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谖问了四个丫头的名字,因为是底层的三等丫头,又没有分到主子名下,所以没人给她们取新名,全都沿用她们的本名,什么小翠,苦楝花,三娘丫丫……在若谖听来俗不可耐,她前世可是有文艺病的少女一枚,当下笑着道:“我可不可以给你们改改名字?”

虽说在古代,丫鬟分到哪个主子名下就是哪个主子的私有财产,别说给她改个名,就是叫她去死都是天经地义,只是若谖前世带来的人权思想非常顽固,这群丫头不点头,她还真不敢给她们改名。

几个丫鬟素来听说谖小姐外像好看里头糊涂,中看不中用的,有些傻气,今儿见她改个名还要问她们愿不愿意,才知道那些话并不是人家烂了舌根乱嚼的,原是真话。

几个人心里一松,遇上个呆傻的主子总比那精明严狠的主子强。

一屋子丫头忙笑着道:“小姐说哪里话,此刻连我等一身一体俱属小姐,何得换一个名儿反问我们肯不肯,叫奴婢们如何担当得起,小姐说取个什么名儿就是个什么名吧。”

若谖呵呵笑着,道:“既这么着,我就取了。青梅的名字尚可,你的就不用改了。”

青梅忙福了一福,道:“谢谢小姐。”

若谖又道:“喵蛋这个名字实在难听,我是非改不可……”

新来的四个小丫头一听还有女孩子叫什么蛋的,撑不住当场笑趴。

猫蛋涨红了脸解释道:“那是我家时的名字,分到荣禧堂做了三等丫头,翠玉姐给我取了名字叫琥珀。”

若谖一听她的名字是翠玉取的,不便更改,虽说自己是主,翠玉是奴,但奴大欺主,何苦为个丫头的名字得罪她?再说琥珀这个名字并不难听。

因此嗔道:“何不早说,害我一直以为你叫喵蛋。”

众人听她把猫蛋读做喵蛋,好不容易停了笑,这时又狂笑不止,恰翠玉指派完了任务从房门口经过,见一群丫头笑的不成个体统,板着脸喝道:“不好好服侍小姐疯闹个什么?是不是主子小就可以任意妄为?我可告诉你们,若小姐受了一点委屈,仔细你们的小命!”

一屋子丫头噤若寒蝉,待翠玉离开好一会儿才渐渐活泼起来。

若谖对四个小丫头道:“你们四个分别叫红香、绿玉、素衣、朱绣。”

四个丫头不曾读过书,却也听得出小姐新取的名字比她们原来的好听,没有不欢天喜地的。

一群女孩子中最大的不过十二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没有一个时辰大家就厮混熟了,况若谖也没什么架子,老夫人派人送了两盒花生切片糖来,她也大方地邀她们共享,丫头们心里欢喜,倒不是为能吃到一块糖,而是主子待她们好就是她们天大的造化。

若谖吃了几块糖,看看天色已是不早,靖墨他们快下学了,于是叫青梅沏了一盏绿茶给她,吃了甜食嘴里会腻,非得喝几口绿茶才能解腻。

然后叫琥珀到翠玉那里领了湃在水晶缸里的李子,分做四份,用四个水晶盘子装着,放入食盒里,又想着燕倚梦爱吃糖食,又叫琥珀把那盒未开封的花生切片糖也装进食盒里提着跟着她出门。

青梅忙问:“再过一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了,小姐哪里去?”

“我去给几个哥哥送李子,晚膳我在我娘那里吃,叫老夫人别等了。”若谖看看已经泛黄蔫掉的茉莉花手镯笑道:“看来得先去娘亲那里一趟。”

琥珀跟着若谖到了慧兰苑,许夫人看见琥珀手里的食盒,笑问道:“在老夫人那里得了什么好吃的,想着往娘这里送?”

若缓道:“今儿只得了两盒花生切片糖,母亲是不爱吃的,因此没给母亲带。”

许夫人疑惑地问:“那这食盒里装的什么?”

“送给哥哥们的李子。”若谖后半句是“还有给燕姨娘的花生切片糖。”虽然母亲是个宽厚仁慈有肚量的,但自己千般宠爱的女儿去孝顺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还跟她共侍一夫,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舒服,因此把那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许夫人更是疑惑:“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

若缓抬起纤细的腕子道:“娘亲,你看,花已枯萎,还是得戴那对翡翠手镯。”

许夫人笑道:“本来就是给你的。”命白梅将那个匣子拿来,亲自替若谖取下蔫掉的茉莉花镯,摘掉插在头上的茉莉,将翡翠手镯给她戴上,又将珠花在她云鬓上插了一圈,扶着她的双肩看了又看,满意道:“去找你的哥哥去吧。”

靖墨三个住在外院,若谖若穿戴得太过朴素,被人看见,不说她素日是不喜好奢华,反而会认定方府外边好看,内里空虚,不然怎么连唯一的一个嫡女都这么寒碜,连个珠宝也戴不起,只戴几朵花!

若谖笑着告退,许夫人想起一件事来,又把她叫回,问道:“我叫你给你燕姨娘送些李子去你忘了没?”

若缓答道:“娘亲吩咐的事谖儿怎会忘?她的那份也在食盒里,正准备送去。”

许夫人反复叮嘱道:“记得让丫头送去,若是你亲自送去,被老夫人知道,又是一场闲气。”

若谖答应着离去,主仆二人先去竹猗轩。

到了竹猗轩附近,若谖止步,坐在芙蓉树下,叫琥珀把李子和花生切片糖给燕姨娘送去。

琥珀去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

若谖取笑道:“捡到金元宝了?”

琥珀开心道:“比捡到金元宝还要好,”她从荷包里抓出一大把铜钱来:“燕姨娘听说东西是小姐派奴婢送的,高兴的什么似的,赏了奴婢一大把钱。”

若谖站起来边走边说:“怪道这么高兴,原来发了一笔横财。”

琥珀道:“不光是为钱,还为小姐讨人喜欢,我们做奴才的也跟着沾些光。”

主仆二人一路说着过了外院的垂花门,来到砚墨轩。

靖墨才下学回来,见到若谖很是意外,笑着问:“什么风把我们家的大小姐吹到寒舍来了?”

若谖笑道:“是李子风。”说着,从琥珀手里接过食盒,放在几上打开,拿出三碟金黄的李子来。

靖墨笑道:“我又不吃这个,还一送就送了三碟。”

若谖道:“不爱吃赏给奴才们吃,我送来是我的一片心,这三碟只有一碟是给你的,其余两碟是另两个哥哥的。”

靖墨笑道:“谖儿既这么说,大哥怎能负了你的美意,即便硬着头皮也要吃的,哪能便宜了奴才?”说着,拿了一颗李子咬了一口,酸得他五官缩在一起。

若谖对一旁准备斟茶的侍书道:“麻烦小哥把这两碟李子分别给靖涵、靖文两个哥哥送去,别忘了叮嘱他们吃了李子是不能吃蜜和雀肉的。”

侍书领命而去。

若谖又看了一眼琥珀,道:“你到厨房去,就说我饿了,要一碟水晶虾饺吃,再要一碗浓浓的豆浆。”

琥珀应了一声,也出去了。

靖墨瞟了一眼高几上用碟子装的桃酥、杏仁酥,还有一个蜜瓜,狐疑地扫了若谖一眼。

若谖见屋子里再没有旁人,这才问道:“大哥有位叫青砚的小厮吗?”

靖墨心比比干多一窍,笑道:“原来谖儿不是诚心送李子,而是打听人来了,你打听一个奴才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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