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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惊鸿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已经被赫连战狠狠的推进了石门入口。
这里似乎是被人打开了,因此,进去的时候毫无阻碍。
张全和赵城已经将里头的石壁灯点着了,此时看上去,就好似夕阳夕下时那半昏半暗的残景。
虽不是清晰可见,却也能将里头大概的情形看得真切。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个十分巨大的青铜大鼎,高约五米,宽有三米,需几个人围起来,才能抱住其身,这架鼎和大熹国大户人家中或宫中摆放的鼎却又大不相同,它四周绘有奇形怪状的图案,细细研究起来,这图案却又内有乾坤。
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来看,分别绘的是工农仕商。
而鼎上方又分了四个角,这四个角却十分的古怪,像是猫眼睛,但中间却是镂空的,并看不出瞳孔的迹像,却更像是只有眼白的眼睛。
“爷,您说玉玺会不会在这里头?”孙漓漠凑上前,将自己的八卦转盘调转了一个方向,低头研究了一番后,凑到赫惊鸿的耳边低声说道。
“难说,这鼎做的如此古怪,又巨大,里头别说是放个玉玺了,就算是放几个人,也根本不在话下!”旁边的赵城听了孙漓漠的话,不禁接口说道。
他这话一说出来,便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原本处在这种地方,已经是神经紧绷,他却还要火上烧油的吓人,不禁让孙漓漠打了个冷颤,眼神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撇撇嘴道:“如此,你便进去瞧瞧,是不是真的藏了几个人在里头!”
赵城原本是想怂通孙漓漠去,不想,这家伙却是精得很,只得悻悻的闭了嘴。
张全和萧一分别往东西两个方位走,却是没走了几步,同时回过头道:“这里有石像!”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在东西两边分别坐落着两樽雕刻十分致精的石像。
火光照过去,只见那石像慢慢的变成了透明色,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幽绿幽绿的色彩,定晴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石像,这是由一块天然的绿翡翠雕刻而成的人像。
人像十分的逼真,眼鼻耳口都很有立体感,尤其是那双眼睛,也不知dào
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那双眼不仅有着黑色的瞳孔,里头仿佛还泛了一点点银白色的光晕,乍一看上去,就好似在瞧着某一个地方出神。
“这是柳太妃的像?”便在众人都在猜测其身份之际,赫连战突然喊了起来。
顾不得身后的赫连城和冷怀瑾,便急促促的推开众人上前仔细的瞧了起来。
只见那雕刻逼真的女子,双手呈交叉状放于膝盖上,她端庄的坐在石椅上,嘴角微微上扬,十分专注的望着那巨鼎的方向,好似在等着什么,又好似在盼着什么。
若说这里出现柳太妃的像,倒也不算奇怪,毕竟柳太妃在生前,算是元丰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死后,也不知葬在了何处,却不想,竟在这隐陵中发xiàn
了她的人像,说不定,她便是葬在了这里。
“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便在这附近了!”孙漓漠看着八卦盘上的转盘停止了转动,嘴里喃喃道。
既已经到了元丰帝生前最爱的女子的人像前,便说明,这里已经是隐陵的中心位置了。
因此,这个地方定能挖出许多关于元丰帝生前不为人知的事迹来。
“柳太妃,冒犯了!”赫惊鸿上前一步,在离柳太妃人像一米处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却是一撩衣袍,双膝跪下,十分规矩的行了个长幼之礼。
孙漓漠和赵城以及张全、萧一,也纷纷跪了下去,万没有主子跪,他们站着的道理,因此,他们也如同赫惊鸿一般,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之后,几人又到了另一头。
这里同样也有一樽人像,无可厚非,这樽人像便是当年的元丰帝了。
如同柳太妃一般,他亦是坐在一张玉椅上,双手撑着膝盖,十分的孔武威严,与柳太妃隔隔相对,目光同样是望着那架通天巨鼎。
赫惊鸿依样又给元丰帝磕了三个响头,道了声:“祖爷爷,得罪了!”
说罢,便要翻上那巨鼎之中去。
脚尖一点,借着巨鼎上的凹凸面,很快,他便顺利的爬了上去,这架青铜巨鼎,内深五米,一个小小的火折子是照不真切里头的东西,便在这时,他身边其余四人都纷纷跃了上来,大家将火折子往中间一送……
火光聚集起来,像是一盏大灯般,瞬间让巨鼎之中的景像清晰可见。
原本以为这里头定是装满香灰,或是插满烧完的香枝,但却不是,这里头除了从中央位置架起了一个奇怪的黑色方形物体之外,却是什么也没有。
那黑漆漆的盒子,只有手掌般大小,别说是装玉玺了,就算是装个妇人的饰物,想必都嫌它小了。
“嗨,咱们折腾了半天,这里头却是什么也没有,全白忙活了,想必玉玺根本就不在这个隐陵里,太上皇他老人家根本是骗着你们玩的!”赵城微微有些丧气,却是觉得那黑色的小盒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随手便伸了过去,试图将那黑盒子取下来。
却不想,他的手指也不知dào
触动了什么东西,只闻一声‘咯’的细想,紧接着,从青铜巨鼎底下冒出了一束刺眼的白光,这束光好似带着什么威力一般,直将众人刺得睁不开双眼,逼退到青铜下头,再后退了几步……
赫连城兄弟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目瞠口呆的直往后退。
眼前古怪的场面,让他们都开始毛骨悚然起来,赫连城甚至丢弃了被他挟持在手里的冷怀瑾,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黑色的瞳孔里满是深深的恐惧……
因为,在那白光散去之后,元丰帝的影子从青铜鼎里走了出来,他身着黄色龙袍,腰间系有九龙戏珠宝带,头上戴着朝冠,面容严肃而威武,看起来不过四十上下的样子,他慢慢的走出青铜鼎,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赫连城兄弟,步伐却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而去……
“鬼……鬼……”此时的赫连战,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双腿抖得如同秋风扫落叶,连滚带爬的企图从方才进来的石门爬出去,却不想,一声巨响,那石门轰的一声合上了,整个石室,又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封闭盒子状。
“你们不是想要朕的东西么?到朕手里来拿!”
最惊悚的是,元丰帝突然说话了,只见他的手里变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身体通透的玉玺来,嘴角慢慢的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而后,似乎料想没有人敢上前,他猛的将那玉玺掷落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哐当’声响之后,那玉玺已经碎成了七零八落的小碎状。
之后,他宽袖一甩,指着面前的赫连城兄弟,便厉声骂道:“不忠不孝的东西,朕养你何用,育你何用,倒不如一刀杀了痛快!”
这话说完,元丰帝已从青铜巨鼎中取出通体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御剑,‘嗖’的一声,便拔出了鞘,双眼瞪得滚圆,剑尖直指赫连城的头顶。
此时的赫连城,内心再也压制不住巨大的恐惧感,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石板上,磕头认错:“祖爷爷,我错了,连城知错了……”
“祖爷爷饶命,祖爷爷饶命……”赫连战亦是汗如雨下,拼了命的在元丰帝面前磕头认错。
而此时的赫惊鸿一行人,却也吓得不轻,已经过世十余年的元丰帝,如何会从青铜巨鼎里走出来?
而且方才他们都是亲眼瞧见了,那巨鼎里除了一个黑盒子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切,都古怪的让人不可思议。
便在赫连城抛下冷怀瑾的那一刻,那原本清秀脱俗的人儿,突然就化做了一个白森森的骷髅,一股青烟似的东西自那个骷髅架子上冒出来,一下子便不见了踪影……
“爷,冷小姐她……”孙漓漠指着那个白骷髅,心里是腾翻得厉害。
方才……赫连城他们手上的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还曾听到冷怀瑾唤救命的声音,为何,一转眼之间,便成了一架骷髅骨了?
难不成,这里真的有那些东西?
这般想着,几人纷纷打了个冷颤,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一块。
“那不是冷怀瑾!”赫惊鸿已经来不及害pà
,他死死的盯着那突然变成白骨的东西,心里却想着,怀瑾曾说过,这世上无奇不有,而他相信那丫头的话……他相信她不会丢下他!
便在众人都看着元丰帝胆战心惊之际,赫惊鸿的双眼紧紧的闭了起来,心里虽意念深重,但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冲了出去,大叫了起来:“冷怀瑾,你给我出来,你若是再吓我,我绝不会饶你,你出来……”
他双眼通红,面上因为剧烈的悲伤而微微扭曲着,使得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内心翻滚的折磨当中。
上前,一把便揪起赫连城的前襟,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字一顿道:“你告sù
我,那个东西不是怀瑾,你快说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他的怀瑾怎么可能输给赫连城这个混蛋。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痴痴傻傻了,你如今问我,我怎么知dào
……”
赫连城一边颤抖着,一边试图推开赫惊鸿,到了这个时候,却也没有撒谎的必要,确实,他在白骨堆里见到冷怀瑾之后,原本是打算与她同行,毕竟……他也欣赏这个女孩,但他却发xiàn
,冷怀瑾不太对劲,痴痴傻傻的连话也说不清,根本像是傻了一样。
再之后,与赫惊鸿一行人偶遇,便想到了利用冷怀瑾将赫惊鸿一行人除掉的想法。
“爷,您冷静点!”孙漓漠和赵城上前欲将赫惊鸿拉开,却不想,他力qì
太大,却又运了真气,因此,两人还未近他的身,已经被震离了三尺。
元丰帝便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像是穿透了整个墓室,刺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周围开始晃动起来,墓室上下左右的摇摆,好似坐在一艘被巨浪袭击的小船上。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赫连战吓得跳了起来,像是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而此时的赫连城,也已经推开了赫惊鸿,开始拼命在四周围寻找出处,脚下的白骷髅被他一脚踩裂,发出‘咯吱’的声响后,便断成了好几截。
便在这时,石室的右上方,有一道微弱的光晕里,却是这样的情形。
“墨殇,这样的主子,你还要么?”女少清悦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兴灾乐祸的浅笑,侧头看向身旁神色疑重的男子。
虽说这亦是冷怀瑾第一回看见赫连城如此失控的模样,但却也足以令她记下一世了。
他……不该死在这种地方,太便宜他了。
想到这里,冷怀瑾嘴角的笔意渐渐加深了一些,慢条斯理的爬了起来,拍了拍旁边仍旧不死心的男子,道:“戏该演完了,咱们可以下去了!”
墨殇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忧伤的慢慢爬起来,对着冷怀瑾做了个龇牙咧嘴的怪样子,恶狠狠道:“你这个小巫婆,我斗不过你,我认输了还不行么?”
确实,看见之前那一幕,他真的有种挫败感,想不到道貌岸然,看起来有君子之风的赫连城居然会利用冷怀瑾来做要挟,他早前口口声声的吩咐墨殇,希望他能让冷怀瑾心甘情愿的去到他的身边。
便凭着这一句,墨殇相信,他便是师傅口中那个能让自己回到原来世界的天命所归之人。
师傅算到那人身份显赫,命中带有紫气,近日在商州显现,他多方打探下,又经过反复推敲,便以为,非赫连城莫属。
但他却忽略了,就在赫连城出现在商州之际,赫惊鸿也在同一时间从岭南赶到了商州。
按理说,他们出现在商州的时辰大抵相同。
这么说来,他要相助的人,除却赫连城,还有可能是赫惊鸿……
若真是如此,他今儿个助赫连城出现在这里,岂不是犯下了大错?
“走吧,给下头的人压压惊去!”冷怀瑾伸出手,顺势拉了他一把,沿着狭窄的阶梯一路向下,在通往石室的一个石门前停下了脚步,两人各拉下石室的暗门一角,石门便缓缓向两边开启。
“大家别怕,这一切只是幻影!”清亮的声音在石室内响起,原本惊慌失措的场面,亦随着他们到来而得到了控zhì。
赫惊鸿铁青着脸,双眼充斥着惊讶和惊喜混乱的东西,却是下一秒,又被浓浓的怒意所代替,未待众人缓过神来,他已经快人一步,上前,将那鬼机灵一般的人儿抱了起来,大掌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小屁屁上,惹得冷怀瑾痛呼了一声,小嘴嘟得老高,一张脸也骤然涨得通红……
她……被打屁股了!
“你……”指责的话还未说出口,赫惊鸿却是面色不善的抓了她的手,恶狠狠道:“你非要吓我是不是?你非要我疯掉是不是?冷怀瑾,我告sù
你,我对你的惩罚还在后头呢,等出了这里,我和你一并算!”
一股脑的将狠话搁下后,他头一次被一个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冷怀瑾看着他通红的双眼,却也知dào
,自己这一回是玩过火了,在浅水室里,她被巨蚺卷住之后,她便发xiàn
墨殇居然也进来了,并且那时悬挂在天坑的上头,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她利用巨蚺巨大的身子,稳住自己下滑的阻力,将其的尾部钉在了岸岩上,之后,将绳索抛向墨殇,再利用巧力,将他拉了上来。
“好好好,我的好爷,等出去后,你爱怎么算就怎么算,眼下先解决了当前的问题,可好?”她不禁软下气焰,拽着赫惊鸿的袖子,声音酥软甜腻的讨好道。
其实,赫连城和赫惊鸿手中的隐陵地图都是假的,试问,元丰帝将这隐陵建好,又如何会留下一个如此大的隐患,让后人到这里来挖他心爱人的坟?
因此,他布下假图藏在长生殿里,引来赫连城的偷盗。
上一世,冷怀瑾也自这个问题想破了脑袋,后来,终有一日,她从一个老宫女的手里,得到了柳太妃的一样遗物,是个绣得十分好kàn
的香囊,那个老宫女因为无依无靠,便想着,自己留个念想,后来,冷怀瑾出了高价从她手上买了过来。
那图案她十分喜欢,便日夜学着想要绣出来,却不想,越是绣,便越觉得不像,绣到最后,她竟将那图案看成了一副十分复杂的地形图……
再之后,她无意中瞧见了赫连城手中的地形图,却觉得两者竟有些相似,因此,研究了起来!
便在他们说话之间,墨殇已经爬上青铜巨鼎,也不知dào
在里头捣鼓些什么,一声‘卡擦’声后,元丰帝的身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去了一般,瞬间消失不见,连带着他方才那惊悚的笑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不再晃动,整个石室已然恢复了先前的平和寂静。
甚至带着一丝不喜人打扰的柔柔温情。
柳太妃和元丰帝的雕像此时竟是相视而笑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赫连战瞪圆了双眼,看着墨殇从那青鼎中爬了出来,脸色铁青,脚步仍旧不住的往后退,再看他,便好似看怪人一般。
赫连城亦好不到哪里去。
若说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他们如何能相信?元丰帝那般真实的出现在这个石室里,用那尖锐的宝剑指着他……
“这是一种十分利害的幻术,能至人神智不清,这石室里其实什么都没有,留下的不过是元丰帝和柳太妃的最后一丝念想罢了,如今我们打拢了他们的百年清静,触动了他们的念想机关,因此,便要受到这里的惩罚!”
冷怀瑾推开紧紧拽着自己的赫惊鸿,上前一步,将墨殇从那青鼎顶中接了下来。
却又看到旁边那个已经断成几截的骷髅骨,笑道:“不过是意念罢了,看来,我对你们两队人马,都有利用价值,因而,你们才逃不过意念!”
她刻意强调了‘意念’,意指赫连城方才抓住的人,不过是他们的意念所幻之物罢了。
眼珠子一转,将众人脸上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赫连城敛下双眼,竟是连退了两步,无可否认,他看中的是冷怀瑾的才情和机智,他的身边一直缺少一个这样的女子,因此,才会对冷怀瑾念念不忘。
到这一刻,冷怀瑾的心里一片通明,她嘴角含笑的望着赫连城,在心里对他说了一句,再见!
再见了,上一世的赫连城!
当一个女子死心蹋地的跟着一个男人时,她便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在他的面前,而上一世的她,便一直扮演着被赫连城欲擒故纵的角色。
从成亲第一日,他眼中的失望开始,到后来他渐渐发xiàn
,冷怀瑾十分的聪明,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将府里的一众下人制得服服帖帖,处理外事亦是果绝机灵,从未输给其他女子,就连一向看人十分挑惕的太后,也十分喜欢这个女子。
慢慢的,赫连城试探性的将自己的难处与她商讨,却不想,她竟能给出十分有用的方法和建议。
由此,赫连城如获至宝,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军师来用,直到后来,他在她的提点下,屡次立功,远远超越了其他几个皇子,将太子拉下位后,支持他选储的人几乎占了朝中的九成。
眼看着,就要事伴功倍了,却不想,被他心爱的女人,董婉玉一举破坏,将冷怀瑾气郁而亡!
如此说来,上一世,冷氏全族的叛逆谋反罪,都与赫连城脱不了干系,因为,冷怀瑾知dào
他太多的秘密,因此,当他登上帝位之后,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冷怀瑾和她的族人,那时候的冷家,于他,已无半丝的利用价值,因此……才会招来灭族之祸。
想到这里,冷怀瑾嘴角的笑意越加的深厚了。
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死了之后,赫连城会如此伤心,第一,他要做戏给太后看,毕竟,她曾是太后所看好的人;第二,他是真的伤心,伤心能为自己出谋画策的军师没有了;
而他与董婉玉对持的最后一段话,并不是所指,他爱的人是她,而是所指,他爱的是江山,他的江山随着冷怀瑾的死亡,将会变得崎岖,他的智囊没有了!
好一个赫连城,整整欺瞒了她一世!
如今想通了,冷怀瑾的心里一片清明,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意念?你是说,方才那个你,不过是我们的意念所至?”赫连战惊叫了起来……若真是这样,他们岂不是抓着一个已死了上百年的骷髅一路走来……想想都觉得浑身发麻,喉头干涩欲呕!
赫连城也白了一张脸,看了一眼身旁的骷髅,倘若这一切真是意念所至,那么……眼前真实的冷怀瑾,却是将他方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
再观墨殇,既已经和冷怀瑾连成一器,便不会再为他所用了。
“你以为呢?”墨殇上前一步,抢先替冷怀瑾回答了赫连战的话,此时的他,眼底冷淡,对待两人已经没有了主仆间的尊重。
为了一已私欲,能弃恩人于不顾之人,不配得到他墨殇的相助。
方才墨殇之所以会差点掉入天坑,那是因为,赫连城两兄弟在关键时刻,将他当成了挡剑牌,以他来引开那两条巨大的青头森蚺。
如今想想,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太过草率,未将对方的品性了解清楚,便心急的认了主。
“三哥,这里既然没有我们要的东西,那么,我们还是先行离去吧!”赫连战吞了一口唾沫,拉住赫连城的袖口,双眼紧紧的盯着方才被冷怀瑾和墨殇开启的石门,或许,从那个地方,能逃出去。
却是,未等他们移动脚步,孙漓漠的剑已经出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爷,不能放他们走!”
此时,赫惊鸿来此地的目的已暴露,难勉这两兄弟出去之后,要如何对付他们。
倒不如将他们暗杀在此,反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赵城也十分的赞同,随着孙漓漠的脚步便快速的移到了他们面前,剑尖直指。
如今,单凭赫连城两兄弟之力,哪里是他们洞穴里六人的对手?
若真要取他们的性命,此时,绝不是难事。
冷怀瑾挑眉看向赫惊鸿,箭在弦上,便等着他一声令下,便看他心里到底是何想法。
“爷,放他们出去,将后患无穷啊!”赵城等得有些着急了,不禁抬声线提醒道,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跳,已然做好了与这两只害群之马一较高下的决心。
半晌,赫惊鸿上前,移开孙漓漠和赵城的剑,淡淡道了句:“你们走吧!”
听了这话,赫连城两兄弟似是不可置信,却是缓过神来之后,拔了腿便往那石门口冲了过去,不出半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爷!”赵城气得将剑‘哐当’一声,往地下摔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出了这个地,再要对付这两人,便难如登天了。
便在众人都不明白赫惊鸿为何将人放走之际。
墨殇却扬唇笑了起来,‘啪啪啪’的拍掌声传进众人的耳中,看向赫惊鸿:“世子这般做,并不是放走他们二人,而是利用他们二人扰乱朝纲,如今赫连城觑觎天熹江山的贼心已然露暴,便不会自掘坟墓向皇上举发世子,相反,他还会极力的洗清世子的嫌弃,因为,只在这样,他才能自保,这是其一;其二,赫连城既已知世子的野心,定然会拉拢朝中势力,迫不及待的开始对付太子!”
如此说来,赫惊鸿并没有放过赫连城,反倒将他逼入了一个死角。
赵城恍然大悟,惊讶的望着赫连城,自责道:“爷,属下错了!”说罢,已是屈膝一跪,便要磕响三个响头,却被赫惊鸿一把扶起。
误会虽已解清,但众人的心里,却还是疑团重重,对五行八卦极为熟知的孙漓漠首先就不会相信冷怀瑾口中所谓的‘意念’,天地五行,相生相克,人的意念虽重,却不过是心魔所至,若是能压下心魔,又哪里来的意念?
“冷小姐方才说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意念所至,那我想问,你如何得知,我们所有人的心中都存有意念?”
若说他们几人的心里都有意念,那么萧一呢?萧一经受过非常人的训liàn
,心里素质绝对比任何人都强,他的意念又是从何而来?
被孙漓漠这么一提,众人似乎也醒悟了过来,是啊……意念因人而异,总不能,他们这里所有人的意念都相同一致吧?
说到这里,冷怀瑾轻轻一笑,向墨殇扬了扬下巴。
后者再度爬上那巨鼎之上,手指伸向那黑色的盒子,不过多时,元丰帝的身影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便是接着方才大笑之后的场景开始继xù
往下去。
画面一转,竟来到了御书房,而此时,惶惶跪于御书房之下的人,竟是年轻时的元庆帝,他身着皇子朝服,毕恭毕敬的趴地而跪,即使那玉玺的碎片砸在了他的身上,却也不敢动弹半分。
好半晌,元丰帝的笑声止住,吐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紧接着,他的身子摇摇欲坠,往后便倒入了龙椅当中。
神色憔悴而沧老,像是一下子过去了十多年。
这个时候,画面缓缓的移到了那案台上,空空如也的黄色诏书上,旁边放着的玉锦狼毫已然沾好了墨汁,元丰帝颤抖着手指,声音已然嘶哑了起来,似乎是用尽了全力,唤道:“明德,传怀南王进来……”
可惜,他连呼了几声,却是无一人回应。
看到这里,赫惊鸿的拳头已然捏得咯咯作响,这样的场景,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该清楚,接下来元庆帝做了些什么。
他慢慢的起身,握起元丰帝的手,沾了墨汁,拟下了遗诏……
“混帐!”赵城已经气得一脸青紫,提了剑便要冲上前去,也不管那画面上的元庆帝是人是鬼,便要一剑了结了他。
却不想,冲上前去,他的剑尖却碰上了尖硬的阻拦,‘哗’的一声,划花了一道青石砖壁。
再观近在眼前的元丰帝和元庆帝,压根没有瞧见他们,仍旧十分沉浸在的自己的戏码里。
赵城不信邪,伸手一捞,但手上捞着的却只是一团光影。
这画面,让他太过惊悚,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上,如何也想象不出,他看到的景像,到底是如何回事。
“你们所看到的只是被录制下来的一个片段,先帝不甘心将这个秘密埋藏地下,因此,便藏在了录制者柳太妃的陵墓中!”
墨殇再度开口,此时的他,已然取下了那个小黑盒子,在上头按了一下,影像又立即消失了,说来……这个柳太妃,应该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只不过,他带来这里的是自己的一身手艺,而她带来这里的却是一套高科技的摄像机和投影器,便在他们方才所呆的那个地方,是安装了一架投影器的。
而在柳太妃和元丰帝的人像前,却又埋下了数个机关,碰巧,赫惊鸿的那三跪,将机关解除了,如若不然,整个石室早已将他们埋藏在此了。
“墨殇,我自幼研究五行八卦,却从未听说过你口中那所谓的‘录制’,它真的如此神奇,能将过去的影像保留下来?若世上真有这种东西,我们又何须如此辛苦的追究过去的事?便将其录制下来,便可……”
孙漓漠眉头一拧,心里是五味阵杂,他自问,对天文地理都略有了解,却是从未听说过墨殇口中那怪异的东西,这让他燃起了一丝好奇与惭愧之心。
莫不是自己学识过浅了?
赫惊鸿自然也不懂,但看见冷怀瑾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便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瑾儿,你可懂?”
冷怀瑾笑着摇了摇头,这世上让人费解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又何必一一深究呢?
“你们看,这是一架小型的摄像机,只要一按这个键,便能将画面录制下来,再接下这个键,影像已经保存……”
一场关乎于寻找玉玺的探险之旅,最后却是被墨殇硬生生的演变成了摄影机的使用方法解说课。
最后,一行人兴致勃勃的录制了一段在石室中打闹的视频,又兴致勃勃的坐下来津津有味的观看起来……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影像的图案渐渐暗沉了起来,画面上闪过提示语“请接触电源”,墨殇这才意识到,这架摄影机,已经被他们捣弄的没有电了,便快速的接下关机键,将东西摆回了原地。
“怎么不看了?”孙漓漠几乎是跳了起来,抓狂的看着他将东西摆回去。
这还是他出世以来,见过的最神奇的东西,既然已经到手了,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张全和赵城自然也不解馋,嚷嚷着还想看,便听墨殇解释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东西已经没多少电源了,若是想玩的话,你们便要想办法制造出可用电源来,如若不然,再怎么弄,也是徒劳无功!”
“电源?你说的可是闪电?”孙漓漠此时已经进入了钻研期,跳起来拉住墨殇便问道。
“闪电亦可取电,不过当下还没有这个条件,当慢慢研究才是!”墨殇不厌其烦的解释,心里倒是感到一丝亲切,毕竟……今日他找到了一个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又和这些古人讨论了一系列关于现代的东西,这让他有种能立即回家的错觉。
“元丰帝三十年的记载,原来是在这里……”冷怀瑾静静的看着这些人围着墨殇,不耻下问的兴奋劲,笑着摇了摇头,亦难怪,元庆帝会急着将元丰三十年的所有事都消毁。
既然所有的秘密都揭开了,那么这里定会有什么要留给后人的指示。
便在这时,一直未参与他们讨论的萧一,突然搬开了柳太妃的人像,扬声道:“这里有一个秘室!”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后,非常默契的恢复了一贯的严谨,跟着赫惊鸿与冷怀瑾一周进入到柳太妃底下的秘室中。
点燃四周的烛台,眼前的影像不由得让他们连退了三步。
只见一个窈窕的人影正立在一排整齐的书架,女子身段高挑,着一身宫绿色削肩长裙,袖摆以荷叶滚边,看起来既清新脱俗,又给人一种亲切感,此时,她低头望着手中已翻开的书页,目光十分的专注。
从侧面看,这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娇人儿,蛾眉弯弯似月牙,鼻梁秀挺似小峰,嘴唇唇嫩似水滴。
“你是人是鬼?”经lì
了上头的一切,大家的情绪都淡定了许多,因此,便有人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是蜡像,想不到柳太妃年轻时,竟是如此貌美!”墨殇上前一步,伸手抚了抚那十分逼真的乌黑发丝,果真,摸上去触感柔滑,微微有滑腻感。
从这里的景像和造设来看,这个柳太妃定是个博学多才之人,想来,这隐陵里的重重机关,便是出自她的设计,再以元丰帝当年对她的独宠来说,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这个问题,墨殇想到了,冷怀瑾和赫惊鸿自然也想到了。
既然墨殇说是‘蜡像’,众人虽不明白,却是知dào
,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个假人,就如同上头的玉像一样,属雕画而作。
因此,便也大着胆子,各自上前一步。
冷怀瑾凑上头去,仔细观察这俱蜡像之际,无意中瞧见了她手中的书,这是一页无字天书,两页空空,并无一个字。
她不禁‘咦?’了一声,心中疑惑,当初柳太妃让人替自己打造这樽蜡像之际,又怎的会拿一本无字天书来匹配?
难道这其中藏有玄机?
赫惊鸿也凑了过来,与冷怀瑾对视一眼道:“我曾听父王说过,天熹朝曾有过一位高人,写下一本无字天书,记下了天熹国往后三百年的运程及劫数,为了这本书,枉送了不少人的性命,却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到此书……”
说罢,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书的真假,赫惊鸿伸手将人像手中的书给取了下来,只见书面上赫然写着‘无字天书’四个字,下头以一行绢绣小字写道:“得此书者,得天下!”
看得出来,这行小字,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无字天书?”冷怀瑾疑惑的望着赫惊鸿,她虽听说过,却是不信的,若这世上真有什么预言成真的传说,那也一定是蒙出来的,不过是写出来蒙蔽世人的双眼罢了。
“爷……这里有一道石门,里头似乎还有一个耳室!”孙漓漠似是发xiàn
了什么,扭转机关,那书架底下便发出闷闷的声音,紧接着,旁边的石壁上便打开了一道一人进出的缝际。
几人一路走到这里,心中早已开阔,因此,也不再惧什么,点了火折子,便摸索着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股十分幽静的清香便扑鼻而来,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条十分清澈的小溪,溪宽三米左右,水流缓慢,却是活水,想必,是有水源进来的。
便在众人喜出望外,欲沿着小溪的水流寻找出路之际,一条做工十分精致的小竹排飘了过来。
竹排上睡着一个像精灵一般的女子,身着奇怪的衣裳,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头上环绕着一圈假花做成的花圈,她静静的躺在竹排上,双眼紧闭,纤长的手指握着一卷明黄色的东西。
“这不是柳太妃么?”方才众人都见过柳太妃的真容,因此,很容易便认出了这个女子。
“为何他穿得如此奇怪!”其实她穿着并不奇怪,这是一件半露肩的镂空黑雷丝拖摆长礼服,衬托出女子高挑玲珑的曲线。
墨殇亦慢慢的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在柳太妃的手里取出那卷黄色的东西,叹道:“她许是太过想家了!”
心里骤然涌起一丝‘同为天涯沦落人’的郁闷。
打开手中明黄色的东西,竟发xiàn
,这是一道由元丰帝亲笔执写的遗诏,落笔日期正是元丰帝死的那一天……
“爷,快来看看这个!”赵城凑过头,待看清内容之后,一把便从墨殇的手里将那遗诏夺了过去,交到赫惊鸿的手里。
众人面色铁青,胸口起伏得厉害。
如此说来,当年元庆帝登基的那个遗诏竟是假的,真的遗诏,一直被聪明的柳太妃收在这里,等着有朝一日被能人取走!
“可恶,却没想到,那皇帝老儿竟是匹黑心狼!”孙漓漠一脚踢在身后的石壁墙上,咬牙切齿道。
方才他们在石室中看到的那番景像,分明是记载了元丰帝谋权篡位的一幕,原本,他们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如今看到这则遗诏,事实已是毡板上的猪肉,不宰不行了!
“爷,您还犹豫什么?将先帝的遗诏带回去交给王爷,咱们举兵杀回京城,将那狗贼赶下位去!我便不信,有遗诏在手,谁还能反了不成?”赵城亦是一脸的愤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但凡跟过怀南王的人都该知dào
,他被遣送到岭南之后,便一直被皇帝视为眼中钉,不仅剥夺了怀南王手里所有的兵权,还将其封地割去了一大半,在周遭布满了他的眼线,但凡怀南王有一丝动向,边疆军便会长驱直入岭南,试图给怀南王扣上逆反之罪,好一并除之。
这也是为何赫惊鸿会孤身来到商州的原因。
“不行!此事当三思而后行!”赫惊鸿眉心紧蹙,伸手便制止了赵城接下来的话。
他们隐忍了数十年,总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断送了大事。
既要将敌人一举奸灭,便不得急于一时!
便在这时,地面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小竹排被摇晃得左右摆去,小溪的水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往回逆流,张全正想将那竹排抓住,那竹排却是随着急促而下的水不知流往了何处。
地面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道裂迹,石壁面被震动得开裂,发出巨大的撕鸣声,头顶上不断有碎石殒落。
“快,回到方才的秘道中!”赫惊鸿一手抱起冷怀瑾,扬声吩咐众人往回撤。
却不想,他们还未来得及冲进那道缝隙,只觉得脚下一空……
“啊……”
身子直坠下降,耳边呼呼的风吹过,眼前的景像如同幻境一般‘刷’的一下便过去了!就好似从云端被人猛踹了一脚之后,栽入地下。
手脚舞动间,周遭却是没有任何可以攀抓之物。
赫惊鸿下意识的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死紧,闭上双眼迎接下一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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