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杨张氏,只想求一个公道,她不要财帛赔偿,她只要还儿子一个公道,这是她现在的唯一念想。
司吏帮不了她,甚至连巡案衙门都不敢接手这个案子。
唐律,故杀人者,罪一等,不可赎银,不复议,斩立决,意思就是犯故意杀人罪的,不可用银钱赎买罪责,使其降低罪责等级,并且不用上面讨论这个人该不该杀,可以直接当堂判决,立刻安排斩杀,唐律还是很严格的,却不想再这里竟然成了一纸空文。
刘裳骑着大虫,一路漫步过来,就正好走到了这里,心中好奇,就凑了过来,在他的印象中,这就是缘法,那老妇人明显有冤情要诉,却被人挡在外面,他已经看到了老妇人手上的血衣。
“无量天尊。”他一声起手道唱。
老妇人依旧在哭泣,司吏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奇怪的组合,一时不知道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对组合。
“请问阁下是谁,到我巡案衙门,可有事情?”司吏拱手问道,他不敢怠慢,只看来人的架势,就知道不是易于之辈。
刘裳却没有看他,径直走向老妇人杨张氏,她眼睛也看不见,不知道身后有谁,待到刘裳走到她身前,刘裳才柔声平和的开口道:老人家,贫道见你跪在这里,哭的撕心裂肺,手里还捧着一件血衣,可是遇到了莫大冤情,贫道最是好打不平,专管世间一切不公,你大胆的告诉我,我来帮你申冤昭雪。
这货是真的习惯管闲事的,因为,他管的闲事越多,修炼就会越是有好处,所以一见这老妇在这里痛哭,他就知道,又是一件缘法,主动凑了上去。
杨张氏只能听的见却看不见,在听到竟然有人愿意为自己申冤昭雪,她立刻朝着刘裳出声的地方,磕头。
头磕的是咚咚作响。
刘裳眼见如此,快速扶起老妇人,安抚道:老人家,不需要如此,你起来,有什么冤情,你大胆的说,一切自有贫道做主。
门口的司吏见来人不理会自己,说话还一口一个贫道,忽然,脑海一震,想到了什么,莫不是天师驾临,是了,一定是这样,只有天师才能有如此神通,降服一头老虎为坐骑,也只有天师才敢说出这么无所顾忌的话语,杨张氏你的命好啊,也许你儿子的大仇得报有望啦。
“卑职拜过天师,请天师稍待,卑职这就请府尊大人出来恭迎天师法驾。”司吏说完,走了几步,又转头看向老妇人,想要解释几句,又想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司吏,也没有必要,就匆匆的跑进去了。
老妇人听闻竟然是天师,她早就知道在长安,有一位神通广大的天师,那是仙人啊,没想到竟然来了齐州,顿时神情一震,本来被天师扶住的双手,紧紧的抓了过去,哭诉道:老妇杨张氏,拜见仙人,拜见天师,求求仙人天师为老妇伸冤呐。
刘裳知道有戏,被老妇人抓住的双手,轻轻的抽出,用轻缓的语气,道:老人家,老人家,放心,有贫道在,不管什么冤屈,我都会帮你,慢慢说,不要急,我…。
“天师在哪里,天师在哪?”府尊已经领着一众属下快速的奔跑着出来了,期间差点被自己的袍服绊倒,看来是真的着急来拜见刘裳了。
刘裳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就不在开口。
“下官巡案府首,杨成,拜见天师,不想天师法驾到此,未能远迎,还望恕罪,请天师入府,下官扫榻以待。”杨成见着天师,又看到一头老虎在天师身边,更是敬畏,不愧是仙人呐,果然不凡。
刘裳点头,很自然的接受了府尊等人的拜见,然后拉住老妇人的手,道:老人家跟我进去吧,有我为你做主,待会儿,在细说你的冤情。
“本座自到这齐州,眼见生民面色郁郁,人人行色匆匆,是怎么回事,长安与这里不过几百里地,难道这里就不是天子脚下了,也罢,本座就好好的看看着齐州,究竟被你们治理的是何等不堪入目。”刘裳先是一顿吓唬,他是仙人,又是陛下亲封的天师,自然有这个威势和资格。
杨成看了一眼杨张氏,苦笑着道;天师有所不知,下官实在是有莫大的委屈,请天师入内,让下官慢慢的道来,到时候天师自然知道缘由,不是下官不想作为,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唉。
刘裳心中道,你一个管理一州之刑讼的府首,仅在刺史和长史之下,竟然说有心无力,也好意思,哼,待会儿看你怎么说。
道宫在长安红红火火,尽皆信仰刘裳,可是这里却一穷二白,仅仅知道有那么一位神通广大的天师,可惜却没有几个人信仰,也难以理解天师是怎样的存在,所以信仰基础为零,他要再齐州建立威望,就必须弄出点动静来,可是现在他法力才恢复了一点点,神器铜镜又几乎崩碎,那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他要借朝廷给他册封的尊位,来创造机会,在齐州建立信仰基础,一路东游一路建立信仰的根基。
“本座为出世之人,本不应理会世俗权利,但是路有不平人人踩,本座不忍见生灵被荼毒,只好出手,希望你回答能让我满意,不然…。”刘裳意味深长的看向身前的一座石雕。
只见。
轰,一声,一道雷霆,自刘裳的手中飞射出去。
咔嚓。
石雕顿时四分五裂,被刘裳一道掌心雷给击的粉碎。
这一震撼场面,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果然是仙人手段啊,难怪长安传来的消息说,天师是仙人,能够临空虚渡,挥挥手就能让千军万马倒地,一个人生生的打进了长安,被陛下册封天师。
其实,他们要是知道,他们眼中表现的不可思议的天师大人,已经法力空空,也就能表演一下掌心雷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刘裳眼见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心中得意,幸好这些人好糊弄,看来我要尽快建立信仰的根基,让修为高起来,才能展现更多的神迹,让他们信仰我。
“天师神威,下官等必然不敢有所隐瞒,请天师入内。”杨成后背已经冷汗淋漓。
别说他了,在场所有人都是如此。
可能只有一个眼睛已经瞎了的杨张氏不会有这种感受,她只是听到这些人对天师仙人的恭敬,就知道自己儿子的冤仇,也许可以去求天师仙人出手,让她儿子申冤昭雪。
巡案衙门,已经有人跑去州府,告知刺史和长史大人们,天师竟然去了巡案衙门。
刺史白严顺和长史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迷惘,什么情况。
于是二人又再次起身,匆匆朝着巡案衙门而去,他们实在是被这位天师给搞的有些不知所措,你说你好好的,不来州府,你跑去人家管刑讼的衙门干么?
忽然,他们心中一惊,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难道天师是有意为之。
二人再次加快脚步,这次他们没有带许多下属,而是就他们两个,前往拜见。
大虫安静的跟在刘裳的身旁,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头老虎会不会忽然暴起伤人,还是小心点好。
刘裳大大咧咧的往上面一坐,丝毫没有一点客人的自觉,但是他越是这种随意的姿态,这些人就越是惶恐。
“扶老人家坐下,本座先听她讲,再听你们的。”刘裳吩咐道。
杨张氏被人搀扶着坐下,手中拿着血衣,一脸的局促,又惶恐不安,还有点点的期待,刘裳不问,她也不敢说,现在天师仙人既然问了,顿时一所有的血泪委屈,都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天师仙人,老妇有莫大的冤情,请天师仙人给老妇伸冤呐……。”
刘裳觉得天师就天师,你加上一个仙人做什么,可是他又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情去计较,只好听之任之了,算了,不管你,等以后我在齐州立了根基,释我大道,到时候你也有明白了。
杨张氏开始像是讲故事一样,慢慢的说着她的儿子,从杨开懂事说起,到他求学之路,再到他扬名县里县外,成为才子,又讲到他在自己的床前侍候自己的事迹。
刘裳明白,这是一个很上进又有孝心的读书人,嗯,不错不错,是个大孝子还是个才子。
杨张氏说起自己的儿子,脸上是一脸的慈祥和骄傲,还记得那一天,儿子准备入长安,因为路途遥远,他不得不拜别母亲,跪谢养育之恩,诉离别之不舍。
她拉着儿子的手,默默的为他穿上新衣,也就是她手中的那件沾满儿子鲜血的血衣,眼看着儿子一步三回头的步步远去,没想到这一去就是永别,天人永隔。
刘裳想到这一幕,无声的叹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最后,杨张氏语气一转,变的凄厉了起来,当她说到杨开被刘业给生生的殴打致死后。
刘裳霍的起身,只见他怒目寒声道:世上竟然有这样恶毒的人,实在该死。
大虫猛然立身而起,发出低沉的吼声。
所有人被吓了一大跳,
“天师息怒,天师息怒。”