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问过缘由?”

哥舒贺齐声音凉凉,礼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可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原是那老父和小女一起来投亲,在客栈住了半日,结果早间起来,发现小女不见了,遂跟掌柜的闹,结果掌柜的不理,老父老伴儿走得早,就这么一个女儿还生死未卜,伤心欲绝之下,便坐门口哭了起来。

又闻近来时常有二八年华的少女离奇失踪,都道是着了采花贼的道了,这样一来,老父就更伤心了。

礼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个清楚,讲完后,心都提了起来。不知这南蛮殿下是个什么心思,要是因这晦气事儿惹得两国谈判出了差错,那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宓银枝看向哥舒贺齐,笑道:“你怎么个想法倒是说呀,外面那位可要被吓得尿裤子了。”

“对呀对呀,他都要尿尿了!”小蜗牛不知道何时钻了出来,跑去人群凑热闹了。黄离分外头疼,紧跟着她生怕他走丢。

而礼官听了小蜗牛的话,当真感觉膀胱一紧,还真有点想如厕了。

哥舒贺齐挑开窗帘看那边的情形,蹙眉道:“贵国礼官如此作为,是将本王置于难堪境地呀?”

说话声悠悠传出帘外,礼官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殿下真会顺杆爬,当真借题发挥了!

“殿下冤枉呀,吾皇诚意万分。”

“是吗,我怎么记得贵国皇上不管事儿,他说话有何用?”

礼官杵在大太阳下,频繁擦汗,说不出话了。

“本王这初到贵国,就落下个仗势欺人,不同体恤民情的罪名。大人这番作为,是想让本王被唾沫星子淹死呀!”

礼官腿都软了,这罪他可不敢担!

“殿下言重了,下官定会好好处理这事儿,请殿下放心。”

“此乃贵国官民纠纷,自是于本王无关,起驾吧!”

哥舒贺齐恐吓一番,又拍拍屁股走人,徒留外面胆战心惊的礼官们。

队伍走了,小蜗牛和黄离却还在凑热闹,不肯离去。小蜗牛一脸兴致勃勃的左看右看,见老父哭得伤心,又想上前安慰一番,却被黄离拉住了。

小蜗牛莫名,可怜巴巴的望着黄离。黄离却没有看他,而是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房梁的某人。

小蜗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不用怕,他打不过我。”

黄离:“……”

说来也奇怪,平时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小蜗牛就会怕得往他身后躲,可当真遇上了些不识好歹了,这牛又胆大了来保护他了,黄离忍不住想笑。又看向了屋顶那人,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拉着小蜗牛退出了人群。

“走吧,带你逛逛,十多年没来,不知道掌柜的还记不记得我们。”

……

月上枝头,蛙鸣池塘,京城终是归于这独属于夏日的宁静。

驿站一番折腾下来,哥舒贺齐终于能安心的躺床上休息,让他一个健健康康的人装病娇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儿啊,可累死个人。

可是夏日绵绵,刚沐浴过的身子,不过一会儿也染上了汗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哥舒贺齐略带烦躁的蹬了薄毯,赤脚去打开了小圆窗,任凉风吹进,带走那烦躁的思绪。

哥舒贺齐站在窗前,见那茂密的槐树枝,有一根调皮的伸进了窗台,差点便戳上了他的鼻子,哥舒贺齐不经笑了。

暗叹连槐树枝都会蹬鼻子上脸了!

笑过后,心下也平静了不少,又回去躺下睡了。

驿站也沉静在了夜色中,但皇宫里却处处灯火通明,最亮出还属皇帝所居的乾坤殿。

此时的东瑜皇帝温文殊正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肤色暗沉,瘦骨如柴,是个短命之相。殿里的人不多,唯有几个小宫女和一个随侍太监,还有正坐在桌案阴影里的曲艺。

温月容一路畅通无阻,进屋闻到的便是那日积月累留下的中药味儿,曲艺见自家主子来了,呆站在哪里不敢动。

温月容像是没看见他般,直径走向殿中的龙榻,挥推了一干人等。

本封闭的殿里,忽有微风抚过,卷起了层层帷帐,露出了床榻上已不成人形的皇帝陛下。

曲艺像是被风吹醒了般反过来,上前二话不说便直接跪温月容脚下。

“属下有罪,没能治好陛下。”

温月容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直接坐御榻上,给温文殊手腕上搭了块方巾,开始把脉。

这事儿他早便知晓,那还魂丹将温文殊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想却又另患奇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完全无法诊断患了何病。

这也是温月容出山的原因,这些个疑难杂症向来是他热钟的。跟宓银枝一路同行,完全就是顺道的事儿,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无论何时去找宓银枝都行,没必要一直跟着。

温月容把脉良久都没能找出具体问题,微微皱了皱眉,暗中灌输了内力,潜入骨髓,查其病原,奈何都一无所获。

温月容平静无波的眼中闪过异色,外人或看不出什么,但曲艺却知道,这是主子兴奋的表现,他是对温文殊的病感兴趣了。

曲艺暗自放心,如此以来,想来主子是不会不管陛下了。

文殊二十年,七月三日这一天,南蛮代王来访,商谈边关遇刺事宜。

而东瑜皇城里,有一人沉浸在医药研究中,忘了时辰。有一人在自家院中仰望皇城,眉头紧锁。还有一人,做了一个恐怖的春梦,欲醒不醒。

二日清晨,日头刚冒出新芽,东子就毫不客气的拍这哥舒贺齐的房门。

“殿下,该起了,宫里已经派人来请了。”

哥舒贺齐猛的惊醒,坐了起来,听着东子的声音不甚清晰,一瞬间彷如隔世。良久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该朝见的。可正当他要起身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身体的异样,哥舒贺齐以龟速掀开薄被一角,脸色慢慢涨红。

屋外,东子见屋里没动静,又拍了拍房门:“殿下,我进来了?”

“不许进!”

哥舒贺齐猛的回神,疾言厉色的阻止,东子默默收回了准备推门的爪子。

等门口没了动静,哥舒贺齐一下子扎进了床垫里,想起昨晚的做的梦,一脸生无可恋。

白天就那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晚上睡觉居然会梦到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追着他跑,最后还被包子捂脸,喘不过气儿,差点一命呜呼。

最可耻的是,他居然会被捂得湿了亵裤。少年时不懂控制,这样的事儿二天醒来时常发生,可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两年已经没有过了。

哥舒贺齐呆呆这望着房梁,良久才起身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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