时候,没有地龙,冬天就烧个火炉然后在炉上烤点东西,一点也不觉得冷,现在住着高大精致的宫殿,冬天通了地龙,但是她还是觉得有点冷,尤其是今天,空气中就像有寒针一样扎进她的身体,格外难受。

“这么冷的天,快把人请进来吧”,

流沙出去了,没一会儿就把裹得严严实实的鹤青带了进来。

鹤青解开斗篷,“冒昧来访,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没事,快坐吧”,复又叫流苏上了一壶热茶。

鹤青坐在边上,看着她宛如这个宫里的女主人一样,心底十分嫉妒,鹤青正打量着她,或许是她的目光太有侵略性,留云感觉有点不适,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鹤青恍惚察觉到自己失礼,赶紧补救,“没有,没有,我之前在想姐姐怎么保养得那么好,一点都看不出六百岁的样子”,

一旁的流苏听见她的话心里不忿,她这恐怕不是过来拜访的吧。

留云自然也不相信她是真心过来看她的,对她的话并不在意,她当初下来的时侯就是成年的样子,要是按人的年龄来算她确实比留生大了十几岁,但是妖的寿命比较长,所以她现在的模样并没有什么改变,以后,也不会有了。

“鹤姑娘不必羡慕,我们妖生来如此,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是一样的”,留云四两拨千斤,并没有被她的讽刺影响到。鹤青脸上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留姐姐可以和我说说殿下小时候的事情吗?我很想知道”,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坠入爱河,对心上人的一切都十分好奇的女子,留云看着她面上因为些许羞涩而泛起的红晕,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羞涩,她和留生在一起就像是理所应当的,留云并不刁难她,也不觉得生气,鹤青有权利喜欢留生,她也不介意满足她的心愿,和她聊一聊留生小时候的事情。

留云说得认真,鹤青也听得认真,两人有说有答,看起来就像是两位交好的姑娘在畅谈。鹤青今天进宫看望姑姑,路过王子宫的时候她还是决定去了,除了见留云外,说不定还能碰见王子殿下回宫。

留云说起留生的事情感觉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的成长,他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印在她的脑海里,十分清晰,鹤青越听心里越烦躁,一开始的好奇,认真已经随着时间消散,剩下的是嫉妒是不甘,这个女人前三百多年一直在他的身边,现在留生已经回宫了她还要继续霸占他,鹤青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连留云什么时候停下来都不知道。

“鹤姑娘?”,鹤青回神的时候留云正看着她,

“对不住,刚刚走神了”,

“是不是累了?”,

鹤青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刚刚听留姐姐讲殿下的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留云笑笑,并没有揭穿她。

已经快午时了,鹤青还是没有提出离开,而留云也没有出声,一时间室内十分安静。远远地,似乎有脚步声,鹤青提起精神,然而在脚步声渐行渐远时又颓下来,终于,有强健的脚步声音行到门口,鹤青抬头正好看见正要进门的留生,心里一阵欢喜,

“见过王子殿下”,留生刚开始没注意到她,听到声音才发现这里还有外人,

“起来吧”,留生声音淡淡,与他和留云说话的亲昵判若两人。

“吃过了吗?”,留云摇头,现在午时刚过,留生让宫女去准备饭菜,看到还杵在一边的鹤青,

“鹤姑娘也该回去了”,鹤青被他下了逐客令,心里有点难堪但是还是忍住了,

“是,鹤青这就告退”,没了碍眼的人留生总算露出笑容。

宫殿外,鹤青疾步走出王宫,因为心里气急没注意脚下,险些因为地面上的雪滑倒,鹤青想起刚才那两人在她面前含情脉脉,就像普通普通的夫妻一样,心里就十分难受,出了宫门就化作白鹤飞上云霄,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稍微吹灭了她心里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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