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米宽的花楼街挤满了路人与摊贩,八点多正是汉口有名的通宵夜市开始聚集的时候。
四方的手艺人,地摊小贩,小贩们拿着他们的锣鼓,小皮鼓不停敲打,以吸引走过的游客路人。
汉口其实是座移民城市,真正的汉口人也只有十分之一。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把汉口当成一个表演舞台。
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光头大汉,耍猴的老人,打着铜锣大喊:“客倌们请留步,千载难逢的正宗少林铁布衫来到汉口啦!”也不管堵不堵着路,大家就这样站在路边看表演。
一条街的流量很多时候很依赖这些艺人,有表演艺人地方,那条街的茶馆生意都特别好,所以就算交通方面不通畅,大家也任由这些江湖艺人随地摆摊。
顶楼的零星的枪响与楼下的小贩敲锣声混在一块儿,大家都不敢确认哪位小贩打的鼓?哪位艺人敲的锣?
洋人巡捕道:“你们中华民族真的啥都不怕?上面有人枪战,你们还有心情看表演。”
华人巡捕道:“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有枪战,也不知道枪声到底从哪来?”
他俩也想知道枪声哪里来?
“你们有听到枪声吗?”
“是鞭炮声还是枪声?”
一些路人四处张望,议论纷纷,比较敏感的人为了避免飞来横祸也躲了起来,有的也想赶紧撤,场面开始有点乱了,但是毕竟多数人都不知道咋回事。
洋人巡捕鼻子嗅了一嗅,有硝烟味?这味道从上面飘下来,开枪者应该来自楼顶,他呼叫身边华人巡捕道:“好像在那边?”
华人巡捕点点头。
两人也望着漆黑的楼顶,似乎没有人?但硝烟味确实从那传下来。
洋人巡捕举起插在腰间的盒子炮,他四处观望…盒子炮是半自动短枪,1896年德国发明的,型号毛瑟c96,这枪与大嘴小钟他们用的鸟枪,水平简直差了一两百年。
华人巡捕也拔出插在腰间的盒子炮。
两人慢慢走到距离圣公会医院前面不远处,这时他们发现黄四等人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越来越多人围观在圣公会医院前面,瞅瞅这刚死去的警卫,大家七嘴八舌…
“他们怎么死了?”
“你看额头中流血了。”
洋人巡捕立刻大喊:“大家请别围观,巡捕办事!”
他俩一步一骤的逼近三人尸首,华人巡捕蹲下身子查看一下黄四的伤口,额头留着血,一枪毙命,好枪法!
黄四两眼激凸,连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没有人想到来看个门,还会被暗杀?
“看他们伤口,子弹应该从高处射下?”华人巡捕道。
洋人巡捕站起身子道:“那该死的杀手到底在哪里?”
洋楼上的天台,小明打量着着对面楼一零三号房的动静…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不会再反击了…”
没有人往自己的方向射击,小明还伏在天台边缘。
他望着楼下的人群,发现人群中有两名穿卡其色制服的巡捕,这两名巡捕眼睛不时望上来,不像草包,得给他们一点小阻碍。
小明瞥一眼手表,到点了,他立刻站直身子,他站在天台,仿佛就像孤傲的野狼,此刻楼下的越来越多人群围观已死去的三名警卫,他要做最后的清理功夫。
小明这个杀手,他的职位是清道夫。
他举起汉阳枪,只剩最后四发子弹,他谨慎的喵着鹰架,毛竹与毛竹之间的麻绳捆绑处。
“砰”第二枪,第三枪往楼下的鹰架扫去,“砰砰”第四枪射在鹰架的绳子上。
这枪声与楼下的锣鼓声混在一起,显得有点滑稽,好像一个合唱。
四响枪声也终于弄醒楼下的所有的路人,商人,流民,流莺,艺人,乞丐,摆地摊的。
此时整条街才真的乱成一团,大家四处乱窜,仿佛洪水将至。
圣公会医院门口,华人巡捕根据枪声辨别方向,他立刻往楼上看去,漆黑的楼顶,漂浮着一点白烟,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跳开。
“果然在天台!”华人巡警道。
洋人巡警也点头道“走!我们上天台抓这人!”说完,两人往洋楼方向跑去。
天台上,小明发现有人知道他的踪迹,刚刚射击这四枪,子弹也用没了,他捡了地上的另一把汉阳枪,做事得cleanthesh*t(没有留下手尾),小明迅速跑到后面的螺旋梯,极速下楼。
花楼街,圣公会医院门口,“啊啊…有人乱开枪!”
“快跑啊!”到处乱窜的市民,一些行的缓慢的残疾乞丐,仿佛被世界遗弃。
洋人巡捕往圣公会医院对面的洋楼跑去,圣公会医院对面的鹰架突然发出声音“啪啦啪啦!”被绑紧的麻绳应声而断。“轰隆隆”被他射了四枪的鹰架,突然间承受不住,往圣公会医院倒去。
这鹰架就大剌剌的往两名巡捕头上倒下,鹰架高四层,高四层楼的鹰架哗啦哗啦的四飞五裂,一根根毛竹四处飞舞。
这么高的鹰架,“嗖嗖嗖”十几根毛竹就往下面一些看热闹的路人飞去,此时来往的黄包车至少有两辆,马车一辆,都被毛竹砸中,最珍贵的t型福特汽车刚从美国进口,开着新车的纨绔子弟还没开几里路,就这样被砸中,瞬间不省人事。
花楼街混乱一片,哀嚎遍野,几名卖麻花的小贩正收拾他们摊位,就莫名其妙的被这些毛竹给压死。
抬轿子的轿夫也更没想过,抬个轿都会被砸死。
围在警卫尸身旁边的路人和围观群众,闪避不及,也全部被砸中,无一幸免。
鹰架就像只猛兽,吞噬了这世俗百姓,全场人后知后觉,这时才恍然大悟,可惜这也太迟了,坍塌下来的鹰架,已砸死几十人到上百人不等。
此时花楼街烟雾迷漫,都是鹰架卷起的浓浓灰尘。
洋楼天台,小明就好像游花园一样平静,他就是个死神,瞬间结束了上百条人命。
他手上拿了两把用过的汉阳枪,慢慢从洋楼的螺旋梯走到一层,他把汉阳枪仍在后巷的垃圾堆里,他预测在过不到两盏茶时间,睡在后巷的流民乞丐,就会来翻垃圾,到时他们就会把枪拿到某个地方,之后就没有人知道是谁用这把枪了。
圣公会医院前的鹰架坍塌事件几乎把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金凤惊醒了。
金花的居所此时烟雾弥漫,昏黄的煤油灯有股邪魅诡异的味道。
她放下烟杆,软绵绵的身子坐起来,裹着小脚的金花艰难的穿起绣花鞋。
“小明,你已经洗澡好久了,快点出来,外头好像发生大事了?”金花大声喊道,偌大的民居仿佛只有她一人,难道那个小明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