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陈祖名的演技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别说是正在拍摄的演员们了,便是那些手持摄像机的师傅们大多也是在淌着鼻涕在拍,零下二十几度的极致寒冷下工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此时演员们的演出正在继续,谷子地正带着卫生员远远跑了过来,看到了整整一条腿被炸飞的龚良国高声喊道:“黑子,黑子,给我挺住喽!”

而此刻他抬眼正望见犹自像个傻子,摇摇晃晃呆立在战壕里的王金存,来不及搭理他,谷子地再一次埋下头来,企图给龚良国做些救治措施。

可是龚良国已经半张着嘴巴没有了气息。

他和那名卫生员把尸体抬到煤窑口处,要过来一团绷带,站起身,并没有责骂王金存什么,把绷带塞到了这人手里:“拿着!”

多余的话他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就冲回到战场。

他在战壕里一路跑到那几个改制的大炮筒跟前,其他人也见样学样,紧跟着点燃了其他几个炮筒。

六个炮筒里喷射出气的炸药包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不仅炸死了一大片已经冲到阵地里来的敌军,也就势把一直被敌人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的其他战友解救了出来。

随着炮声在敌人堆里炸响,战士们的枪口也再一次齐齐喷出了火舌。

战势立时逆转,再加上这一波敌军的指挥官被姜茂财爆了头,他们的战意全无,就开始转身往回跑。

九连的战士不用招呼就纷纷从战壕里跳出来,追着敌人紧咬不放。

这也使得冲在最前面的敌军大范围的夺路而逃,后面密密麻麻的敌军并不知道前面情况,也紧赶着转身逃离。

于是看似几倍于我的敌军,就在突如其来的一阵火力压制后,莫名其妙的结束了首次冲锋。

“别打了,省点儿子弹吧!”

谷子地忽然站在战壕高处喊了几声,那些杀红了眼的战士们这才停下了追击的步伐。

刘清山的一声“咔”也紧跟着响起来,并且快步走出帐篷,拍着手朝演员那边喊道:“赶紧回来暖和暖和,大家表现得都很不错!”

与此同时,他没忘了通过对讲机通知群演那边:“王营长,告诉战士们,我这边很满意,让他们换衣服休息吧,晚上伙房给他们准备了杀猪菜!”

背面山坡上就是几个巨大的帐篷,演员们会临时在里面烤烤火,喝口热水。

趁着大家气喘吁吁的围着火堆各种瘫倒的时候,刘清山给刚才的演出作了总结性发言。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十几台机器同时拍摄的画面还没汇总,具体效果还有待审核。

最辛苦的其实还是那些剧务们,其中又以那群寒国人最为劳累,不仅监控着各个爆破点的人员情绪一直高度紧张,那些扬土、丢石块的人员同样累得几乎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这是由于场面太大,埋设点太多,刘清山又要坚持一镜到底,这几分钟的神情专注都够累的了,更何况手边还有工作要做。

但他们只是劳累,刘家班的一众武替们的眼下状况就惨多了。

他们并非是只完成一个动作,而是不停地听从毛少充的指挥,哪里需要出现被炸飞或者需要连贯动作时,就要出现在哪里。

大多数电影其实很多镜头都是演员自己完成的,当然是借助特技辅助来完成,比如威亚之类的。

可是这部电影不太一样,刘清山的要求是一镜到底,也就没有了辅助设施准备的时间,于是借助于他们的身手不可避免。

因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身上都挂了彩,反倒是由于不能露脸可以提前做些防护措施,可四肢的磕碰伤基本上是随处可见。

要知道他们拍摄的可是战争场面,即便是身体落地的地方石头并不多,但大东北的冬天地面同样被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说不得这些人若脱去了衣服,身上必然是青紫一片。

不过这些小伤对于他们看来说只能算是小菜一碟,令他们最难受的是彻骨的冰寒。

而且野外的很多积雪不能完全清理,即便是出于白天的正面照射之下,短短两天内那些被清理过的地方也不可能全部融化,半是积雪半是雪水在零下二十几度之下,就被冻成了一层光滑的冰面。

这么湿滑的环境下,连原地起跳,又怎么可能做出最完美的自我保护动作。

所以说,他们的每一次跳跃,几乎都是在没有多少自我防护的情况下出现的,落在地面上就会是实打实的硬摔硬抗,被折腾的几乎散了架实为必然。

幸好他们每个人都拥有极高的身手,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支动作团队,或许也能完成今天的拍摄,但收工后更有可能大部分进了医院。

因而今晚为所有人准备了东北杀猪菜是必须的,让他们有大碗酒喝,大块肉吃,是最好的慰问方式。

不然剧组太过抠唆了,可能不等电影杀青,人员就跑了一大半。

仅仅是这里的温度就足够折腾人了,特别是荒郊野地之外,不仅风势更大,就连一点可挡风的地方都找不到,可见这一次的拍摄有多辛苦了。

难怪原版的冯导在后来接受记者访问时说了,以后打死他也不去东北不拍这类电影了,实在是太辛苦了,即使是一直待在导演区的他,也等于是把一辈子的苦都集中在那段时间了。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刘清山才相当大胆而坚决的多次采用已经到底的拍摄方式。

当然他身上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脑子里有完整的原版画面,有很清晰地拍摄计划跟拍摄难点认知。

就在刘清山正如演讲一般吐沫横飞的时候,观摩团的那几位老人家悄悄来到了帐篷里。

即使不算上军人们的群演,参与刚才那场拍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也超过了两百人,自然不可能在一座帐篷里出现。

刘清山见状赶紧结束了发言,低眉耷拉眼的把几位老人让到距离火堆最近的地方。

没曾想,李老开口表扬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陈祖名:“这个家伙演得最好,当然了,距离远我们不能看的太清楚,只能通过望远镜观看,可能是刚好他那段表演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陶老一旁进一步解释:“以往的战争片只顾了突出英雄气概,其实忽略掉了真正的战场残酷性!这个小伙子就很好的把很多战士最脆弱的一面表演了出来,尤其是最后鼻子上被冻得足有一尺长鼻涕的那一幅画面,几乎震撼到了我们所有人!”

因为不止是这支临时组建的观摩团,连整个电影项目都是付老跑下来的原因,付千秋自打来到这里后很少首先发言,即便是他在这群人里的资历最高。

此时听到两位老伙计这样的开场白,他也顾不得避嫌了,在第一时间就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小伙子我知道,是陈龙的儿子吧?陈祖名,是叫这个名字吧?你演得很好,仅从那一个镜头上来说,我这个外行的观点就是你的表演能力超过了你的父亲!”

随后他把视线望向了大家伙,“为什么有这样的评价呢?就因为它的真实性!面对死亡,尤其是身边熟悉面孔的战友们一个个当着自己的面阵亡,第一次站在战场上的战士被吓傻是最正常的表现!我跟我的几个老伙计都是从那个年代闯过来的,见到过太多的类似情况了,新兵里即便是平时胆子再大的人,面对着尸横遍野也得尿裤子,两腿发软得站不起来!”

李老紧跟着补充:“经历了这个过程后,战士们才会真正成长起来,甚至很多人一夜之间就换了一个人,不畏生死,狠命搏杀!但是,他们同样知道挨了子弹会痛,被炸断了腿会哭会叫,不能说没有一个人能勇敢地面对伤残或者死亡,可大部分人还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普通人就应该有最普通的最正常反应!”

几个老人的轮番发言后并没有掌声,而是久久的沉默不语。

直到刘清山张嘴说出一句话:“几位老人家正是观念着我们这队人马,能不能拍出国内第一部最贴近现实的战争片,才不畏严寒的跑来这里观看。他们最年轻的一位也有六十几岁了,我们有几个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有这份兴趣跟勇气?”

此时的掌声才热烈响起来,人们这两天虽然并不没有了解几位老人的渠道,但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份之尊贵。

特别是付老这张熟悉的面孔,可是经常出现在国视新闻里的大人物,他们这样不顾身份的跑来这里,其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那就是他们很看重《集结号》这部片子。

没有什么能有自己的工作被传说里的人物看中,最让剧组感到受宠若惊的了,更何况老人们将要成为自己人当中的一员,同吃同住在这个几乎是最极端天气下的恶劣环境里。

所以人们的掌声是发乎于心的,里面既包含着被尊重后的由衷感激,也有对于几位即将迈入耄耋之年老人家的敬服和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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