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因其吉祥、平安的寓意在风水学上有大用处,在风水师口中,在用锦鲤布置风水的时候一般不称呼它是锦鲤,而是称作“好运鱼”,择其好运平安之意。家中小灾不断的时候,安放几只锦鲤能够很好地起到化灾解厄的作用,尤其是被称为“官鲤”的丹顶,因其通身雪白,唯有额头上一抹朱红,从古至今都有“鸿运当头”的美名。

古时有位达官显贵名叫叶向高,一生官运亨通,正是因其爱鲤,素有“鱼不离叶”的称号,其养殖安放鲤鱼的方式一直被后代所推崇,鲤鱼在风水学中的重要地位可见一斑。

楚家的好风水得益于池中锦鲤的祝福,但同样的,楚家人勤勉修炼,其自身蕴育的灵气也在滋养着锦鲤,两者相辅相成,浑然于一体,用楚家人做媒介召请锦鲤灵魂上身再合适不过。

楚老爷子年龄大了,不适合让锦鲤附身灵识,便由楚泽云充当媒介。

楚泽云准备妥当之后,就跪坐在寒潭边上,低垂着头,一脸虔诚地看向寒潭。

原本应该动手请锦鲤神识的楚老爷子却忽然将楚家的道袍脱了下来递给周通。

周通一怔,看向楚老爷子,楚老爷子却笑得慈祥:“孩子,因为镇压秦王道阴兵一事,我的灵力几乎耗费殆尽,恐怕不足以请来池中的锦鲤神,还要麻烦你了。”

周通理解地点了点头,可考虑到这件衣服背后的意思,他又有些犹豫地看向楚老爷子,楚老爷子笑着看向周通,那眼神单纯得很,丝毫没有多余的意思,就连楚泽云眼中也一片坦荡。

楚家坦荡磊落是一回事,可他自己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周通想了想,对楚老爷子做了周达的作揖姿势,那意思很明白不过。

他要继承的是周达的衣钵,以后行走“江湖”,打得也是周达儿子的名号。

楚老爷子见状,递衣服的手抖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将衣服递了过去,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惋惜。

若是楚家能得如此人才,想必是如虎添翼了啊。

他有私心,一直以来都刻意与周通亲近,一来是因为周通这小孩着实讨人喜欢,二来则是为云泽考虑。

他活得够久了,可是,凡人终有一死,现在楚家在外界虽说是人才辈出,但没有一个能挑起大梁的,一旦某一天,他死了,泽云能否扛起楚家的担子他真的说不准。

如果有周通相帮的话那肯定会好很多。

真是可惜了啊。

周通愿意帮楚家,但到底还是认自己只是周达的儿子,不过这样也好。

周通接过楚老爷子的道袍穿上,黑白相间的衣服一裹顿时有种飘然若仙的姿势,凌渊在一旁抱剑观人,嘴角微微勾起,这身衣服倒是不错。

周通穿好之后,抬头算了一下时辰,见差不多了,就将道符在湖边祭台上一抹,赤红色的请神符排开,将整个祭台围了一圈。

头顶碧空如洗,太阳被白云遮住了光晕,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时辰到了。

周通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冗长的请神咒。

他低垂着眉眼,薄唇翻动,复杂难辨的语言从他口中一句句吟唱出来。

随着他的念诵,祭台周围的请神符似是被风吹动,上下翻涌着,起起伏伏形成了一片波浪海洋。符咒汇成的海洋飘荡进寒潭之中,寒潭水面又翻起涟漪,一圈连着一圈,一个白色光球从寒潭里飘荡了出来,光球拉扯出了模糊的影像,似乎是一条鱼似乎又不是,在不断地挣扎扭曲之间逐渐成形,却在众人都没能来得及看清的时候一下子蹦入楚泽云的额头,钻了进去。

楚泽云一直虔诚地低垂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又恢fù平静的湖面,从喉咙里发出了不属于他的声音。

那是个空灵似乎从密林深处传出来的声音,他借由楚泽云的口说道:“楚家人,你们失职了。”

楚老爷子立刻回应:“请鲤神息怒。”

“怒的不是我,是通天鼓。”鲤神冷淡地说,“你们世代看守通天鼓,此次失责必然会引来天罚,此时此刻,召请我是想要让我帮忙吗?”

楚老爷子讷讷不语,这鲤神说得没错,是他楚家的过失。

那鲤神又批道:“楚家日渐对我等在寒潭中修炼的锦鲤不放在心上,虽不求你们上供,但还请你们信奉于我等,不见小辈也就罢了,偏偏你们这些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来,倒是叫我等好是心寒啊,还真以为我们没跃过龙门之前就只是一条条普通的锦鲤吗?现在又弄丢了通天鼓,楚家人,你们该当何罪!”

“呵。”凌渊忽然冷声笑了一句,在寂静无声之中吓得周围人都是一哆嗦,楚老爷子更是瞪大了眼睛,觉着凌渊在神面前实在是有些大不敬了,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凌渊那性子,要是脾气来了,别说是这么一只小小的鲤神,真神他都敢一声不吭地直接动手。

只听凌渊冷冷道:“东西已经丢了,别在这儿造声势吓唬人,想不想找回通天鼓?你们马上就要跃龙门了吧,东西丢了你们比楚家人还着急,还有时间在这儿吓唬人?”

“……”周通心想,话糙理不糙,凌渊还学会“讲道理”了,不错,有进步。

见那鲤神下不来台,周通便问道:“通天鼓与你我同气连枝,鲤神可有通天鼓的踪迹?”

“自然有。”鲤神恶狠狠地瞪了凌渊一眼,却发现自己并不能拿凌渊如何,只得气愤地将头转过来不再看凌渊,反而对周通颐指气使地说,“此等大事本就是楚家人的过错,怎么还要我等求着你们不成?跃不成龙门虽然是我等所失,但却是你等所欠,我们再等百年就是了,而你们,因这欠恐怕日后修行都要受限。”

“那如果通天鼓一直找不回来呢?”周通语气平静地反问。

鲤神被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人别看一脸温和,面上带笑,看着挺好欺负,但是其实一点也不好说话……这些话说得针针见血,一下子就刺进它的心坎里去了。

郁闷,真是郁闷。

周通见鲤神没回话,说道:“你们依靠通天鼓在寒潭内修行,众人都知,启云泽汇聚了全天下水泽之气,其中的浊气污气都被通天鼓吸纳,你们才能以这么优渥的环境在寒潭内修行。是,通天鼓不在,大不了你们这次跃龙门不成,再等百年,反正锦鲤一向以长寿闻名,但是,通天鼓一天不在可以,两天不在也可以,那十天呢?一个月呢?一年呢?甚至是……永远呢?你们还能不在意?”

周通目光灼灼地看着鲤神,知道鲤神一上来会有这脾气的原因。

就如同现今祈愿力的减少,哪怕是世代天师出身的楚家人对神灵的侍奉也大不如前,在寒潭内修行的锦鲤受到的侍奉还不如那些游走在红尘里的锦鲤的,长久下来,哪能不生怨气?

这倒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但凡成神,其中一个关键就是不能再和人世间有所牵连,所谓牵连即是缘,不能有恩也不能有欠,就如同他们之前所碰见的两位女地仙一样,都在请求他做事的时候给出了相应的回报。鲤神们若是想跃过龙门化身成龙就不能有缘留在人世间,自然将所有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为妙。

而且,这群家伙长期养在这种水泽之中,心气日渐变高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还是很让人讨厌,这些鲤神即便有通天鼓估计也成不了大事。

周通沉了沉眸子,掐了咒诀,那鲤神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正在被剥离楚泽云的身体,他慌乱地冲周通定了定手,说道:“停!别!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鲤神请说。”

鲤神感觉自己的神识稳dìng了一点,还想再争些口舌之快,却被一道泼上来的水泽猛地打翻在地,楚泽云落地之时被水泽柔软地托起,一时之间也是懵了,怔怔地看着将他托起的水花。

一条巨大的锦鲤被水柱托起,通体雪白,额头一点猩红,它一双眼睛十分漂亮,在水花的反射下映出石榴一样的灿烂颜色。

锦鲤喝斥道:“贵人面前,休要放肆!”

“师父……”

一尾花斑锦鲤出现在岸边,慢吞吞地往水柱那儿游去,才游了几步就被拱起的水柱砸在岸边,半截身子摊在岸上,剩下半截落入水里,翻着白眼,要死不活。

花斑锦鲤:“……要命。”

丹顶鲤神对周通点了点头,说道:“小徒不敬,唐突了天师,天师莫怪。”

周通摇了摇头:“无妨。我们不如说一下通天鼓的事情。”

“通天鼓一事我确实知道下落。”丹顶鲤神说道,“只不过眼下有个困难,盗走通天鼓那人与我启云泽锦鲤一族有些渊源,我们欠他人情,不好交代。”

“什么人情?”

“大约五十年前,启云泽内入侵了一种水草,这种水草生长极为霸道,几乎霸占了我们生长所用的灵气,是那人帮忙除去了水藻。”

“水草?”楚老爷子纳闷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水草一事?”

“那水草长在潭底,你们又奉命不得频繁来寒潭滋扰,故而不知。”

“是我等疏忽了。”楚老爷子说到。

鲤神摆了摆首,继续说:“如果你们想让我们交代通天鼓的下落的话,首先要帮我们将人情抵了。”

“这可怎么抵?”这要求让一向宽怀的楚泽云都觉着太过分了,“别说他人我们都找不到,就说找到了,他估计也没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怎么抵这人情?他盗走通天鼓为恶行,你们这不是助纣为虐吗?”花斑锦鲤的态度早就让他不满,楚泽云忍不住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丹顶鲤神解释道:“不必寻他,另寻一人即可。他前段时间动用吸食地下阴气的大阵失败,被人所救,他欠那人的人情,你们可以去替他将人情换了,就算是替我还了人情。”

这绕了一大圈子……又牵扯出了一个人。

“成个仙还真麻烦。”凌渊嘀咕道,“还好我当时没成仙的心思。”

周通莞尔。

丹顶鲤神道:“我卜算了下,那人很快就会来寻你们。”

众人一脸疑惑。

丹顶鲤神微微一笑,又钻入潭底,水柱翻出将那瘫在岸上半死不活的花斑锦鲤拖进了池水之中。

几人还在沉思丹顶鲤神的意思,楚老爷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问道:“怎么了?不是说这个时间不要打扰我吗?”

“有人拿着启云令求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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