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训看着手中的《孟子》,已有两炷香的工夫没翻一页。
他早发觉自己走神,却任由自己继xù
神游太虚。
今日仇灏亲自来请,他本来不忍拂意,然而当仇灏提起承思的时候,武承训的腿忽然沉了下去,好似铜铸铁打的一般,再也挪不动一步。
之后,他想起了愈发世故的仇灏,想起了已有功名在身的柳克明,忽然觉得没什么脸面去望江楼。
说起来,人家是将军、是举子,自己又是个什么?
虽然有仇灏垫底,可武承训愈发不甘:难道他竟沦落到要与仇灏论短长的境地了么?
武承训却想越不爱动,干脆任了性,把仇灏又请了出去。
看着仇灏离开,还没等身影消失在院中,武承训便冷冷地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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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席间四个人,说起来他最风光,可这风光是因为他的世子身份,是因为他娶了一个高阳国的二王主,太子妃的同胞妹子,并不是武承训自己挣来的名声。
此后武承训愈发苦读,待阳筱也就如待客人一般,恭敬有礼,却又不卑不亢,偶尔行房也是客客气气,让人觉不出什么乐趣。
阳筱心事重重,虽察觉到武承训态度疏离,却也懒得理会。
已经两个月了,她整日都在想阳曦的事,越想心中越觉难过。阳筱几次提笔,想要给高阳那边去一封信,却怕再惹得众人伤心,又怕阳楌回信责骂于她。
骂一顿不要紧,她觉得自己也实在该骂,只是如此书信往来,骂过了必定就算了,她想要求得阳楌等人的原谅却是不能。
阳筱整日担心,只等着高阳讣告入燕。
算算时候,最多再有一月,高阳报丧的国书也便该到了。
高阳国里,阳楌心中甚是为难。他寻思了良久,终于还是没写信通知阳筠姐妹。
怕是母亲做了什么事,让阳筱难以释怀吧?阳楌虽替阳筱找了如此妄为的理由,却不能轻易原谅她。筱儿这般冲动恣意,行事如此不周全,害了父亲性命,阳楌心中也实在过不去,无法再与她有什么联系。
反正已经是天各一方了,从此便当是路人,倒也没什么要紧。
令阳楌整日忧心的,是阳槿对高氏的态度。
自从父亲薨逝,阳槿便时常跟阳楌提出要独宿,说自己不愿再在高氏房中。然而即便面对阳楌,她也只说是因觉得不方便,并不说是不想看见高氏。
“母亲房中毕竟有限,我如今也大了,需yào
使唤的人又多,有时候一屋子人堆在那里,实在张罗不开。”阳槿商量道,“何况阳枍还在母亲房里住着,平时行动不便不说,偏我又要潜心学针线,又要静心练字,想要专心做事也是不能,总要被他打搅了去。”
起初阳楌还撑着,不肯轻易松口,后见阳槿对高氏爱答不理,就差出言相讥了,阳楌便不得不应了。
高氏似乎也因此烦心,阳楌便顺势答yīng
了阳槿。高氏听阳楌回这事时,只抿了抿嘴,半晌没说一个字。
阳楌见状更不敢再拖,把阳槿、阳杺都迁出来。
阳槿要了阳筠从前的屋子,阳杺则被安排到了阳筱旧居。
转念一想,把二人迁出来或许也是好事。
如今阳槿实在不成体统,说不定哪天高氏又惹了她的眼,阳槿心中气不过,就要闹出大事来。不如趁早分开,免得高氏哭阳曦再被她瞧见,又要冷嘲热讽一番,传出去让人笑话。
自阳曦与高氏争吵自刎后,阳槿对高氏就十分冷淡。阳楌看不过眼,几次出言教xùn
,骂也骂了多次,苦言相劝也有几回,阳槿就是无动于衷,依旧冷着脸对待高氏。
有时高氏在那说话,阳槿就在一旁冷笑。高氏偶尔提及阳曦,阳槿抬脚就走。
只有一次她被阳楌拦住,没能立即走出去,便只闷在那里不作声。
高氏偏没个眼力,还在那哭丧不停,又说自己要跟了阳曦去。
阳槿闻言,只愣愣地瞪了高氏半天,见高氏还絮絮叨叨,阳槿登时就黑了脸,丢给高氏两句嘲讽的话,甩了袖子就出去了,让阳楌和高氏十分难堪。
高氏心虚,自然知dào
阳槿猜着了阳曦之死有隐情,因此虽然阳槿对她不敬,她却不敢在阳槿面前说什么。高氏生怕惹急了阳槿,会逼得她把所知旧事都抖搂出来,因此竟连教女也不敢,只能背后数落人。
也不知阳槿从哪里知dào
的,看阳楌的样子,分明也是知dào
一些,只不知二人知dào
多少。
日子久了,连阳杺、阳枍也觉出不对来。
阳杺倒还罢了,毕竟早就懂事,与阳槿又亲密,只时常觉得为难,倒没说过什么。
阳枍可是个生事的主。
他早就看出阳槿不喜欢他,如今见阳槿对高氏冷淡敷衍,高氏心中愤懑却不敢言,哪里还能忍得住?
也不管有人没人,会不会让人笑话,阳枍突然冲到阳槿房里,就那么直接问到阳槿脸上,指责她对高氏不尊重。
“母亲哭了好几回,时常跟我说活着没趣,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尊重她,不如跟着父亲去了呢。”阳枍恶狠狠地等着阳槿,直着脖子嚷嚷,气得脸都红了。
阳槿只冷冷地看了看阳枍,转身去自己书房里练字去了。
阳枍气得直跺脚,才刚要追上去,便被高氏遣人来叫了回去。
阳槿吩咐宫人莫要再放了阳枍进来,仍旧自顾自地练字。
她狠狠地写着大字,反反复复只有一个“阳”字,手酸了也不肯停,连笔都写坏了两支,一边写还一边流着泪。还是阳杺过来探望,阳槿这才住手的。
才一进门,阳杺便看见阳槿满面的泪。
阳杺虽然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她走到书案旁,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阳槿方才写的字。
“姐姐的字愈发好了。”阳杺微笑着柔声道,“我连小楷都写不利落,姐姐竟能写大字了。”
阳槿闻言住了笔,指了指刚写完的那个“阳”,不冷不热道:
“你先看清楚了,再告sù
我哪里写得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