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乐然掂量着骰盅,企图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从令他害臊的领域引走,劲劲儿地张罗道:“罚什么酒,罚几杯多大杯,让兑饮料吗,都谁玩儿?”
“来劲儿了?”李文景撩他一眼,“一对一,我跟你玩儿。”
“别啊,”乔乐然无辜地眨眼,“人多好玩儿。”
他们玩这叫大话骰,规则是一人五颗骰子,一起摇啊摇,摇完了轮流猜在场所有骰盅中的点数,参与人数越多场面越复杂,摸鱼捣乱就越方便,尤其乔乐然这种叭叭型选手,能把人叭叭到失智。
而一对一的话,李文景这种据说会听骰子点数的高手就能靠技术控场了。
李文景轻嗤:“人多你好跟着搅和?”
乔乐然调门都低了八度:“谁搅和啊……”
这是玩真格儿的,要灌他,乔乐然怂了,蔫成缺水的庄稼苗,被装逼的重担压弯了稚嫩的腰条。
都是聂飞害了他,他其实学习挺好人挺老实,在学校里跟他走得近的都是稳定班级前十的优等生,他穿校服连领扣都系到最顶上。
可他跟聂飞是发小,他们俩的爹是一穷二白时一起创业打江山的铁哥们儿,他俩幼儿园时期就要好。聂飞成天不学无术,还向他传递奢靡拜金的价值观,一点儿都不风清气正,弄得他成天蠢蠢欲动,觉得飞扬跋扈也挺酷。
可他本质小乖宝儿,摇骰子耍扑克这一类天赋跟他有次元壁。之前聂飞妄想把摇骰子技术传授给他,带他从基础手法练起。具体练法是把骰子放在桌沿,然后用没底儿的骰盅罩住骰子猛地往桌外一扫,利用手速让骰子始终在没底儿的骰盅里打转,不掉在地上……乔乐然潜心苦练一礼拜,终于成功将骰盅甩脱手,把聂飞砸躺了。
可他有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倒是也不能说他智商低。
“哎,”乔乐然虚伪叹气,婊婊地道,“我就是玩啥啥不行,学啥啥没够,骰子摇不好,大学随便考……可名校毕业有意义吗?摇不好骰子的我并不快乐。”
聂飞瘫痪在沙发上,揉着脑门儿上的红印,想掐死他。
从此聂飞再也没教过这倒霉孩子。
李文景往桌边放五颗骰子,利落地扫进骰盅,摇起来。
“……你玩儿这个厉不厉害?”乔乐然发愁地捧着骰盅,微微偏过脸问林涯,却垂着眼不看人,“你跟我一伙的,你替我玩也行。”
林涯如临大敌:“不会。”
乔乐然叹息:“唉。”用只有林涯能听见的小分贝嘟囔道:“摇又摇不好,酒量也挺小,三杯妈不认,五杯路边倒……”十八岁生日过得这么跌面儿,都赖聂飞!
“……”林涯冷硬的表情产生了一丝松动。
乔乐然把五颗骰子在骰盅底摆放好,扣上盖,小狗拜年似的双手捧着上下摇几来回,啪地叩在桌上。
盲狙完三轮点数,李文景赢了。
乔乐然吨吨吨灌下一杯酒,又苦又辣,强忍着才没龇牙咧嘴。
接着,他们又玩了两把,林涯竖着耳朵,时不时瞥一眼骰盅,听乔乐然和李文景盲狙骰子点数,什么“三个三”、“四个三”、“五个六”,眼神从茫然而警惕逐渐变成围观傻子互怼。
李文景据说能听出骰子的六点和一点,乔乐然想象不出这得是什么赌神境界,但反正这三把他全输了。
“再来。”李文景越战越勇。
乔乐然酒精上头,红着脸蛋抗议:“景哥,我觉得不公平,这种游戏主打的其实是心理战,你听点数和作弊有什么区别,应该把耳朵堵上。”
“少跟我耍赖,”李文景一笑,“哥凭本事听的点数。”
乔乐然正蔫头耷脑想借口,林涯忽然伸手,道:“给我。”
是在要骰盅。
那手肤质不细腻,略显粗糙,可五指长而修直,骨节明晰,很好看。
乔乐然把骰盅往那手里一塞:“你不是不会吗?”
林涯言简意赅:“刚学的。”
乔乐然:“……”
林涯利落地将五枚骰子扫入盅内,用快出残影的手法摇上几秒钟,啪地叩回桌上,动作娴熟漂亮,一看就是常年混迹酒吧夜店的老油条。
他眸色乌沉,扫一眼骰盅,惜字如金道:“七个三。”
李文景本来看他动作还有点儿虚,闻言嗤地乐出声:“哥们儿你会玩吗?”
林涯盲狙完点数就轮到他,而游戏规则是他叫的数字只能更大,林涯叫七个三,他就至少得叫八个几,十个骰子叫这么大,纯属扯淡。
“我不信,”李文景掀盖,“我这儿可就两个三。”
林涯掀盖,五个三,他眼神儿发狠,盯着李文景道:“你喝。”
那边乔乐然翻身做主立马叭叭上了,还屁颠儿屁颠儿地给李文景斟酒,好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牛逼啊……”李文景眼珠铮亮,“你是把把都能摇成这样吗?”
“能。”林涯不耐烦地催促,“快喝。”催完,又拿起骰盅摇几下,“这回五个六。”
一掀盖,果然六得一批。
他是不懂凡人这套小游戏,可一旦懂了,以他远超凡人的辨听能力、神经反射速度、肌肉微控水平……要几摇几。
李文景灌完酒,抹抹嘴,服气道:“这还玩个几把了?”
林涯眼珠一转,用李文景的话回敬他:“我凭本事摇的点数。”
乔乐然一拍大腿:“好!”
李文景愣怔两秒,也乐了:“敢情是给乐乐报仇来了……得,他喝三杯我喝九杯,甭玩了,没意义。”
不仅以牙还牙,甚至还举一反三,林涯舒坦得眯起眼睛,像只被搔弄下巴的大猫。
乔乐然靠准小情儿挣足了面子,乐得发昏,下意识狗腿道:“太牛逼了哥,我给你捶个背吧!”沉吟两秒,觉得彼此身份不合适,忙改口道,“要不还是你给我捶个背吧。”
林涯:“……”
“捶!锤锤锤!”聂飞忙不迭送客,“楼上有客房,你俩上去捶,啊。”
乔乐然动作一滞。
李文景截住话头:“这么帅的你要都看不上,你灌二斤水泥把后面封上吧,这辈子用不着了。”
“封屁封,我铁血纯一。”乔乐然梗着脖子道,“我说看不上了吗?”
他酒量不行,眼尾与面颊透着深深浅浅的红,眼睛乌溜溜、水濛濛,醉猫似的,太漂亮。
林涯喉结微动,怒意早已转化为焦渴,那眼神儿活像要把乔乐然当水喝干似的。
“牛逼你上楼啊。”聂飞嘘他。
“怕你啊,艹。”乔乐然生涩地爆了句粗口,命令林涯道,“你跟我上楼。”
语毕,手臂扬起,在空中悬停一秒,哆哆嗦嗦地照林涯屁股拍了一巴掌,以示油滑老练。
“……”林涯全身肌肉猛然绷紧如弓弦,神色隐忍,似在克制,过了几秒才勉强放松下来。
五分钟后,会所三楼。
乔乐然手脚发软地走在林涯身旁。
被酒精与激将法催化出的冲动在危机四伏的氛围中火速冷却,他品出今晚整桩事的坑爹来。
这简直就是一场爱情强买强卖啊!
林涯就是那爱情黑心商户,聂飞李文景都是爱情的托儿,他乔乐然,爱情受害消费者,被迫强买强卖,稀里糊涂地就被赶鸭子上架赶鸭子了!
想想这就要干成年人的事儿了,乔乐然紧张激动并着害怕,双手颤抖两腿发软,脑海中的清纯小人儿与纯情小人儿抱头痛哭瑟瑟发抖。
“哎对了,”乔乐然杵在客房门口,企图对煮熟的鸭子进行招魂与放生,“我才想起来我这边有点儿事,我先走……”
林涯刷开房门,将门推开一半,直勾勾地瞪着他,煞气横溢:“想跑?”
乔乐然结巴道:“你、你有点儿凶……”琢磨两秒,脑回路一拧巴,嘀咕道,“你可别是玩仙人跳的吧,跳我这小仙人。”
林涯眸色泛红,一脚踹开门,钳住乔乐然手腕把他扯进客房扣进怀里。
没人插电卡,暧昧在黑暗中涌动。
接着,林涯二话不说,突然扬手就照乔乐然屁股抽了一巴掌,猴急,急得跟小学生憋着还手似的,却又有几分像调.情。
乔乐然臊得嘴皮子都哆嗦,手撑着林涯胸口坚硬光滑的肌肉,他一个小电影都很少看的小处男,脑浆轰地一下被燎沸了。
他被林涯抵在玄关落地镜上,连锁骨都臊得滚烫,却仍然顽强地叭叭:“我、我就是个大一学生,你别看我爸开公司的,我根本不管事儿,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将来也不一定继承家业,我家也没娱乐圈资源,你放我走,我给你五千上楼费……”
林涯不吭声,只把他抵得更结实,他羞耻得脑子窜风,顶着爆红的脸蛋与巨大的压力,叭叭:“我也就能把我每个月零花钱分你一半,你跟我,没前途,我连社保都不帮你交……”
林涯用拇指拨弄他说个不停的嘴唇。
弹.软柔润。
“……十八岁就得找人陪你睡觉?”林涯问,咬牙切齿。
乔乐然方才那堆话他跟没听见似的。
乔乐然拼命扭着脸躲他的手指,气促道:“我说着玩儿呢。”
林涯呵斥道:“淫.荡!”
乔乐然都惊了!
这他妈道德委员会的吧!
专门在不三不四的场合钓他这种淫.荡的小基佬,然后用道德谴责,从卫道中获取扭曲变态的快乐?!
乔乐然好汉不吃眼前亏,乖怂道:“哥,那你放我走吧,我以后不淫.荡了,我早中晚去戒色吧打卡……”
林涯却一歪头,在他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干嘛啊这是,钓鱼呢?
乔乐然心口剧震,双腿酥软,身体贴着光滑的镜子,烂泥似的往下淌。
他连气都喘不匀了,却还勉力维持坚贞,拒绝吞下堕落的诱饵,反抗道:“够、够了,亲一下得了,后续服务先不用提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