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风平浪静,巨舰踏浪而来!
朱标没有搞什么盛大的欢送仪式,而是留下了李景隆,常升,还有陈瑄的三万大军,便匆忙的直扑上海县。
久经战阵的大军,现在显得有些疲惫,但依然尽职尽责,朱标则在书房奋趣÷阁疾书。
他深深的清楚,如果要在倭寇的地界,进行长期的经济掠夺,则必须有一个支柱产品,大明现在完全属于手工业时代,生产效率不高,根本拿不出太多的货物进行海外通商,如果是强行拿出,则会影响自身的民生情况。
朱标的桌案上,放着两份计划,这两份计划是他这么多天呕心沥血所作,第一份计划上赫然写着飞梭手摇织布机,这种织布机制作工艺复杂,但是大明工匠的手艺来说,并不是不可能实现。B
但是朱标却怎么想怎么感觉差点什么,长叹了一口气,心道。
“在倭寇的土地上,征用倭寇劳工,种植棉花,纺织布匹,一是供应大明本土,二是以廉价的价格卖给倭寇和其他商人,确实可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却对倭寇基本无害。”
“因为这倭寇现在根本没有所谓的商业体系,穿衣布匹,基本上都是依靠自给自足,或者是外出抢掠!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后世资本主义萌芽时期,那种商品的丰富程度,只能兜售一些生活必需品,搞不好那些倭寇还得对他自己感恩戴德呢……”
一想起自己有可能会变成倭岛圣人,朱标心里就一阵膈应,所以就把这个计划,默默的归入了神机工业,想着回到应天的时候,把设计图纸扔给刘铁军那个老家伙,生产基地也放在大明,让百姓们在农闲的时候,有一项吃饭的营生,那也是很不错的。
朱标默默的走出船舱,已经有点凉意的海风吹在他的脸颊上。
贞贤悄悄的出现在他身后,拿着一件精致的黑色龙纹披风,披在了朱标的身上。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贞贤的声音软软的,还是像从前那样好听。
但朱标却有点儿不耐烦。
“孤这烦心事儿和你说,你能帮上什么忙吗?”
朱标这句话可谓很重,而且幸亏是在船上,旁边除了锦衣卫,就是巡逻的兵士,如果是在宫里,第二天,所有的宫人太监,就都会变了态度。
贞贤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睛里直转圈,站在后面手足无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朱标看到他的样子,也有点儿心软,毕竟他从来没有犯过什么错,自己迁怒于她,多少有点不应该,当下温言说道。
“去准备饭菜吧,孤有点饿了,记得吩咐厨房,受伤的兵士们,饭食按照百户的标准!”
“是,殿下……”
贞贤立马收起眼泪,软软的应是,她十分看得清自己的位置,自己这个番邦庶女在大明皇宫根本不算什么,连她童年中高高在上的父亲李成桂,在这位天朝储君的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怯懦的看了一眼朱标,确定他没有生气以后,贞贤踌躇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昨日奴婢听往伤兵船送饭的小太监说,军中出现了一位神医,疼的死去活来的兵士,经过他的一番医治,都活了下来,而且都顺利的取出了体内箭簇……”
“嗯?”朱标忽然来了兴趣,“去传个话,让那位神医来见孤!孤要当面感谢他。”
“是……那殿下您想吃什么?奴婢去准备……”
贞贤小心翼翼的说道。
“船上不比宫里,有口吃的就行,孤没那么讲究。”
朱标摆了摆手,随意说道。
贞贤急忙施礼退下,这几天太子殿下喜怒无常,一场大战下去,身上温文尔雅的气质越来越少,有的只是愈发浓重的霸气,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再说,她可不想在这里惹太子爷的厌弃……
朱标屹立在巨舰之上,心中感慨万千,来到大明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从刚开始天天在宫里和几位老学究嘴炮,到去河南赈灾,楞头青一样抄刀子上战场,到这一次拗不过自己,坚持出海攻打倭寇,他心中现代人的思维已经越来越淡了!
他心中已经慢慢的接受了这一方世界,他不再是荒野大师,他也不再是现代网红,他就是大明的储君,大明未来的皇帝,一个带领大明,带领中华民族,走上世界之巅的人!
海风吹在朱标的披风上,披风猎猎作响,他忽然想起了,老朱送给他那一件裘皮大氅,脸上不禁挂上了一丝微笑,心中暗道。
“也不知道这次回到应天,我那老爹还会不会抢曹炳的金鞭打我……哈哈……”
朱标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一旁尽职守护的曹炳。
曹炳则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瞪着牛蛋一样的眼睛,四处小心翼翼的搜索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情况以后,才放下心来,伸手拍了拍腰间鼓胀胀的钱袋子。
这时毛骧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缓缓的走了过来,和曹炳示意了一下之后,恭声说道。
“殿下,随军医官吕复奉命前来。”
“吕复?”
朱标的脑海中好像有这么一号人物,正要说话,这老头儿已经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医官吕复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吕医官不必多礼。”
朱标亲自把老头扶了起来,随口问道。
“听说吕医官这几天治疗了很多伤兵,如此精湛的医术师从何人啊?”
吕复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才慢慢说道。
“臣幼年家贫,虽从师学习《周易》等,后因母病而改习医,拜名医郑礼之为师,尽得其传,秘方、色脉、药论,尽皆传授,每日且记以病案,总算不辜负师傅的墩墩教导,粗通医术。”
朱标因为学过药理,对杏林高手也有浅显的了解,当下说道。
“那吕先生也算名师之徒,怎么会来这军中任着小小医官?”
吕复正色说道。
“臣云游至山东,观倭寇兽行,心中义愤填膺,今有我圣明储君跨海征讨倭寇,臣老矣!不能浴血拼杀,报此血仇,但尚有医术在身,以尽绵薄之力!”
朱标也微微动容,他去过伤兵船,惨状难以描述,如果这些惨状发生在倭寇身上,他是一万个愿意!但是生在自家兵士身上,他却心疼不已。
“吕先生这样的能人志士,心怀我大明百姓,真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啊!”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
“听闻吕先生用了一味奇药,治愈了很多受伤兵士,孤心中好奇,不知可不可以解惑啊?”
吕复面色复杂,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斟酌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是一种药草的汁液,有点像……有点像………”
“有点像什么?”
朱标盯着吕复。
“有点像五石散。”
吕复说完这话,便深深叩头,不敢抬起来。
“大胆!”毛骧慌了,“如此邪门之物,你竟敢带到储君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