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指了指墙上的大明寰宇全图,慢慢的说道。
“天宝年间,华亭县东北部的青龙集镇,海舶云集,烟火万家,时人比之杭州。随后,由于河道变迁和海岸线向外延伸,距海日远,青龙镇逐渐变为内港,其地位遂为北宋熙宁年间兴起的上海所取代。南宋咸淳三年,设上海镇治,属华亭县管辖。当时上海作为新的贸易港口,已是风樯浪舶,商贾糜集之地”
“而且这次远征倭寇,而且也是从上海县出海,虽没有过多停留,可是此地海港优越,水道通畅,乃是不可多得的水道要冲。”
“你小子看来是早有准备!”朱元璋笑笑,“但眼睛却死死盯着地图上的上海县。”
“这是个好地方,两宋的时候就多有建设,前元也没有太荒废,是一块好地方。”
朱元璋的手指从上海县出发,沿着长江水道,一点一点的滑向应天,“而且此地水路开阔,也是一个通商的好地方,再加上内陆也有数条大江大河,这水路运输可是比陆路运输要快。”
自从朱标的沿海互市开放以后,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直抵中枢,朱元璋心中那点儿小坚持,早都已经消失不见。
当初朱元璋禁海的原因,就是怕百姓们不正道务农,而是天天想着行商一夜暴富,到最后卖来卖去卖空了自家东西,什么都买不到一堆金银又有什么用?
可是经过朱标这么一折腾,首先上升的就是沿海人口,以前生个女娃娃,丰年还好,如果稍微有点天灾人祸,就会扔掉女婴,而现在女娃娃也是好劳力,种不了地,可以在家织布啊,也能换上一趣÷阁好银钱,而且也可以到绸缎商的作坊里做工,只要拿上官府的户籍证明,一个月就可以赚上好几分银子。
于是从互市开放以后,当地官府有据可查的女娃娃,就多了好多,这些娃娃当然不是新生儿,而是之前,被隐藏起来,当地官府也是既往不咎,所以沿海人口在数月之内,就增长了一成,可见之前隐藏人口之巨。
粮食没有减产,多出了好些人,又平白得了好多银钱,虽然在互市打了一仗,但也是无伤大雅,这样的好事儿,朱元璋没有理由不做的。
“标儿,那过些日子就让薛祥动身吧!”
朱元璋回到宝座上,翻开户部给自己的密折,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咬咬牙,“咱下旨,户部拨银五百万两!建设上海县码头!”
薛祥作为建设宫殿的行家里手,也盯着自己手中的图纸直愣神,当初他负责监造华盖殿,谨身殿,那户部拨款也是一省再省,一减再减,如果不是他据理力争,哪有现在三大殿的壮丽辉煌,可没想到这次,皇爷居然如此大方……
朱标却皱着眉头,“父皇,这么点钱怎么能够?”
薛祥差点一个跟头扎在地上,心中暗暗道,“这位爷要建什么东西?五百万银两,用纯银都能盖一个小房子了,还不够,你是不知道你老子当年有多抠门,这回是你开口,他才能出点血………”
“不够?!”
朱元璋也懵了,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竟然不能兴建一座码头,可笑!
“你个兔……太子你可要仔细算算,这么多银子,都足够咱再北伐一次了,而且咱每次北伐都没赔钱……”
朱元璋捋着胡子慢慢的说道,旁边的薛祥则深深的低着头,心中暗道,“咱这是不是听到什么秘密了,以前皇爷不是总说北伐劳民伤财吗……不好不好,怎么听到这些了?”
“父皇您想,”朱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现在沿海互市,每月交易的布匹,基本是在三万至五万匹,其他便是一些生丝棉花,香料,陶器,瓷器,铁器,这些东西!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沿海,各省产能等极限!”
“能不能说点儿咱能听懂的!”
朱元璋筋鼻子瞪眼的说道,“咱可和你说,如果你今天说不明白,咱可不给你拿银子!”
薛祥冷汗直冒,眼看着这二位爷越聊越开心,他在旁边就如坐针毡一般,趁着这个空,急忙插了一句,“陛下,虽然太子殿下已经把主码头的地点定了,但是沿江码头的地点还没有确定下来,臣想趁着这个功夫,去翻阅一下古籍,看看哪里能作为沿江码头,方便货物中转……”
“去吧!”
朱元璋随意的挥了挥袖子。
薛祥如蒙大赦,对朱元璋和朱标分别行了一礼之后,便快步离去。
朱标则没有受任何影响,拿着小本子继续说道,“爹!儿子的意思,就是沿海诸多省份,已经拿不出再多的货物进行对外贸易了,一个互市已经把百姓手里多余的货物全都收了上去!”
“哎,”朱元璋长叹一口气,“那能怎么办,咱们老朱家在蒙古人的手里接手一个大烂摊子,这么多年,你爹我可是一分错钱都没有花过,更别说是其他帝王那种娇奢淫逸了!”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龙袍,用牙齿咬掉了袖口的线头,继续说道。
“咱唯一干过的错事儿也就是建了一个中都凤阳,修的那么好,确实没有什么大用,但是一旦打仗,那可就是个战略要地,十万兵马就可以据坚城而守!”
朱标也看着好笑,自己这个老爹,打仗识人都是千万里挑一,要不然也不能开局一个碗,并能打下这硕大的帝国,但是此时此刻的朱元璋,确实是有一点憨憨的意思。
“爹,所以这回咱们得改变一下路数,不能只从百姓手里收购了,而是集中生产,这样才能保证货物的质量和数量。”
“你小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朱元璋撇撇嘴,“集中生产,谁跟你干?抽丝织布那活儿,也不是爷们能干,谁家的婆娘能心甘情愿的送到你那儿?除非你小子动粗!”
“哼哼……但是你个小兔崽子要敢动了这样的心思,老子就打折你的腿!”
朱标老脸一红。
“爹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能做那种杀鸡取卵的事儿!”
“儿子是这样想的,兴建码头耗费巨大,再加上集中生产的场所,原料的运送,都是一趣÷阁巨大的成本,但是如果不干,这心里确实不甘心呢……”
“咱跟你说,此事咱就此打住!”朱元璋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又要出去抢?你能不能别干那些丢咱们皇家脸面的事儿,你看你这次征倭寇给咱带回来的东西!好多金条上还带着血呢!别以为咱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哪儿来的!”
“嘿嘿,”朱标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爹这回儿子可没打算动刀子,而是打算和全国的商人好好合作………”
朱元璋头都没抬,低着头收拾自己的御案。
“嗯,咱不信,也就当初胡惟庸信你了,结果让咱扒了衣服喂了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