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献祭

“师兄,救阿离……”颜幽昏迷醒来时,只见君落已然幻作人形,嘴角还渗着鲜血,狼狈非常。颜幽不禁心疼,想来助自己脱逃,且为自己疗伤,定是耗费了过多的修为和精元。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君落收敛了魔性,无比温柔地望着颜幽,探了下脉相,已然平稳很多。颜幽心中自然有诸多困惑,因为在意,不忍伤害,终没有开口。

“为兄知晓小幽心中顾虑,待一切了结清楚,为兄自会给你一个交待。你且好生将养,为兄保证夜儿自会无虞”颜幽原本想着道一声谢谢,君落已然飞身离去。

“小公爷”冼宫主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在血池的离夜。离夜似是做了个噩梦,猛然醒来

“师尊”冼宫主勾唇,看不出任何寓意地笑容,不免让人心寒。

“莫不是这个时候了,小公爷还想着颜宗主会为了你,区区一个徒儿而已,葬送自己的性命”离夜苦笑了几声。狠戾地对上冼宫主的视线。

“是啊!本小公爷不过区区一个徒儿而已,何须师尊以命相搏,只是宫主这般冷心冷血之人岂会懂得情之一事,离夜只盼着师尊莫不要来,若是注定要下那地狱”那便是我吧!

“小公爷果然长情,冼某佩服之至。小公爷且好生修养,如今小公爷心魔已生,血池乃本宫主收集万千世间怨灵炼化而成,定会助小公爷一臂之力”离夜心中疑团重重,自然想着问个清楚明了,只是那冼宫主话且说了一半,便负手而去,还真是难以琢磨。离夜只觉得体内真气乱窜,大有走火入魔之势,只得强行压制着。

三日后,诛仙令下,妖女颜幽,勾结魔族,控尸炼尸,为祸苍生,诸仙皆可诛之。是夜,尸乱再起,暴尸乱街,尸横遍野,哀声载道。乱象之中,但见一女子白发纷乱,迎风狂舞,《万魔生》曲,古琴铮铮,人魔妖皆乱心神。颜幽匆忙赶来,白子女子嘴角含笑。

“公主好久不见”颜幽只当是谁,近看竟是媚娘那畜牲,当初真是不应该从了离夜,生出那般妇人之仁,平白轻贱了苍生。颜幽亦不再浪费唇舌,祭出玄绫与之缠斗,未曾想,数月不见,媚娘之修为竟增进了不少,过招过百,颜幽亦未讨到半分便宜,被媚娘缠得紧,竟失察竟有人赶来。一口心头血自喉间喷涌而出,轩辕剑刺穿心肺,颜幽转身,便看到轩辕默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一行血泪落下,颜幽只是最后唤了一声

“大哥”轩辕默片刻蓦然,只觉得心痛非常,仍是将颜幽丢在肩头锁至祭天塔。头,双手,双脚,皆被锁住,鲜红的血液自血槽缓缓地流着。待颜幽醒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被困祭天塔之上,想来旧地重游未曾想竟是此般模样,风光无限的护国大祭司,如今沦为祭天妖女,着实可笑。数千石阶之下,山呼海啸,颜幽已然听不进去那般吟唱。血液嘀嗒嘀嗒地流着,身体僵硬无比,探便全身,唯一还能动作的怕只剩下眼珠。阿离,师尊怕是守不得你此生此世,妄谈终老。

“师尊”离夜眼前不禁浮现一片血海,烧得通红,颜幽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海中间,那满池得腥甜,竟是……离夜一口心头血逼出,血池兴奋翻涌无比,一团团黑气自丹田不断入侵,冲入经脉,向上翻腾,最终冲黑了眼,捆仙锁炸开数断,碾落成泥。诛仙剑应召而来。一袭白衣已化作了黑色锦缎,万千青丝挣脱了玉冠随风飘舞着。

“大哥,放过小幽,君落愿意献祭”面具之下,渗出惊人的笑声。

“我亲爱的弟弟,你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本座谈条件,若不是当初本座将共用之心,生存之机留给你,岂有你今日之风光,本座又何苦这般不人不鬼,昼夜不得心安。献祭,就不劳你费神了,本座已有了更好的祭品”冼宫主广袖一挥,又幻作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赶往祭天神塔,想来也该收下本座最甜美的祭品了。

忽然天昏地暗,罡风阵阵,文武百官被刮得腿间不稳,左摇右晃,被刮倒,被吹散,滚来爬去,难免好笑。轩辕默且看着祭天塔上颜幽面色灰暗,已然神魂尽散,心痛如绞,双手死撑着,才得勉强喘过气来。不时一袭白衣初尘,仙姿傲骨,不是冼宫主是谁。玉手一挥,轩辕默一个寒颤,神识冲开封印,再望向颜幽,不禁大惊失色。

“幽儿”任轩辕默怎般呼喊,摇晃,颜幽未有半分回应。霎时满天红雨纷纷落下,降在颜幽脸上,似是多了几分血色,然而只是轩辕默一厢情愿,那个人,仙岳客栈初见,一身男装英姿勃发,乱我心曲,终不能忘。夜幽轩汤池一瞥,好一玲珑女子,心之所托,再不能安。如今,无论男子,女子,孤的太子妃,心之重量,竟被孤亲手焚尽。轩辕剑脱鞘而出,横在颈间,只是划出一串血珠。便被一道银光打落在地。轩辕默定睛一看,一袭黑色锦衣长袍,墨发随风猖狂起舞,御剑飞行之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如尘埃一般不屑。诛仙剑至,万剑失色。纷纷坠落一地,仿佛一场朝拜。轩辕默不敢对上离夜的眼,只觉得那眼神中除了戾气便只剩弑杀。自己本能地退后两步。冼宫主嘴角不禁浮出一抹满意地笑。一团黑雾很快将祭天塔笼罩,几声碎裂之声入耳,离夜已然揽颜幽入怀。

“师尊,徒儿来迟,不要睡,等我”离夜且将颜幽安置妥当,设下仙障。而后广袖一挥,祭出诛仙剑,狂风骤作,天色浑然一片漆黑,诛仙剑出,必是一片血雨腥风。离夜眼中俨然一片黑色,怒目嗔视,睥睨天下。

“尔等辱我师尊一根发丝,本尊便断汝等一臂,如今尔等害我师尊血液流干,精元散尽,血债当须血偿,今日本尊便要血溅石阶,全了尔等拯救万民,生祭天神之心”苍茫黑色之中,忽然窜出一条血红魔龙,万剑自口出喷射而出,四处散开,见血方收。瞬间哀嚎遍地,亡天涯慌忙迎上,终不得上前半步,幸而未被乱箭所伤。

“夜儿,吾儿,停下来”轩辕默企图上前却被诛仙剑震伤。

“是你伤了师尊,竟还恬不知耻与本尊讨价还价,表哥当真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只是在你伤她之时,就该知道,你我之间再无兄弟情分,本尊念及旧情,今日便不杀你”颜幽只觉得怨灵萦绕,怨气弥天,努力地睁开双眼,且见血流成河,离夜已然杀红了眼。拼尽全力祭出伏羲琴,清心音起,黑雾散,天溅明,染黑的瞳孔回归潋滟紫眸,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瞬间向后倾倒,好累,好冷,周身再没有一点力气,神识虚空,颜幽毫无血色的脸朦胧映在眼前。

“师尊,这便是地狱吗,果真好冷,还好有徒儿守着你”冼宫主吸了太多怨灵之气,周身真气逆行,强行压制魔性,血魔失去了最甜美的心魔豢养,势头弱了大半,冼宫主随即祭出噬魔,不过数招之内便将其收服入宝鼎。众人无不跪拜臣服。冼宫主顾不上这般奉承讨好,人心最为廉价善变。且双眼微眯看向昏迷中仍将彼此小心护着的二人。

“本宫主虽久居东海,亦闻大祭司之宽仁爱民,心系苍生,今天朝之劫难,并非颜宗主勾结魔教,本宫主与颜宗主计较一番,决心将计就计,引出背后之人,未曾想那血魔竟摄了小公爷心神,致今日之祸,小公爷心系尊师之安危,事出有因,自是情有可原,本尊念其颇具慧根,收入门下,愿尔等莫要为难本尊之爱徒”随后一道鸿光闪过,所有断肢残臂,不幸身死之人,皆恢复完好如初,众人皆是欢喜非常

“丞相大人,我等前来祭天塔竟为何事”众人面面相觑,不时陆续散去。颜幽且被一群怨灵围困而惊醒,只觉得头重脚轻,半分力气亦没有。轩辕默守在榻前,若有所思。因果报应,奈何众人皆被抹去了记忆,自己却终不能当作若无其事。

“咳咳……”颜幽且轻咳了几声。轩辕默慌忙倒了杯清茶,颜幽只是轻泯了一小口。眼看着轩辕默只是伏低着头,不敢对上颜幽的目光。

“殿下莫要如此,臣未曾怨恨过殿下半分,换作是臣,只怕是将那妖孽挫骨扬灰亦是难解亡国乱民之恨,殿下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守护自己想守护的,如此而已”轩辕默只觉得心头滴血一般疼痛。貌似宽慰的言语,却字字诛心。

“幽儿,你该知道,孤想守护的,只是你”颜幽猛然起身,神色无比认真。

“殿下,若是还念及旧情,你我今后便两不相欠,若是殿下不弃,颜幽愿与殿下义结金兰,殿下莫要怪罪臣高攀才是”轩辕默不禁苦笑,好一个义结金兰,还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留。轩辕默且搀着颜幽前往清雅阁,那遍地赤红,缠绵眼前,颜幽难免后怕心寒。离夜只管一动不动,安静地躺在榻前。面上没有一点颜色,嘴唇黑紫,心脉皆被魔灵侵染,耗损非常。几行情泪滑落在那精美的脸颊,滚落至耳根,几许冰凉。竟有几分心痛,离夜仿佛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同样的彻骨冰凉,一道道天雷劈在自己身上,白衣染作鲜红喜袍般,很疼,疼到忘了有多疼。忽然一个怀抱很温暖,好像不在那么痛,只是感觉那人强忍着疼痛,身体痉挛般颤抖着,却始终将自己护在怀里,不时好像有冰凉之物划过脸颊,只是有些粘腻,不同于泪水,亦有几分腥甜。好想睁开眼看清她的样子,好想将她揽在怀里,问问她,疼不疼,怕不怕。

“阿离若是再不醒来,为师便要尝尝这太子妃的滋味,自然……”颜幽只觉得被人一个用力带入怀里,迎上那毫无血色的唇。

“自然如何”颜幽莞尔一笑。

“自然不及小公爷夫人这般逍遥快活”轩辕默不知何时退下,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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