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宫城深似海,这句话诚不欺我,连朱雄煐这样五岁大的孩子,都在攻于心计………
一个不能一个不敢说的滴水不漏。
最起码朱标五岁的时候,可没有这一套花花肠子。
朴素而巨大的马车,在大街上吱呀吱呀的慢行,车边跟着一些穿深青布战袄的侍卫,一些个行人也很诡异的围绕在马车四周。
车上的朱标有点儿上酒劲儿了,随手揉了揉朱雄煐的脑袋。
“一会儿到了常家,煐儿该怎么做?”
朱雄煐瞪着大眼睛想了想,“反正不会吃那么多东西了,徐姨娘也没在,吃给谁看………”
朱标一愣,笑骂一句也就不再言语。
郑国公府
“茂大爷,煐哥儿受封吴王了!!”
老管家常勇,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往大厅里跑。
要说这位,是当初常遇春的亲军统领千户,为人稳重,作战勇猛,一双八斤铁锤使得出神入化,不知道砸破了多少鞑子的脑袋。
后来被鞑子的破甲重箭射到了腿筋,虽然没有落下什么大残疾,但是力量却大不如前,骑不稳战马,走路也得拄拐,所以才卸下军职。
来郑国公府做管家,这么多年一直稳扎稳打,可是今天却喊破了音儿。
一瘸一拐的跑进大厅,把一张小纸条塞给了茂大爷。
常茂正在指挥着两个弟弟和下人们准备酒席,一听这话也是欢喜的一蹦多高。
一把抢过纸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挥手让所有下人出去,三兄弟在大厅里高兴的又蹦又跳。
“煐哥儿受封了吴王!?”
“太好了,太好了,这大事儿基本上定了……”
一旁肋下还缠着纱布的常森插嘴道。
“还是皇爷知道疼咱们常家,不像姐夫,天天脑子里都是徐家大丫头…………”
“是啊,是啊,”一旁的常升也义愤填膺。
“你们两个都是猪脑子吗?!”
茂大爷勃然大怒,一脚把常升踢了个跟头,把常勇拿来的纸条甩给了两个弟弟。
“你们两个憨货看看!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类其父!类其祖!这说明什么?煐哥儿有今天,还得是靠太子殿下的宠爱!”
常升,常森,两个七尺高的汉子,被自家大哥训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没办法,在这个年月,长兄如父,这是铁打的规矩,任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都得按着规矩来。
茂大爷余怒未消。
“你们两个憨货,真的是有出息了!竟然学会了背后说小话!?你们是娘们吗?一会儿太子殿下就来,你们有能耐当着他面说!大哥肯定不拦着!”
这个节骨眼上,敢上来劝架的也就只有老管家常勇了,眼看着茂大爷还要继续动手,当下挡在了两兄弟前面。
“茂大爷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啊!太子殿下带着煐哥儿,马上就到了!”
常茂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动手揍死这俩憨货的冲动,“勇叔您先去忙,开中门,张灯结彩,今天是咱们常家大喜的日子!万万不能让他们徐家比下去!”
“喏!”
常勇行了个军礼,直接扔下拐棍儿。健步如飞的去安排了………
其实说来也怪,这常勇的腿,在郑国公府一直是个谜,所谓是扔下拐棍健步如飞,拄上拐就瘸,而且瘸的很彻底。
大厅里就剩下常家三兄弟了。
茂大爷把两个弟弟,按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二老三,现在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徐叔叔虽然和咱爹是结义兄弟,但毕竟现在同为外戚,已经变了味道,而且这个时候咱们常家和徐叔叔相比,宫里宫外都差了点意思!万万不可硬碰硬啊!”
“哥你也太小心了!?”常升不服气,“这一次朱仙镇大捷,打胜仗的可是我们哥俩的军队…………”
“糊涂!”
茂大爷作势要打,常升吓得缩缩脑袋不敢说话了。
“你以为是你们俩的功劳吗?那是人家太子殿下的功劳!没有那些新式火器,想打赢坤帖木儿的五万铁骑,做梦吧你!”
扫了一眼常森肋下的纱布,茂大爷意味深长。
“老二老三,你们两个不感觉很奇怪吗?太子殿下娶新媳妇儿,去新老丈人家带着煐哥儿做什么?”
“额………”
两兄弟无言以对。
“真是两个憨货!”茂大爷恨铁不成钢。“这徐家大妹子,以后就是煐哥儿在宫中的护身符!”
两兄弟就算再笨,现在也听明白了,细思极恐之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常升还是懂得人情世态的。
“大哥,那明天咱家是不是备一份厚礼,给徐叔叔送过去?”
茂大爷想了想,不屑的冷笑一声。
“那倒不用,他魏国公的大庙还轮不到咱们去拜!咱们拜的是徐家大妹子,明天打开爹的库房,挑点好东西,等太子大婚之后,一并送到东宫就是了……”
“茂大爷看到太子爷的车架了!”常勇的声音传出了好远。
“好,全家中门跪迎!”
茂大爷紧了紧身上的蟒袍玉带,带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和一众家人,巴巴的去迎接朱标。..
朱标的马车也缓缓停到了常家门口。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国公府一家整整齐齐,山呼千岁。
朱标则抱着朱雄煐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三位妻弟何必如此客气?是不是姐夫总是不来,生分了呀?”
茂大爷起身答话。
“常家上下一百余口男女老幼,无一不盼望着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怎么会生分?”
在茂大爷身后跪着的常升,常森两兄弟,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总感觉太子殿下这话里有话。
“来来来,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朱标一把扶起常茂,对其他人虚扶几下,“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今晚咱们一醉方休!”
今晚常家灯火通明,推杯换盏,直到深夜。
与此同时远在山东沿海。
一个个身材矮小的倭寇,趁着夜色悄悄的上了岸,身穿竹甲,手里提着比他们自身还高的长刀,喊着乌里哇拉的口号,冲着最近的村庄,奔袭而去。
深更半夜小小的渔村,本应该是安静宁和的,而今天,忽然起了冲天大火。
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哀嚎,孩童的啼哭。
染红了这皇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