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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主子对你们如此之好,你们居然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来,我张全最痛恨的便是忘恩负义之人!”张全牙关一咬,脸上的疤痕因为脸颊的扭曲,而越发的显得狞狰起来。

几个闹事的人吓得脸都青了,连连磕头求饶。

“怀瑾,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冷昌修夫妇也赶了过来,见到果园的场景时亦是震惊得瞪圆了双眼。

早上还好好的葡萄园,怎的一日之间竟被人毁成这样。

冷逸琛也气得捏紧了小小的拳头,他知dào

这个冷家果园妹妹是花了很多心思,好不容易才建成的,今年最被看中的葡萄酒,眼看着就要化成灰烬了。

这让他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小姐,这事你也不能全怪我们,要怪就怪新来的墨管事,若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起争执,这里也就不会被毁了……”其中有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子,在一片责怪声中,弱弱的补上了一句。

语气中还有不服之意,好似冷怀瑾一行人怪错了他们。

“你还狡辨,看我不收拾你们”张全气得大喝一声,便提了棍子要狠狠的冲几人敲下去。

却被冷怀瑾上前一步,给拦了下来。

她神色阴冷,眼眸犀利,刮在人的身上,就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子。

张全错愕的收了手,意识到自己喧宾夺主了,脸上有些挂不住,惶恐的后退了一步,却是紧紧的跟随在冷怀瑾的身后,生怕她在几个村民身上吃了亏去。

冷怀瑾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对他的好感暗暗又添了一分。

“你既然说是墨管事挑起的事,你倒是说说,他做过些什么,若是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便对你们从轻发落!”

转瞬之间,她的脸色已然缓和,眉眼一挑,竟带着一种悠然的淡定之色。

看上去,似乎已经风清云淡,不足一提了。

但只要真zhèng

了解冷怀瑾的人,便知dào

这只是她暴风雨来临的前骤。

而此时立在葡萄园外的人,压根没有几个是了解她的,就连冷昌修夫妇似乎也摸不清这个女儿的真实想法。

她的每一步举动,都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一个不过七岁的孩子,却处处为营,精精算计,也真是难为她了。

那几人互望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侥幸,心里不禁想到,冷怀瑾即使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骗一个孩子又是什么难事。

因此,几人一扫之前的愧疚之色,争相抬起头来,解释道:“冷小姐,方才墨管事让我们过来剪枝,说是这样有助于葡萄的生长,我们心想着,今儿个果园里就属墨管事最大了,便都聚在这里替这些葡萄架剪枝了……”

冷怀瑾点头,墨殇说的确实没错,葡萄滕生长的太过迅速,会分散葡萄中的水分和营份,因此,定期剪枝这个方法却也是有道理的。

那几人见她点头,心中的侥幸便越加的放肆了,又继xù

解释道:“怎知,他给我们的剪子竟是秃的,剪来剪去,连片叶子也剪不了!”

冷昌修夫妇互望了一眼,亦都听出了这话中的蹊跷,不禁暗自揣摸,难不成那新请回来的帐房管事,竟是个不怀好意的?

之前李氏的事,已经让他们多了一个心眼了,此时又听几个村民如此说来,便立即联想到是不是年秀芝搞的鬼。

自打那一回姜婆子被抓后,年秀芝那边倒是消停了好些日子。

如此想着,大家的心又提了起来。

难道墨殇是年秀芝的人?

“我们便向壮子要求换几把剪子,怎知,他不仅不换,还说我们剪坏了葡萄滕,要扣我们的工钱,我们好说歹说,他硬是不信这事是墨殇吩咐的……最后……”那解释的村民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冷怀瑾冷冷哼了一声,接口道:“最后,你们干脆为了工钱和壮子打了起来,赵楠来劝架,你们也就连她也一块打了?”

回答她的,是几人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去。

从这些话中,大家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张全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是啊……事发之时,他只顾着着急,却是连事件的缘由都没有过问。

如此想想,他亦惭愧的低下头去,总觉得自从跟了冷怀瑾后,他压根就没有做过对她真实而有帮zhù

的事。

“这事若真是这样,我也不责怪你们了,但若是有人收了钱财要对果园不利,我定会将他送去官府,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的牢狱之苦,是铁定的!”

她勾了勾唇,脸上燃起淡淡的笑意,眼中却是清冷一片,说话间,威严尽现,一派大将之风。

连带着身边的人,似乎都被她的气势所折服。

手一扬,暗中的黑影一闪,不过多时,墨殇便被萧一从帐房中带了出来。

即使被萧一毫不怜惜的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他的神色仍旧坦荡而温和,眉眼上挑间,就好似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润如玉,静暖如风。

“小姐找我何事?”即使面对面前的残景,面对被绑在地上的村民,他亦是面不改色,身子微微一福,抱拳恭敬道。

冷怀瑾定定的看着他,只觉得在他身上的迷,由上一世流传到这一世,都难以开解,也成为了她心间的一道深深的坎。

她敬他,怜他,却又恼他、恨他。

这一种错踪复杂的关系,却也让她左右为难,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墨管事,你好好解释一下今日所发生的事,如若不然,我们同样能将你送官处置!”冷逸琛看他一脸的无辜,心中更是恼火的紧。

果园闹出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问冷怀瑾有何事?

墨殇闻言看了冷逸琛一眼,嘴角一弯,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敛下双眼,上前一步,轻道:“我做的只是份内的事,若东家真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见官也好,被责罚也好,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与众人心中所想的完全相反,墨殇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搪塞,而是大方的将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好似已经做好了任君处置的打算。

冷怀瑾仍旧没有说话,双眼幽眼的望着他。

似乎想从他外表的温润如玉看进他那让人摸不透的内心,来到冷家果园,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

她再一次摸不透了。

半晌,就在冷昌修都做好了要将他送官的打算时,冷怀瑾悠悠的开口,缓缓道出三个字:“我信你!”

稳如泰山的字眼,说出来只需片刻,但在她的内心却已是经lì

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撕杀过后,做出的决定。

冷昌修夫妇愣了,冷逸琛愣了,就连张全和那几个村民都愣了。

墨殇似乎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猛的抬起头来看她,但冷怀瑾的眼眸已经转了个方向,进而再次落到了那几个村民的身上。

“主子,剪刀已经找到了!”萧一不知何时又诡异的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范围之内,手中却是握着几把崭新的大剪子,正是前些日子冷怀瑾采购回来的上品。

这几把剪子一看便是锋利得很,并没有半分问题。

“萧一,你告sù

大家,这剪子在哪里找到的?”她抿唇,双眼已经危险的眯了起不,语气平和得甚至带着一丝懒散的温和。

“回主子,在葡萄园后的一个土坑中挖出来的!”萧一冷漠得没有半丝起伏的声音中是渗人的阴寒,配上他僵硬的脸,更是让人如坠冰窑。

“这……”那几个村民脸色一变,已经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似乎没料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谎言,便这么一下子就被揭穿了。

几人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开始拼命的往地上磕头:“东家,我们知dào

错了,我们不该贪图小便宜,我们原本只是想趁着你们不在,藏些东西拿出去卖,却不想竟被壮子和赵楠坏了事,因此,我们唯有想出这个对策,将这里给毁了,造成打斗后的景像……求东家饶了我们,千万别将我们送官,家里老老小小还得靠我们养活呢……”

到这个时候才来认错,确实是晚了一些。

就连一向好心肠的冷昌修夫妇也没能燃想一丝同情之心,反倒对这些小人更加气愤了。

“没什么好说的,张全,送官!”冷逸琛一声冷喝,张全看了冷怀瑾一眼,正要上前去抓人,却不想,主子却是扬了手,示意他退下。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冷怀瑾一副被几人说动的神色,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罢了,毁都毁了,你们往后记得这次的教xùn

,若是再有犯,我约不会饶你!”

说罢,已经疲惫的扭转了身子,往休息的小阁楼走去。

张全跟在她的身后,亦是十分的不解。

这件事,既然查到了这个档口,为何要中途打断?那个墨殇看上去明明有问题,为何冷怀瑾却非要放过他,看起来,她更像是在坦护他。

非亲非故,同样是来果园领一份月钱,他又与别人有何不同?背后还藏着什么身份不成?

这些话,张全却没敢问出来,通过这一次,他更加懂得了做一名随从的本份。

身后,冷昌修夫妇和冷逸琛却说开了。

“梅姑,你觉不觉得墨殇有问题?”新来不到几日,果园里便出了这等事,再加上他来历不明,亦不是商州本地人,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一种排斥感。

今日这事,他也确实难辞其咎,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肖梅姑点了点头,道:“确实有古怪!”

说到这里,冷逸琛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声道:“爹、娘,我前几日夜里起夜,见他偷偷摸摸的转来转去,我跟了过去,竟见他想进花酒房里,好在我当时喝住他,如若不然,还不知dào

他会做什么……”

在冷逸琛的心里,已经将墨殇当成了偷酒贼,他便笃定那日他定是想偷酒。

冷昌修夫妇惊讶的看向冷逸琛,如若这事是真的,那墨殇这个人是不能留的。

此时,冷怀瑾已经入了小楼阁,村子里的大夫正在为赵楠和壮子把脉,两人伤得较重,想来那几人是下了重手的。

壮子人憨厚,定是对他们手下留情了,赵楠就更不用说,一个女孩家,肯定打不过那几个大老爷们了。

“怎样,伤得重不重?”冷怀瑾看了两人一眼,便转过头去问那大夫。

肖梅姑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两个孩子跟在果园的这段时间,做事都是勤勤恳恳的,将这果园当作自家的一般管着,但凡有脏活累活,都是第一个带头做的。

眼下出了这种事,她心里难受,亦觉得对不住两个孩子。

冷昌修和冷逸琛也上前问候,心里也不好受。

大夫收起医箱,解释道:“都是皮外伤,不至于伤筋骨,只是那少年估计要多躺几日了,手腕脱臼了,身上也多处淤伤,这下手也挺重的……”

说罢,便开了个方子,嘱咐了下煎药的方法,便离开了。

壮子正要爬起来,却被冷逸琛给按了下去,斥道:“你起来做什么?我说过多少回了,不管如何,要以安全为重,你以为这些村民都是善男信女么?”

是啊,到别人的村子,有很多事都要留个心眼。

今儿个壮子和赵楠便是被那些人利用了,借着他们生事来了。

壮子干笑了两声,知dào

冷逸琛是为他好,挠了挠头,问道:“那几人处治了么?我不是怪他们打伤了我,主要是怪他们剪坏了枝滕,哪有人拿着剪子乱剪的道理?”

说起这事,壮子又是一脸的愤恨,拳头捏了起来,恨不得在那几人的脸上挥上几拳。

赵楠见状竟噗哧一笑,打趣道:“壮子,你就省省吧,你都成这样了,还想打呢,不过你放过,怀瑾铁定为你报仇了,他们现在指定已经送到牢里了!”

说罢,她脸上一阵轻松,冲着肖梅姑大度一笑。

她伤的并不重,壮子护着她,因此,只是轻微的挨了几下。

听了这话,冷家人一阵尴尬,谁都不好意思告sù

他们,冷怀瑾今儿个心慈手软的将那几个打人的村民给放了,还允许他们继xù

在果园里做事。

……

有了上一次果园的教xùn

之后,冷昌修一家四口再不敢贸然离开,因此,到了刘老夫人的寿宴这一日,冷逸琛主动要求留下。

便也是,刘家请的是冷昌修夫妇和冷怀瑾,倒是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原本也不喜凑热闹,因此留下来反倒乐得清静。

张全也留了下来,上回葡萄园被毁的事,他总觉得心中有愧,在主子离开的时候,没有做好份内的职责,才让果园受损,因此,心里也是份外的愧疚,眼下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日夜在果园中巡视,就算多出一只苍蝇,他也一清二楚。

墨殇和赵楠则去了冷记酒楼,那一带的生意正是起步之际,虽说没什么特别要忙的,但总得有个自己人看着。

整个果园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详和,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冷怀瑾看着这一片土地,心中也不无感概,想要做好一件事情,有时候真的很难……

“瑾儿,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刘家今儿个竟特意派了马车过来接冷怀瑾一家,这事让冷昌修有些受宠若惊,因此,见冷怀瑾脸色也不对劲,便轻声在她耳边问了起来。

肖梅姑也抬眼瞧着女儿,亦忐忑的搅着衣角,心里思量着自己准bèi

的贺礼会不会太寒酸。

她准bèi

了一匹锦州丝绸和一坛子酒庄里上好的玉前烧。

两样东西可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她却是第一回入这样的大户人家,心中不安罢了。

“爹、娘,到了刘家,你们切记小心行事,只管坐着,吃完我们便走!”抬起头,迎上冷昌修的目光,她认真的提醒道。

神色谨慎,似是担忧着什么。

冷昌修倒和她想到了一块,故摸了摸冷怀瑾的头,同样严瑾道:“刘家只怕不是平白无故的请咱们,你若是担忧,我们这一趟不去便是!”

前些日子冷怀瑾和刘景有些交集,也曾得罪过刘景数次,因此,冷昌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刘景要对付怀瑾,趁着这次刘老夫人的寿宴给他们全家难堪。

刘景的性子,冷家人都是知dào

一些的,便是被骄宠惯了的富家大少爷。

“刘家能派上马车,想必是非请不可了!”冷怀瑾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的咧嘴一笑,心里却是越加的没有底了。

闭上双眼,窝进父亲的怀里,不再让他们增加心理压力,佯装睡着,这一路倒也算是平坦的到了刘家。

刘府与肖府一样,位于商州长胜街,只不过肖府占中央位置,刘府却是街尾,因为占地甚广,因此带给人一种错觉,好似长胜街的一半地界都被刘府承包了。

而今儿个的刘府更是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门前马车络络不绝,来贺之人都是非富即贵,看得出来,这次的寿宴办得非常的热闹。

许是刘老夫人已年近七十了,寿命不多的缘固吧。

冷怀瑾与父母下了马车,便由门口的小厮登记了姓名礼单,之后由下人引着绕过九曲回廊,进到已经热闹非凡的花厅中。

这花厅分两道,其中一道招待男眷,一道招待女眷。

因此,到了这里,冷昌修和肖梅姑便分开了。

隔着九重牡丹扇面屏风,刘家老爷刘启山正应接不暇的接待着男宾客,而乌氏正和女眷们络络其谈,欢声笑语不断。

冷怀瑾随母亲入内,便见到舅母和表姐迎了上来。

“梅姑,怎的这么晚才来,刘家夫人都等你好一会儿了!”刘氏和刘家原本是远亲,平日里不常来往,眼下肖睿得势,肖家又搬到了长胜街,因此,这些日子两家倒是走得近了起来。

刘氏脸上挂着笑意,拉着肖梅姑的手便往乌氏的面前走。

其余夫人瞧见有人来了,便都让开了一条道,用各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肖梅姑母女。

待看清两人身上穿的不过是普通的锦绸裙子,质地普通,花样朴素,头上的插饰也极为平常,便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纷纷调转了头,不屑再看多两眼了。

毕竟都是贵家出身,即使肖梅姑拿出家中最好的衣裳,却也装不出那般花枝招展的气度来。

这事,她却也早已意料到了,因此,也不去看众人的目光,只是淡淡的笑道:“来晚了,刘夫人莫见怪!”

乌氏立即站了起来,十分热情的挽起肖梅姑的手,亲昵道:“冷家弟妹这是什么话,时辰还早着呢!”

说罢,掩着嘴笑看着冷怀瑾。

此时的冷怀瑾亦是有模有样的向她行了个晚辈礼,便毕恭毕敬的立在了肖梅姑的身后。

原本那些笑话她的夫人们,此时却是收了鄙夷,不过七岁大的孩子,生得是粉雕玉琢,皮肤白晰的像是能掐出水来,着装虽普通,但她身上的气质却早已掩盖了其他的一切。

几句得体的话下来,众人只觉得这是哪家的女娃儿,竟教得如此之好。

慢慢的,看向冷怀瑾的眼光中便存了些许的赞赏之色。

这一切可都没能逃过乌氏的双眼,她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反应都尽收眼氏,脸上无异,心里却得yì

得很。

待寒喧几句过后,她又笑道:“冷家弟妹,这里人多,咱们到里头品一品我府上新送来的碧罗春如何?”

冷怀瑾眉心微微往里一拧,看来……今儿个这场寿宴,倒还真是不出她所料了。

肖梅姑一进来便受到了乌氏的热情款待,原先在路上的担忧已经抛去了脑后,未思其他,便欣喜的点了头:“好啊!”

说罢,便拉着冷怀瑾与乌氏一同出了花厅,到了旁边的小阁楼中。

相比于花厅的热闹和隆重,这里却是清雅安静的,下人已以沏好了茶,准bèi

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便放下了帘子。

一时之间,整个小楼阁中便只剩下冷怀瑾母女和乌氏了。

看来,乌氏要摊牌了。

想起上一回刘景说过的话,她也好奇乌氏到底找她所为何事?

“肖妹妹,这样叫你不介yì

吧?我第一眼瞧见你,便觉得亲切,总像是一家人似的!”乌氏笑着将茶杯往前推了推,执起,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神望向肖梅姑时,也满是笑意,只是那笑意看在冷怀瑾的眼中,却是不达眼底的。

她请了肖梅姑来,却又没有避开冷怀瑾,看来这事是关乎于整个冷家的,而并不是单纯的做酒的生意。

冷怀瑾仍旧礼仪得当的坐着,时而抿一口茶,却并不插话。

肖梅姑被她这么一叫,似又觉得不妥,因此思量了一下,道:“刘夫人太高抬我了,你却是喊我一声妹妹,我也不敢喊你姐姐,实在是不妥啊!”

这话似乎正中乌氏的意,她轻轻一笑,却也没再反对肖梅姑的说辞,而是将目光一转,落到了冷怀瑾的身上,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和:“怀瑾这孩子聪慧可爱,我第一眼便喜欢的紧,也不知dào

定亲了没有?是哪家的公子有这福气娶了这孩子!”

扑通……一声,冷怀瑾紧绷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便这么绷断了。

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乌氏是这个意思。

她一直觉得之前和刘景做生意,乌氏定是不满yì

她给出的方子只能酿梨子酒,而要逼着她将其他果酒的方子一并卖给刘家。

却不想……

肖梅姑自然再迟顿,听了乌氏的话,也明白了个大概,既然人家一开始便打马虎眼,她自然也不能斩钉截铁的拒绝,因此,亦笑着望向冷怀瑾,宠爱道:“孩子还小,哪里舍得为她定亲,还是过几年,待她懂事了,再问问她的意思再决定!”

乌氏抬头:“你们倒是宠着她了,如今的孩子都是早早的定了人家,若是晚了,只怕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这个还要看缘份,有缘份的到底会碰上,不能强求!”肖梅姑低头抿了一口茶,许是觉得乌氏的目光太过渗得慌,心里已然没了初见她时的那份亲切,眼下只想着快些逃离这里。

她今儿个来这里,绝不是来卖女儿来了。

肖家虽然不是大户人家,但她早前是听哥哥说过的,大户人家都有先纳妾后娶妻的习俗,再观冷刘两家的差距,便知dào

乌氏是想替儿子纳妾。

她可舍不得让女儿去给别人家做妾,即使再有钱,也总是低人一等,上头被人压着,这样的日子,可是看不到头的。

她相信女儿一定也同意她的想法,因此,也未同冷昌修作商量便擅自作了主了。

乌氏轻轻的‘哦’了一声,眼中却泛起了失望。

冷怀瑾装作不懂,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哎呀’一声,却是将茶水洒了一身,她随即跳了起来,外头的下人听到声音纷纷跑了进来。

肖梅姑顺势责备了冷怀瑾几句,笑着向乌氏道歉道:“刘夫人,不好意思,小女不懂事,我带她去清理清理!”

乌氏点了点头,正当肖梅姑转身之际,脸上的笑意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戾之色,被修剪的尖细的指尖紧紧的掐进手心。

外头进来一位年过五旬的老嬷嬷:“夫人,冷家人真是不知好歹,咱们二少爷看得上她,是她的福份,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您也别再心软了!”

乌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名贵茶杯狠狠的掷落地上,压低声音冷冷道:“照计划行事!”

那老嬷嬷道了声:“是”,恭身一退,已经退出了帘子外头。

花厅内

刘景今儿个装扮得尤其精神,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以同色束带束腰,繁复装饰的刺绣纹看起来既名贵又高雅。

他神色愉悦的在花厅中绕了一圈,特意与冷昌修打了招呼,便伸长脖子去望女眷那一边,望来望去,却是没见到想见的人,故又有些心浮气躁的走了出去,正要寻母亲问上一问,便见冷怀瑾独自自小楼阁中走出来。

他这才舒怀一笑,原来是被母亲叫去了。

想到母亲可能已经提过纳妾的事,刘景的脸上便泛起了两朵红云,磨磨蹭蹭的朝着冷怀瑾的方向走去,正要说句什么,却见冷怀瑾脸上阴沉的厉害,一双眼睛锐利的好似两把刀子,逼近刘景……

她脚步不大,却是气势威严,负手而立,反倒让他节节后退,直至将他逼入了墙角,她这才凑上去,一字一顿道:“刘景,你给我听好了,我冷怀瑾绝不会与人为妾,你也收了你那些不着道的小心思,多想想如何在刘家立威立足,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说罢,已然转身,闪过了花厅中女眷的一边。

好半晌,刘景才呆怔的从墙角爬了起来,脑海中却是轰轰作响。

她说什么?

不会与人为妾?看来,母亲并没有游说成功,他的心里很难过,这是刘景活了十四年来,从不曾体会的难过,好似浑身的力qì

都被人抽空了一般,原本还兴高采烈的样子,此时已经是焉了的大白菜。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宴开席。

却是仍旧不见刘老夫人出来,整场宴会始终是刘启山和乌氏在主持大局,不少人问起,乌氏却以老夫人身子不适,晚一些再与大家见个面为由推托着。

“快吃吧,吃完我们就回去,这种地方却也是不该来的!”肖梅姑自打拒绝了乌氏后,心情便不太好了,虽说乌氏的话也没有错,可她心里却是宝贝着自己女儿,觉得人家想纳她做妾,那是贬低了怀瑾。

因此,对整个刘家,肖梅姑都没了好感。

“嗯,好!”冷怀瑾抬头甜甜一笑,草草夹了几个菜,扒了两口饭,便准bèi

与肖梅姑离开。

却在这时,她瞧见刘景远远走来,整个人都好似斗败的公鸡般,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怎的,步子竟是左摇右摆的,头发也乱了。

耳边响起一个丫环低声的传话:“冷小姐,我家二少爷有话要与你说,请过后院一叙!”

冷怀瑾搁下筷子,思量了一番,想想刘景那种性子,若是她不去的话,他定能闹得天翻地覆,或许过了今晚,她的名声便能臭得路人皆知了。

父亲刚中了秀才,明天正巧又是会试,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因此,她还是决定去会一会刘景,与他当面说清楚。

“娘,我去一趟小解,一会就回来!”小声的在肖梅姑的耳边嘟哝了一声,便悄然的退了宴席,抬眼一瞧,原先刘景站的地方已经没了人,想必是进了后院了。

便随着丫头指的路,一路走去。

出了花厅,再过了一道曲廊,便是刘府的内院了,那丫头指了路,便折返回去了,冷怀瑾自知大户人家的内院是不许人随便出入的,因此,也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动向,若是一旦有异,她便打算原路返回。

却不想,这里头竟是出奇的安静,走了一段,竟连一个人影也没瞧见,周遭虽点着灯,却是极为昏暗的,她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

那丫头可没说是谁派她传的话,正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冷怀瑾定晴一看,竟不是刘景,而是刘坤。

她原本就对刘坤没有好感,因此,便装作没看见,转身快速的折返回去。

却不想,步子一迈出去,后脑勺一阵钝痛,双眼一番,整个人便软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怀瑾只觉得浑身发软,脑子里混乱不堪,整个人好似散了架似的,却又口渴得厉害,费尽lì

睁开眼一看,却发xiàn

自己竟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雕花画竹的梨木床,被清洗熏染的软香舒适的被子,头顶是暗纹帷帐,帐子旁边吊着两串大红色的吊钩球。

再往外看,是古旧的桌椅,一把橡木梳摆在半人高的铜镜前。

一看这陈设,便知dào

是一个妇人的房间,她刚想坐起来,却发xiàn

浑身软得厉害,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股温热的气温喷在她的脸上。

弹指之间,她已是惊得脸色尽褪。

方才发生的事在脑子里瞬间回放,第一个念头却是萧一呢?他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保证她的安危么?为何却没有出现?

却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男性的嗓音:“唔……发生了什和事?”压在她胸口的手被抽了开来,取而代之的是男人错愕的眼神和怔惊的神色。

和她躺在一块的人居然是刘坤,再往下看,两人的衣衫都被拉得凌乱,乍一看上去,就好似经lì

了一场翻云覆雨的激烈床事。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娃娃,也亏得算计她的人能想得出这种奇招。

但此时去抱怨这些也没有用,因为冷怀瑾的耳边已经响起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是有人过来了……

这是要捉奸么?要对付的人是她还是刘坤?

“快,快,老夫人的屋子没有找过,进去看看有没有人?”这是刘家管事的声音,随着他话音刚落,屋子里响起三声敲门声,有人问道:“老夫人,您睡下了么?”

屋子里没有人回答,那人试着再敲了一下,又说道:“冷家的小丫头不见了,就您这里没有找过了,若是没有睡下,我们进来看一眼,就看一眼就走,行么?”

屋子里还是没有人回答。

刘坤此时已经完全的醒悟了过来,他缓缓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上,而这只手上竟握着一把带血的刀子,他的手上也同样染满了鲜红的血,竟还未结块,看来是新抹上的……

血,老夫人……

冷怀瑾猛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上一世,老夫人便是在这个时候死的,据闻是病逝的,而她们此时正巧在老夫人的屋子里……

手指抓起帘子的一角,迅速撩开,只见在屋子的正中央,刘老夫人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地,两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她和刘坤都被人算计了,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一来,可以斩断刘景对她的情丝,二来,可以诬陷刘坤为财弑亲……

乌氏啊乌氏,她果然是小瞧了她。

“还等什么,快进去瞧瞧,怎么会没有声音呢?”便在众人踌躇不定之际,刘启山温怒的声音响起。

“这门一开,我们都必死无疑!”刘坤在这个时候,怒极反笑,一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恨意。

是的,他恨极乌氏,恨极刘家,却又不甘死在这里。

就在刘坤话音刚落,呯……的一声,外间的门已经被人用力的踹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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