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调动需要走程序,也就是说需要时间。

所以谷雨现在不用上班了,这天下午他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去学校转一圈,主要是看金波。

可惜不巧,金波请假回家了。

好家伙,我一个有外挂的人,居然也会搞乌龙!

谷雨很不好意思,和同学们聊了几句就离开了,走到篮球场上看有人打球,就站那里看了两眼,然后向宣传栏那边扫了一眼。

田晓霞没站在那里。

估计报纸还没更新。

“孙……孙少平……”

有人在叫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郝红梅。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郝红梅似乎有点脱胎换骨,脸蛋圆圆的,眉清目秀,扎着两个短辫,上身穿着件半旧的格子衫,浅蓝色的裤子看起来是新买的,样式倒是不错,

谷雨笑着伸出手说:“哦,红梅同学啊,你好,好久不见了”

郝红梅红着脸伸出手握了一下。

两人并肩站在那里看打球,郝红梅小声的问他:“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打篮球了?”

“其实我是来找金波的,没想到他不在。”谷雨实话实说。

“哦,是这样啊。”

郝红梅顿了顿,笑了一下说:“听班里的同学说,你现在县革委会上班?”

谷雨挠了挠头说:“现在我要调走了。”

郝红梅羡慕地说:“哦,你调到哪里去了?黄原吗?”

谷雨笑着说:“我被调到煤炭部了,过几天就走。”

“煤炭部?在哪里?”

“京城。”

“京……城……”郝红梅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同时原西县高中的同学,而且是一个班的,还都吃非洲菜,黑窝窝头。

结果你不声不响的就去县里上班了。

然后过了小半年,你又去京城了。

这变化也太大了。

看了一会,谷雨觉得没意思,就对郝红梅说:“红梅同学,你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饭,就当给我践行了。”

“不了,我吃过了……”郝红梅低着头说。

她家里穷,吃的不好,但是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不愿意被人施舍。

“你大概是中午吃了,你放心,咱们国营食堂吃,我还有事和你商量呢。”

“你……有事和我商量?”郝红梅很惊讶,也很好奇。

“是啊,你爱看书,爱好文艺,我觉得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地方,一起聊聊也挺好啊。”

“这样啊,”郝红梅点头答应了。

不是可怜她,是有事和她商量。

那是什么事呢?

郝红梅是地主成分,所以从小就担惊受怕,一直谨小慎微,生怕有什么流言蜚语受到伤害,所以她就像一只小兔子,但喜欢躲在阴影里。

可是此时此刻,站在孙少平身边,想到那天在校门口赠送的《红岩》,想到他身上散发的悯人心脾的清香,想到他已经当官了,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勇气,愿意跟着孙少平往外走。

反正孙少平成了大官,马上要去进城了,应该没人会议论他。

其实谷雨在学校里已经是大名人了。

毕竟学校不大,学生也就那么多,就算没有金波主动宣传,也有许多人知道他去当公家人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到了东街的国营食堂,因为是饭点,里面的人还真不少,

因为这段时间他要调走,和同事们来过吃过几次,以他的外挂,自然和食堂经理以及下面的工作人员处的极好,还和食堂经理一起喝了几回酒。

因此这里的人对别人吆三喝四,爱答不理,但是谷雨来了,他们自然都笑脸以对。

毕竟他们招待的不是吃饭的,而是招待朋友。

“少平过来了。”经理已经把菜单拿过来,“是老样子还是点几个。”

谷雨点了几个后笑着道:“王经理,我是请同学吃饭,所以这会可不敢上白酒了。”

“明白,我这里有红酒,你好好吃,咱们下回喝。”..

菜上的很快,一个糖醋黄河鲤鱼,葫芦鸡,手抓羊肉,带把肘子,香孤鸡汤,一瓶红酒。

谷雨先给郝红梅打了一碗鸡汤,说:“趁着汤热,好几口。”

郝红梅拿起勺子慢慢地喝了一口。

其实她肚子很饿,但动作却很优雅。

看来她家祖上当了好几代地主了,所以即使到了现在没落了,也能潜移默化中培养这么大家闺秀的气质来。

两人聊了几句,吃了几块羊肉,又吃了些鲤鱼,越聊越开心,然后郝红梅亮着眼睛,端起酒杯来说:“我祝你一路顺风。”

谷雨也端起酒杯:“谢谢,那我也祝你学业有成,更加漂亮。”

郝红梅一下子脸红了,赶紧喝了一大口,结果呛得直咳嗽。

谷雨笑嘻嘻的给她端了一杯水:“红酒也是酒,喝得着急了也不舒服。”

郝红梅白了他一眼,当真是风情说不尽,媚骨乃天生。

谷雨笑了笑:“其实你现在上高中,别看每天不怎么上课,但是该学习还是得学习的,因为我觉得国家终究需要读书人的,这高考终究会恢复过来,多读书肯定没错。”

郝红梅愣住了:“真的?你说高考真的会恢复?”

谷雨走到包厢门口向外看了看,然后回来坐下,一脸严肃:“我给你说,你能保密吗?”

“能。”郝红梅认认真真的点头。

女人都有八卦心理,尤其是谷雨的做派,让她紧张中带有一丝兴奋。

“我之所以能被调到京城,是因为我给几个科学杂志投稿发表了学术文章,人家觉得我很优秀,所以调我入京,我就旁敲侧击了一下,知道高考就会在这两三年内恢复。”谷雨神神秘秘的说道。

“真的?”郝红梅睁大了眼睛。

“真不真不好说,但是你得保密。”谷雨到。

郝红梅赶紧点头如捣蒜:‘我一定会保密的,谁也不告诉。’

此时的她感觉谷雨给她说了这么大的秘密,心里一定有她,所以生出了一股满满的幸福,这种感觉非常好,非常美妙。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谷雨一眼,只觉得他又帅又精神,什么顾养民之类的男生,跟他提鞋都是在侮辱他。

“红梅同学,我听说你会唱《红梅赞》,能不能唱一下。”谷雨问道,

郝红梅低着头说“你叫我‘红梅’就行了。”

“行啊,那你叫我少平就行,你唱一下吧。”

“这里不好吧,这是在食堂,要不回去路上我给你唱吧。”郝红梅有些不好意思。

想想也是,国营食堂里,人来人往的,唱歌给心上人听也就罢了,在这里唱多不好。

“那好吧,咱们接着吃,吃饱了再走。”

“嗯。”郝红梅轻轻地点头。

二十分钟后,两人吃的差不多了,谷雨出去拿找了些包点心的黄草纸包了并用绳子系好,打包带走。

其实以谷雨的肚子,这些菜加两倍也能吃干净,但是此时此刻面对郝红梅,自然得紧着女孩吃。

这可是一个只能吃非洲菜的穷苦女孩。

“咱们走吧。”

谷雨笑道。

郝红梅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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