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刻元赶在早膳之前来的八凤殿,他离开后好一会,东宫女眷才陆续过来问安。
阳筠大大方方地受了拜见,跟她们闲话一会便命散了。
没有人向阳筠道喜,因为太子殿下没有昭示,皇宫里也没遣内侍来传旨,众人只能装作还不知dào。对于阳筠这等身居高位的人,她们即使想要巴结,也要守着规矩。
问安的才刚散了,春桃便一脸的笑,附耳跟珠儿说了两句。
阳筠略歪了头,看她俩当着自己的面说悄悄话,既觉好奇又有些好笑,忍不住问她二人道:
“你两个说什么呢?”
珠儿瞪着眼睛,一副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春桃却吐了吐舌头,低头躬身,退到珠儿身后去了。珠儿无法,只得上前几步低声回话——阳筠已经问出口来,她们断无不答的道理。
“禀娘娘,奴婢们*{}{中文网}
m.35zww.n
e
t*方才仔细瞧过,今日来问安的各位,倒与从前不大相同。”
“哦?我倒没留意。”阳筠轻轻一笑道,“是哪里不同?”
她今日是真的没留心众人什么脸色。昨日八凤殿里又是请医又是烧火,一大早膳房的掌事还亲自跑了一趟,估计如今东宫里头已经传遍了。那些人的总不会好kàn
了去,盯着她们瞧做什么?
珠儿见问,微微扭过头去,瞥了春桃一眼。春桃知dào
这是要她说话,忙上前行了礼,站到阳筠身侧,把方才议论的话小声说了一遍。
“从前几次来问安时,不少人眼下都是乌青,可奴婢今儿瞧着,众位娘娘的面色倒都还好。”春桃说着努嘴,似乎觉得难懂,“独卫良娣与徐昭训有些恍惚,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阳筠听完白了春桃一眼,嗔了句“就你话多”,便唤过坠儿来,让罚春桃晚上不许吃饭。
“就罚今儿一天,饿她一晚上,什么吃的也不许给。”阳筠佯怒道,“好好的议论起各位娘娘来了,不罚她怕以后还是记不住。”
春桃一脸茫然,娘娘虽然看着生气,可声调、眼神都没变,且只是罚了她一餐饭而已。略一思忖,春桃便明白了阳筠的宠爱,心中感激不已。想起自己言行有失,春桃心中十分后悔,悻悻地站回到珠儿下首。她抬头瞄了珠儿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便又低下了头。
珠儿知dào
阳筠的用意,因此只抿着嘴偷笑。她也喜欢春桃,却怕春桃那张嘴迟早误事,因此阳筠问时,她才顺水推舟,把春桃推了出去。
罚了饭也好,左右也是这张嘴惹祸,饿一晚上总能见些效果。
见外头天气不错,阳筠有心出去走走,却被坠儿几个死死劝住,又说日头太毒,又说台阶太陡,总是不让她轻易动弹。她刚说要看钏儿,又被她们说忌讳着,不让她去,还说钏儿看了心急,反倒不美。
阳筠无法,只得闷在正殿里头读书写字,胡乱打发着时间,寻思着从此怕都要如此,每日只盼三餐,用过膳后只图个好睡。
将要午膳的时候,武承肃又来了八凤殿。
阳筠想问他为何又来,却觉得这话不太妥当,及时咽了回去。反倒是武承肃,才刚在正厅胡椅上坐定,便直接讲起正事来。
燕国实行三省六部制,其中尚书省谓之“南省”,中书、门下二省谓之“北省”,三省中,以北省为尊,权力最大。
按燕制,凡各部、寺、监及地方所呈重yào
奏章,皆须经尚书省交门下省审议,门下省认可之后,方能送中书省草拟批答,或呈请皇帝亲自批阅。如门下省如认为批答不妥,也可驳回修改。
举凡军国要政,也都是由中书省预先定策并草拟诏书,门下省审议复奏后方可颁旨执行。
虽然燕国几次改制,大大弱化了中书及门下两省的实权,巩固了皇帝的权力,但朝中不少有根基的老臣,武岳依然时常觉得掣肘。
今日一早武承肃先去了崇文馆写了奏本,赶着在早朝前递了进了北省。
北省多半是武承肃可用之人,既有钱柏龄从前的门生,也有效忠于东宫的臣子。门下省接了武承肃的折子,只匆匆看了一眼,便立即递去中书省。
现今的中书令郭渊便是钱柏龄提携的,中书省的人哪敢耽误了武承肃的奏本,更何况武承肃是当朝太子,要保住饭碗自然要主动讨好。见东宫所求不是大事,中书省竟直接把奏本批了。
早朝上,武岳听人读当日批妥的奏本,忽然听到太子妃有孕的消息。
武岳大笑,口中称“好”不住,立即让人赏赐了许多珍奇物件给东宫,又问了阳筠如今的情况。武承肃跪谢了恩赏,把医官的话捡了一些说了。
众朝臣纷纷恭贺武岳并武承肃,卫懋功等人心中虽然不快,面上却仍是一派喜色,十分违心地随众给武岳父子道了喜。
武岳倒像是真的高兴一般,一面加赏赐,一面承诺说,若太子妃产下男婴,还有更多封赏。武承肃笑着接了,心中却实在忐忑,心知从此要小心护着阳筠,不能教人害她。
阳筠听了朝上的事,知dào
箭已离弦,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之后,才问珠儿要过单子,把膳房挑出来的三个人只给武承肃看。
武承肃一个都不认得。他唤了丁鑫过来,让丁鑫小心去查过,尽快回来复他。
虽然武承肃并未吩咐细致,丁鑫却也知dào
八凤殿的厨下需yào
什么样的人。他得令之后退出正殿,到外头才仔细看了单子,幸好这三人他都略知一二。
丁鑫却不托大,仍旧让人去细细查了一番,赶在晚膳前便把所查禀了太子。膳房荐的三个人,除了那个岭南的未必如太子的意,其余两个倒还稳妥。
听了丁鑫的回报之后,武承肃竟把三个人都留下了,还让膳房另外寻个擅烹鱼虾的。之前他曾问过阳筠,知她口味没大变化,也并不挑食,独比从前更爱吃鱼,故而有此一举。
吴百丰听到了风声,又求到李刻元面前。李刻元考lǜ
了片刻,情知膳房里做水产的多比不过吴百丰,便将他的名字又报了上来。
丁鑫把此人贪利的事告sù
了武承肃,武承肃却仍定了留他。见阳筠等人面露不解神色,武承肃嘴角一扬,轻笑道:
“贪财才好,懂得看风使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