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诸位武功有高低,但都是见闻广博之辈。
所有人都看出,谷雨武功高明深厚,几年前就在八招之内击败马三。
这几年来,谷雨又经历喜峰口之战,武功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就算宫宝森老当益壮,比马三还厉害,也不可能是谷雨的对手。
但是你宫宝森不比武功,比想法?
你真是老奸巨猾啊!
你六七十岁的人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吃过的盐比谷雨吃过的饭都多,你好意思和年轻人比想法?
邹榕、陈识等人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宫宝森看起来一副德高望重老前辈的样子,实际小心思玩的真溜啊。
都知道谷雨功力深厚,力大无穷,现在宫宝森只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谷雨自然不能双手迎敌,而且只能用手中巧劲对抗,这边是从规则上发挥了宫宝森八卦掌的长处。
“他输了。”走廊里,老姜摸了摸肩膀上的猴子:“他输在太狂妄,敢任由老爷子划道。老爷子这是在给他上课,姜还是老的辣!小姐,你放心吧,宫家没有败绩。”
宫二手扒窗棂,看着玻璃那边英风锐气的侧脸:“老姜,我让你打听过了,这个谷雨到底是什么来头?”
“二小姐,你不知道吗?他是津门第一人,也是关内第一人,马三在他手中走不了八招。”
老姜的声音当然不大,另一侧的马三也听不见。
“兄弟们回来怎么说谷雨的?”
“气魄大,格局大,通过商业手段促成南拳北传,年纪轻轻,便只手撑天,英武不凡!”
宫二目光流转,点了点头,心中说道:“确实英武不凡!”
此时谷雨伸出了右手。
电影里叶问探了三次手,最后用听桥破了宫宝森的势。
谷雨只出了一次手。
当指尖点在糕饼边缘那一刻,宫宝森手腕下沉,谷雨用“撑斩为母”的手法急速抹过,带起糕饼上皮的芝麻粒,刺向对手臂弯。
宫宝森手掌下压,手腕上顶,准备卸开手劲。
但谷雨手指灵巧翻动,食指和中指的力道忽强忽弱,就在宫宝森巧劲转来的时候,谷雨的小拇指飞速一划,正点在宫宝森的虎口处。
沛然巨力猛然袭来,宫宝森顿时虎口一震,五指再也拿捏不住,糕饼顿时失去掌控,落入谷雨手中。
“高明。”
“厉害!”
堂外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宫家老爷子为了获胜可以说已经竭尽全力,从比赛规则到比赛内容处处设限,为难谷雨,但是没有想到千般算计只一眨眼功夫,糕饼就落到谷雨的手里。
这是武功招式上的比拼,也是力量上的对决,最终谷雨获得最后的胜利。
“前辈,承让了。”谷雨微笑说道。
现在糕饼落在他的手里,两人功夫水平高下立判。对于武功高手而言,一只手掰开一张饼,那根本不是问题。
但谷雨并没有把饼掰开,而是放回盘子里,转头看向宫宝森。
电影里面,宫宝森和叶问比掰饼,是希望他能在江湖范畴内南拳北传,南北一体。
但现在谷雨身为北方拳师,早已促成南拳北传,这个问题自然不再有。
到了如今,老爷子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是形意八卦门的未来。
是形意拳和八卦掌的传承!
关内关外,都是华夏,两地武术,都是华夏武术。
谷雨说道:“在你眼里,这块饼是一个武林,武林分南北。但是在我眼里,这是一个世界。”
“此逢乱世,为大争之时!我辈武人,当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待胡虏退去,国事一新,国术自有传承。”
谷雨说着,把放饼的盘子端了起来,递给宫宝森:“都是一样的饼,你觉得哪块非得掰开,哪块不需掰开?”
一句话把宫宝森问住了。
他抛给谷雨一个问题,谷雨用新的问题回答了他的问题。
大家都是饼,你说哪块该掰,哪块不该掰?
“问的好。”宫宝森看着盘里堆成金字塔的糕饼:“宫某争了一辈子,争到最后才发现竟然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大家都是饼,你凭什么非得掰开这块,留着那块?
这其实就是一个绕来绕去的问题,根本没有什么正确的答案。
但老爷子知道,他既然为难人,人家自然也会为难他。
其实谷雨表达的很明确,眼瞅着大家伙要做亡国奴了,该快起来纷争抵抗吧,等到胜利之后,谁留下来谁就能传承下去。
堂下鸦雀无声。
有文化的惊讶于谷雨的远见和格局。没文化的看个热闹,掰饼和该不该掰饼寓意什么,他们不明白,但是很明显,吃盐多的宫宝森被吃饭少的谷雨难住了。
宫二扒着窗棂,又往前面凑了几分。
老姜说道:“二小姐,那些话你听懂了吗?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宫二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宫宝森接住饼盘:“宫某赢了一辈子,没成想在金盆洗手的日子败给了你,谷先生,你已经走出了一条前人没走过的道路,便是没有今日之事,你的名声也是如日在天,往后的路,你是一步一擂台,希望你能走出一个康庄大道!”
话罢,他举手抱拳。
谷雨拱手还礼。
在一片掌声和叫好声中,宫宝森转身往外面走去。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把这次隐退仪式当戏演。
马三八合即败,薛国兴二十人尽皆重伤,喜峰口上百个鬼子的人头……
宫宝森一直知道谷雨功力深厚,所以他全力以赴,结果是……这场比试输得心服口服。
在场众人等人长舒一口气,悬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也有人能学事后诸葛亮,说谷雨学贯中西,拳精南北,人家写的小说洋人都追捧,写武侠小说更是国内第一人。
无论怎么比,整个登瀛楼有几个能和他相提并论?
“谷先生,干得漂亮。”
“谷先生,恭喜你。”
“谷先生,好样的。”
“……”
谷雨站在人群前,冲参加仪式的各地拳师抱拳致谢,当他的目光扫过左侧窗棂,同玻璃对面的女人脸对视一阵。
虽然没有交流,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老姜在宫二身旁煞风景的说了一句:“关内关外,江南江北,只怕他现在是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