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沉寂了多时的蒙古草原,因为这三轮突如其来的枪响而化作人间炼狱,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是骤然响起。
一时间,纵然硝烟弥漫,但刺鼻的血腥味仍是迅速传入官兵的鼻腔之中,配合着本就刺鼻的火药味,不少人都是面色发白,隐隐作呕。
"再放!"
因为升腾而起的黑烟阻碍了马祥麟的视线,纵然前方惨叫声凄厉骇人,但其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仍是有少许"幸运儿"在刚刚的齐射中逃出生天,已然冲出黑雾,冲着周遭血肉横飞的末日景象一阵失神。
"冲,冲过去!"
蒙古鞑子的攻势并没有因为前方血肉横飞的末日景象而有半点停滞,在身后将校的催促下,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大军瞬间便是冲出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再放!"
眼见得蒙古鞑子居然如此之快便恢复了攻势,并且毫不迟疑的朝着己方所在的位置而来,马祥麟的脸上也不由得涌现了一抹讶色,这些蒙古鞑子何时变得比女真人还要难缠?
轰轰轰!
随着马祥麟一声令下,还不待前排的火铳手装填完毕,地动山摇的火炮声便是次第响起。
"啊!"
充斥着铁片的炮弹才刚刚落地,愈发凄厉的哀嚎声便是骤然响起,与刚刚血肉横飞的惨状有些许不同,这一次还有不少战马倒在血泊之中,痛苦的哀嚎声。
因为距离相隔不远,视力不错的马祥麟已然能够隐隐透过弥漫的硝烟瞧清楚对面的军阵,在数十门火炮的攻势之下,刚刚还高居于战马之上的蒙古鞑子纷纷犹如在深海之中艰难前行的小船一般,顷刻间便被吞噬。
偶尔有少数没有被弹片击中要害的,也都倒在生冷的土地上,剧烈的翻滚着。
见状,马祥麟紧绷的心弦虽是微微放松了些许,但其神情却是没有太大的放松,仍是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战场。
...
...
"大汗?"
归化城头,见得战场之中的儿郎宛如风吹麦浪一般成片倒下,所有人均是面露惊骇之色,下意识的看向正中的蒙古大汗。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此时的蒙古大汗再也不复刚刚的镇定模样,身躯剧烈的颤抖着,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对于城头上骤然响起的尖叫声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的盯着城外的战场。
"鸣金收兵!"
见得自己的丈夫已然有些状若疯癫,一旁的蒙古大妃娜木钟忙是一脸急促的说道。
周遭的将校闻声也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惊慌失措的点了点头之后,也不待林丹巴图尔及娜木钟有所反应,便是朝着身后的城楼走去。
"巴图,迅速安排下去,我等护着大汗回察罕浩特。"
凝眉瞧了瞧远处血肉横飞的正面战场,娜木钟便是快速的做出了决定,没有丝毫留恋的说道。
明廷来势汹汹,不但兵力占优,其手中的火器也是格外骇人,完全颠覆了她对明军火器的认知。
如此局面下,继续死守身后这座犹如鸡肋一般的归化城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是,大妃!"
闻声,身材魁梧的巴图先是面露讶色,随后便是迅速转身离去,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作为林丹巴图尔最为新任的心腹之一,他十分清楚脚下的这座归化城在林丹巴图尔的心中究竟占有怎样的地位,但时局已然崩坏至此,已不容他们察哈尔部过多留恋了。
与其让麾下的儿郎枉死,倒不如趁着军心尚未完全涣散的时候,尽快撤回察罕浩特,及时止损。
不管怎么说,这茫茫草原终究是他们蒙古人的地盘,纵然官兵手中火器凶狠,但也不敢过于深入,否则无需他们察哈尔部出手,光是恶劣的天气以及无边无际的草原便足以困死这些孤军深入的明军了。
遥想两百余年前,那朱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数次深入大漠,可依旧拿他们蒙古人毫无办法。
既然打不过明廷,那他们避而远之就是了。
不多时,清脆的锣声在归化城外响起,虽然与凄厉的惨叫声相比,这锣声显得少许"有气无力",但战场之中的蒙古鞑子纷纷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朝着身后的城池而来。
瞧那架势,竟比刚刚冲锋的时候,还要"疯狂"几分。
"娜木钟,我败了。"
此时的蒙古大汗终于自失神的状态中回到了现实之中,望着城外犹如游兵散勇一般四散而逃的蒙古鞑子,失魂落魄的说道。
此时的蒙古大汗如坠冰窖,面色阴沉,即便是昔日建州女真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察哈尔部的勇士也没有如此不堪过。
如若说强攻大同,宣府等城池无果还能归咎于官兵火炮凶猛,他们察哈尔部以骑术见长的勇士没有用武之地,但在这归化城外,他又是遭遇了一场毫无争议的惨败。
虽然相比较之前的几次交手,这一次的"损伤"是最小的一次,但对于林丹巴图尔的打击却是最大的。
饶是他心性如铁,此时也难免有些沮丧。
"大汗不要妄自菲薄,我等还有机会。"
瞧着身旁失魂落魄的丈夫,蒙古大妃娜木钟也只得强打精神,自脸上涌现了一抹苦笑,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
"走吧,走吧。"
闻声,林丹巴图尔便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随后又瞧了瞧远处已然隐隐传来一丝骚动的红色洋流,便是步履蹒跚的下了城楼。
儿郎们的士气已然萎靡到了极点,反倒是城外官兵士气正旺,如若他动作有些迟了,只怕除了脚下的这座归化城之外,就连他这位蒙古大汗也要沦为官兵的"战利品"。
届时,他察哈尔部能否继续苟延残喘都是一个问题。
"保护大汗!"
待到林丹巴图尔已然走出好远,楞在原地的娜木钟方才反应了过来,朝着身后的几名亲兵招呼了一声,便是追着林丹巴图尔而去。
此时她的耳畔旁也隐隐传来了官兵的呐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