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人事,听天命吧。"
不知过了多久,刘守备有些苦涩的声音方才悠悠响起,其眼眸深处满是无奈之色。
作为浔州本地的千户守备,他对于"瑶民起义"的来龙去脉他可谓是了如指掌,虽然心中对于那些不得不揭竿起义的瑶民百姓满是同情,但他人微言轻,也没有能力为他们"翻案"。
似眼下这般按兵不动,便是他能力的极限了。
"是了,让那些人搜去吧。"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围绕在刘守备周边的几名将校也是随意寻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随意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虽说他们还没有深入"大藤峡",但耳畔旁仍时不时响起不知名野兽的啼叫声,让人不免有些烦不胜烦。
一些"好事"的将校甚至在心中琢磨,要不要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肆意打猎一番。
毕竟"广西虎患"可是出了名的,甚至为此还专门衍生出了一个专门猎杀老虎的职业。
"啊!"
正当众人想入非非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的耳畔旁炸响。
闻声,原地休整的官兵们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下意识的起身,不约而同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脸上涌现了一抹狐疑之色。
"坐下,都坐下!"
眼见得麾下士卒有些骚动,刘守备便是没好气的嚷嚷道,示意众人不要大动干戈。
他刚刚听得清楚,这惨叫声虽然凄厉,但声音却是瞬间消失,估摸着是哪个倒霉蛋脚下一滑,坠落于万丈深渊,临死之前发出的惨叫声。
若是官兵遭受到了"伏击",惨叫声可就没有这般"微弱"了。
在上官的约束下,想清楚前因后果的官兵们很快便镇定下来,将刚刚的变故忘于脑后,饶有兴趣的讨论着究竟是哪个倒霉蛋这般不走运。
这倒不是因为这些士卒心中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大藤峡"的威名在这广西境内可谓是人尽皆知,莫说这些"外乡人",就连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瑶民百姓,也常有意外发生。
果不其然,就如刘守备所猜测的那般,一声惨叫声过后,山林中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这样,两个多时辰便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一些闭目养神的官兵们也因为肚中饥饿而从假寐的状态中醒来。
"将主,咱们是不是开开荤?"
像是听到了麾下士卒的心声一般,一名上了年纪的校尉自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在麾下亲兵殷切的眼神中,颇为拘谨的朝着为首的刘守备说道。
这"大藤峡"中可是藏着不知多少野兽,若是寻常落单的猎人自是不敢打这些野兽的队伍,但对于他们这些甲胄齐全的官兵来说,只要小心别陷入当地百姓设置的险境中,便基本没有性命之忧。
"唔,小心点。"
沉默少许,刘守备便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其眼眸深处也是涌现了一抹追思之色,好似在回忆着某种美味。
以他的身份,虽说平日里缺不了吃喝,但也无法像山脚下的知州大人那般日日皆是山珍海味,尤其是麾下的士卒们,更有不少人不过是勉强饱腹,每到年节的时候才能吃点肉食,勉强开荤。
如此说来,今日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寻常时候,官府可不会允许他们这些士卒成群结队的进山打猎。
"大人您就放心吧,卑职保管给您猎头老虎来,正好听说大人下个月便要新纳一位小妾了..."
没有丝毫的迟疑,一脸堆笑的中年人便是忙不迭的躬身应是,嘴角也涌现了一抹男人都懂的笑容。
言罢,中年校尉作势便要转身离去,只是还不待其走远,其急促的脚步便是猛然停滞,脸上也涌现了一抹警惕之色,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一个方向,朗声说道:"什么人,出来!"
咣当!
见有变故发生,正在低声谈笑的士卒们纷纷下意识的起身,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刀,迅速涌至中年校尉身旁,恶狠狠的盯着其手指的方向。
"大人,不要放箭!"
伴随着一道有些颤抖的求饶声,一名衣衫褴褛,瞧上去颇为狼狈的汉子映入众人的眼帘之中。
"二狗?"
在见到这汉子的一瞬间,脸色凶狠的校尉便是面色大变,自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声。
"二狗?"
"从哪来的?"
见手下校尉好似认识这个来历不明的汉子,一身戎甲的刘守备也是泛起了一抹狐疑之色,行至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显得有些局促的汉子。
"从..从山上来的.."
兴许是知晓身前的武将身份不同寻常,二狗变得愈发拘谨,脸上也是涌现了一抹敬畏之色。
若是寻常时候,似他这等平头百姓,可接触不到这等身份显赫的大人物。
"山上?"
闻言,刘守备便是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脸上也是涌现了一抹古怪之色,他不是蠢人,自是明白眼前这被称为"二狗"的言外之意。
眼下正值凛冬,纵然是以打猎为生的猎人农夫也不会于山上居住,眼下能够待在身上的,只有一种人。
如此说来,面前这"二狗"的身份便是呼之欲出了。
"大人,是胡大哥特意令我下山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刚刚还有些拘谨的二狗瞬间便抬起了头,近乎于喧宾夺主的说道。
"胡扶纪?"
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周边士卒稍安勿躁,刘守备面色如常的说道,但心中的疑惑更甚。
好端端的,胡扶纪为何派人下人?
"正是。"
"大人,胡大哥不想跟朝廷对抗,特意派我来通风报信。"
闻言,二狗便是不假思索的说道,有些浑浊的眸子也是涌现了一抹光彩,使得周边士卒一片哗然。
"嗯?"
虽然早在二狗"自报家门"的时候,刘守备便是猜出了其来意,但眼下听得其竟然真的是来"投诚"的,仍是有些喜不自胜。
难道说,这场"浔州叛乱",即将在自己的手中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