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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滋刚才那一下摔的很重,不然匕首也不会全然没入他的心口。
小瓷瓶在落地时,和地面剧烈撞击,碎的七零八落。即便捡起来,也拼凑不回去了。
至于这个正在叹气连连,捡碎瓷片的人,赵让可是熟得很,一点都不陌生!
“这人怎么……”
元明空说到一半,却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人怎么这么像太监?”
赵让帮元明空把话说完,元明空惊讶的看着他,反问道:
“你也这么觉得?”
赵让无奈的笑笑,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
“你忘了那两张画像是从哪来得了?”
元明空当然忘不了。
他和赵让在估衣铺中,看了锦盒里的两张画像,还因此中了毒。要不是他身上的带着血泊,能安神稳心,他们俩估计已经死在幻阵里了……
归根结底,元明空觉得后续的种种,都是因为这两张画像而起。
可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画像上的人,一个已经死了。
“你说画像是从荷花巷里带回来了的,荷花巷是那大胡子叫你去的。”
听元明空这样说,赵让抠抠脑袋,仔细想了想,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说没说过。
“画像就是他给我的。”
赵让指着还在捡拾碎瓷片的李总管说道。
“他是前朝宦官?”
元明空问道。
这说法比赵让要文雅的多,但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意思。
“嘿嘿!还是你懂事!”
李总管一手托着条青粉色的手帕,里面兜着他刚才收拢的碎瓷片,另一只手掐着莲花指,一扭一扭的走到赵让和元明空面前。1
“不像你,粗俗的很!玩藏钩的时候还没看出来,早知道你是这幅嘴脸,咱家根本不稀罕和你玩儿!”
被无根之人没来由的说了一顿,赵让登时一肚子火气。
前朝宦官……元明空这一好端端的大威七皇子,对这些前朝阉人那么尊敬干什么?前朝之所以亡了,他们这些阉党可没少出力!因此大威开国之君才立下规矩,无论是宫中府中俱不能有阉人存在,算是把太监这门职业彻底废除。
“李总管,你要这么说话,那咱可就得讲讲理了!”
赵让学着李总管那般不阴不阳的语气说道。
李总管冷笑着说道:
“哎哟!你小子还要和我讲理?我给你说,在这里我就是理!”
此话一出,赵让和元明空顿时都不吭声了。
李总管显然是话中有话。
“在这里他就是理。”
难道将西域搅的翻天覆地的那位教主,竟然是个不男不女的前朝宦官?
赵让无论如何都不接受这一点……无论是从外貌还是秉性来看,李总管都和他所认为的教主,差别太远。
“想什么?你不是要和咱家理论吗?怎么不说话了?”
赵让正天人交战,李总管却不依不饶的追问。
“李总管,或者该叫您李教主?”
赵让试探的问道。
教主的身份一直是个谜,谁也没有透露过。
阿曼尼和红绛在大厅里待了这么久,却也没说过关于教主的任何。
这么想来,教主是李总管的可能性倒是最大!
作为前朝的太监,他自幼被净了身,送进宫里去,看得多,听的也多。后来更是拜了当时的大总管为干爹,深得喜欢和器重,掌握了内廷的许多机密。
这些在皇朝鼎盛,明君辈出的时候,倒是显现不出什么来。但放在几乎人人揭竿而起的末年乱世,就能抵得上十万刀兵甲士。
这些阉人早就失去了做男人的乐趣,自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其他方面,比如捞钱!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而在内廷的太监们,却是要比皇帝还先一道手。很多东西皇帝还没见过,就已经摆在他家的桌案上了。换句话说,只要伺候好主子,捞钱时别那么贪心了,那日子可比外面的知府们舒坦多了。
“哈哈,咱家可是看出来了。你小子啊,不是粗俗,是太嫩!嫩的能掐出水儿来!”
“也就是现在不一样啦!要是放在以前,咱家把你往那窝子里一扔,保管出来之后看人一看一个准,说话每个字都能说到人家心坎里去!”
赵让听着这话,再配上李总管这不男不女的样子,顿时觉得胃里翻滚不已,恶心想吐……
但他又不能真的吐出来。
这些老太监都是绝后之人。身子不全,脑子也变态。没有后顾之忧让他们行事作风极为狠辣阴险,三句话就能挖出一百个坑来推着你往里跳!
“这地方现在不是还有?”
“早没啦!你要有心,可以去弄一个。弄得好了,我倒是可以考虑不杀你!”
李总管笑着说道。
赵让问道:B
“荷花巷不就是?”
李总管皱起眉头,十分嫌弃的说道:
“那地方也算是个地方?”
“你来,你来看!”
说罢,不由分说的让赵让走到水阁的边缘。
“你快来看!”
赵让拗不过他,再加上李总管嗓门又尖又高,实在听得人难受,便只好走到他所指的地方,朝外看去。
“着火了!”
李总管指的方向,浓烟滚滚,直冲夜幕,不断上窜的火苗把黑夜撕开了一个口子。
街上很多人奔走相告,想去救火,却全都被重甲军士拦下,一步都不能靠近。
“看到了吧,那地方今晚过后就不存在了!”
李总管得意的笑着,这种混乱能给他极大的开心和满足。
“你把荷花巷烧了?”
赵让虽不认路,但从李总管的表情中也能知晓着火的地方正是西北市集的荷花巷。
荷花巷中不止只有这些前朝流亡而来的遗老遗少,还有很多王城中的贫民。赵让想起巷子口那家摊子,还有给他领路的小孩,以及白天代写书信,晚上捏泥人卖钱的老先生。
重甲军士阻拦了救火之人,当然也不会让他们从火场之中逃离。
这一把火,不知要烧死多少无辜之人!
“小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怕什么报应!”
李总管说着,还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裤裆。
按照大威的说法,身体有缺的人,死后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人对死都没有任何敬畏的时候,根本不用奢求他善待活人。
赵让盯着这张脸,觉得这应该就是十八层地域摞起来的样子。
他很隐晦的向后退了半步,让李总管刚好和他有一刀之距。
李总管静静地看着赵让,动也不动。
突然,赵让拔出乌钢刀,毫无征兆的向李总管的脖颈砍去。
不论他到底是不是神教教主,也不论他之前到底都做过些什么。单凭这一把火,就足以断定他就是个恶贯满盈之人。就算今天没法从这处水阁中走出去,赵让也要杀了他。
刀砍下后,锋刃上还带着血。
赵让轻轻晃了晃,一连串的血珠就从刀身上扑簌簌的滚落在地。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
因为李总管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他的脑袋仍旧稳稳的放在他的脖子上。
只不过他和赵让之间,多了三具尸体。1
两人的脑袋被齐根砍下,还有一人被砍断了一半脖子,剩些皮肉连着。
在赵让的刀锋即将触碰到李总管的脖颈时,三名精壮汉子突然不顾一切的扑过来,直挺挺的挡在李总管面前。
赵让这一刀已是覆水难收,纵然他不想,却也没有办法。
而这三人却如求死一般,面对赵让的刀锋,主动把脖颈送上去。
最终赵让这一刀没杀死相杀的人,却杀死了三个无辜的人。
“你自己也可以躲开的,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替你送死?”
赵让的喉咙很干,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特别的苍凉。
“他们的命早就是咱家的了,咱家随时随地都能让他们去死!”
“不过……若是你小子刚才不出刀,是不是他们三个就不会死了?”
“一脸正气的埋怨咱家放火,但自己一出刀就杀了三个人。你和咱家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说罢,李总管一挥手,其余的精壮汉子全都围了上来。
“你个老阴阳人想干啥?!”
西门大壮一怒暴起,害怕李总管借着人多对赵让下黑手。
但他还未全然站起身来,就被一只手指纤细的玉手,摁住了肩膀。
巨力传来,西门大壮吃痛不已,还未打直的膝盖,再度弯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小胖子别闹!”
出手之人正是红绛。
西门大壮想不明白明明她距离自己有半丈远,怎么就能伸手摁住自己的肩膀。
精壮汉子们虽然拢了过来,但却没有对赵让做什么。他们各个又聋又哑,只能根据手势行事。
待全都围过来了,李总管开口说道:
“既然咱们都是一样的人,那总可以坐下说话了吧?站这么久,咱家有些累了。”
赵让兀自硬气,对李总管的话置若盲闻。
就这么一耽误,李总管对旁边的一名精壮汉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人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登时就割开了自己的咽喉,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你……”
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的人不是没有,但这般用旁人性命来强迫他就范的,赵让还是头一遭遇到!
“现在愿意坐下说话了吗?”
赵让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好”字。
听赵让答应,李总管笑呵呵的挥挥手,一众精壮汉子立马散去,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
至于地上的尸体,却无一人来收拾。
“李总管,我也答应坐下来说话了,是不是让那四人入土为安?”
赵让心里对那四名精壮汉子的死很过意不去。
他们被捅破了耳膜,割掉了舌头,实在是已经够可怜了……现在又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自会有人收拾!”
李总管老神在在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他的茶杯是自己专用的。
给他奉茶的人,赵让一开始还未注意,直到察觉这人好像在冲着自己笑,他才抬头看去。
“张三?!”
“爷,您喝茶吗?”
张三说的话和之前一个字都没变,但语气和神色中却没有之前的谄媚和惶恐。
“哈哈哈!”
赵让大笑着说道:
“喝!你都问了,不喝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
张三应下,转身前去泡茶。
李总管眼中再度浮现出得意和满足,跟刚才看荷花巷中起火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他很满意赵让目前这种混乱的状态,所以他破天荒的没有叫赵让小子,而是称呼他为赵公子。
“赵公子,你知道教主为什么要请你来赴宴吗?”
赵让瞥了李总管一眼,说道:
“李总管都能替教主做主,还用得着问小子我?”
李总管摸了摸自己一根胡须都不生的下巴,微微测过头,对身后的红绛和阿曼尼说道:
“去,把教主的礼物呈上来。”
红绛和阿曼尼听到李总管的安排,倒是立马就去做了。赵让看着二人的背影,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她们和李总管之间应当还有许多不同寻常的事情,甚至是仇怨也说不定。
暂时的利益只能暂时的让他们聚在一起,这种联盟极为脆弱。只要平衡稍有倾斜,就会让他们从内部开始瓦解。
“打开看看吧。”
不多时,红绛和阿曼尼给每人面前房了一个锦盒,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教主做事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请柬上没有题头也没有落款,给送的礼物却把名字写在盒子外面!”
李总管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请柬上的话都是一个模子,礼物却是每个人都不同,当然要写清楚名字!”
赵让问道:
“每个人的礼物都不同?”
李总管点点头,说道:
“是的,教主特意准备,每个人都不同。”
赵让叹了口气,说道:
“那我更不想要了!每个人都有的礼物,还各个不相同,这样的礼物我肯定不会喜欢。”
李总管被赵让气的鼻子都掀起来,尖着嗓子质问道:
“你都没打开看看,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
赵让平静的说道:
“上次打开这样的锦盒,弄的我差点丢了性命。李总管,既然你能替教主做主,那就痛痛快快的。别让我一会儿看个火,一会儿开个锦盒!”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